被长官带回家后 第32章 第 32 章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由于沙暴将近，本次上午十点的列车将调整为末班车，请注意规划您的旅程，避免无法返回……”

基地总部围墙外，城市轻轨的封闭站台上反复播放着车次调整通知，中文英文两种通用语言循环交替，透过高大宽阔的金刚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灰蒙蒙一片，在基地和城市之外的无尽荒野之上，一条席卷天地的灰色尘带已经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红灯闪起，上一趟列车缓缓靠站，稀稀寥寥的几个乘客走出来，上车的乘客更少，来往皆是低着头行色匆匆。

站台上的机器乘务员也恪尽职守地提醒着：“各位，我们这班列车是末班了，回程的车次预计在一星期之后才能开动，请戴好防尘口罩，注意躲避风沙呦！”

这机器人长得很矮，只到何汐大腿，不知道为什么设计成了圆溜溜的形状，如果忽视那双电子眼，远看就仿佛一个气球。

“和厨小灵有点像呢……”何汐喃喃自语，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机器人头顶，那机器人感应相当灵敏，电子眼冲他甜甜地弯起来：“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何汐不禁莞尔，长像虽然像，但脾气可比厨小灵好了不止一点。

他收回手，不再留恋，回头向着基地总部的方向凝望了最后一眼，一拢衣襟，转身跨上了车。

C居民区靠近城市中为数不多的商业区，算得上是人流量最大的几个区域了，但时值正午，商业街上的店铺已经纷纷打了烊，卷帘门闭得一丝风也不透，门前的东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街上没几个行人，沙尘虽还未至，但山雨欲来的狂风却已经刮到了八级以上，远处不知什么东西被猛然掀翻，哐哐响声响彻了长街。

店里一上午都没客人，眼镜店的女店员刚刚忙着和男朋友打电话，直到信号开始有些不稳定，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已经晚了，急急忙忙跑去关上店门。

她正要按开关放下卷帘门，门外却突然来了人。

对方戴着皮质保暖手套，在风声中很有礼貌地扣了三下门，应该是要买东西的意思。

女店员刚打算摆手拒绝，告诉来人已经要打烊了，可一抬头，蓦然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登时就一愣怔。

她眨眨眼，这人的头发和围巾在狂风中一起吹得凌乱，防尘口罩罩住了大半张脸，可眼中暖阳般的笑意和从容不迫的气质仿佛不为任何外力所动似的，以至于俊雅的眉眼显得与周围的萧条荒凉有些格格不入。

四目相对，姑娘脸有点发红，在心里犹豫了一下，瞬间说服了自己反正已经晚了，再晚关一会儿门也没什么，然后火速打开了门。

姑娘见对方没戴眼镜，便揣摩着小心问道：“您好，是要配一副眼镜吗？”

她强迫自己保持得体的微笑，眼神却不住向上飘，期待着对方把硕大的口罩摘下来。

仿佛听见她的心声一般，何汐摘下口罩，将挡住脸的围巾向下压了压，露出一个微笑：“是。多久可以取眼镜？”

姑娘盯着他挺拔的鼻梁，愣了一刻才回过神来，为难道：“这个得看验光结果，如果您的视力情况简单，店里直接就有成品可以用，如果复杂的话，可能要等几天……接下来一周我们都不会开张，所以您可能需要一周后再来……”

何汐理解地点点头，女店员连忙指引着他在验光仪前坐下。

验光仪不需要人工手动操作，机器自动调好焦距后，吱吱运转几秒，吐出一张单子来。

女店员对着报告单仔细看了看，道：“您的度数并不高，也没有散光之类的其他问题……请您先挑选一副镜架吧，稍等十分钟就可以了。”

姑娘带何汐来到一排货架前，不自禁地比着客人的脸，想象他戴什么样的眼镜会更好看，话都忘了说。然而她平时阅人无数，这会儿比来比去却下不了决断，直到对方随意拿起一副金属边框递给她，微笑着说：“就这个吧。”

女店员猛然惊醒，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那副镜架和对方脸上游移了几个来回，发觉这客人的审美异常厉害，一副银框解决了她刚才犹豫良久的所有问题——既符合优雅从容的气质，又恰到好处地能衬托出几分清冷感，方框的形状干净利落，也绝不会埋没了那根窄挺笔直的鼻梁，简直是完美。

她用力点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镜架火速跑去里屋，往日无聊的工作都有了干劲，吭哧吭哧十分钟就提着包装盒出来了。

何汐将量子卡递给她：“不用包装了，我直接戴上就行。”

他径直接过眼镜戴上试了试，眨眼睛眼睛适应了一下，感觉不错，刚要微笑告辞，余光扫到包装盒里的镜布，动作一顿。

他随意拿起那块雪白的镜布放进胸口内兜里，含笑道谢，重新戴好口罩围巾，转身大步离去。

福利院所处的那片工业区也已经处于半封闭状态，一路走过来，煎饼店，花草店，便利超市，都已经门窗紧锁。

拐过角落，福利院的小门出现在视野里，上回被砍断的门锁已然修好，不算严丝合缝的两扇门正随着风晃动作响。

低矮的围墙外，一辆不算起眼的车安静停着。

车窗显然是单面可视，从外面看漆黑一片，只有前挡玻璃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

何汐缓缓停住脚步，与那辆车隔得远远的仿佛对峙了片刻，才见副驾驶车门打开，程幼薇走下来，妆容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何汐缓步走近，到了近前却没有立刻上车，站定注视了程幼薇一会儿，上下一打量：“今天温度很低，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程幼薇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连衣纱裙，束带勒出细细的腰，裙摆在风中不住摇曳，踩着高跟鞋，自然连袜子都没穿。

她大概没想到何汐会说这个，面色闪过一瞬的怪异，随即淡淡道：“我不冷，”她朝副驾驶一伸手，“上车吧。”

何汐笑了一下，却没坐上副驾驶，而是径直拉开了后座的门，低头钻了进去。

程幼薇也不啰嗦，重新坐上车打上安全带，车子缓缓发动才凉飕飕道：“你这是嫌弃的意思？”

何汐闭目摇头，“不，我只是记得坐出租车要坐后排，黑车尤其是。”

程幼薇脸上僵硬了一瞬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车上加上何汐只有三人，司机是上次那名保镖，这人始终一言不发，眉宇阴鸷地开车，利落地驶出这条小巷，到了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便飞驰起来。

何汐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灰暗的城市街景，眼镜里的视野比以前清晰了太多，但也格外容易累，他看了一会儿便摘下眼镜闭目养神，眉间终于现出几分疲惫。

车内一片寂静，就连引擎声也在特殊的技术下几不可闻，空气将要凝固的前一刻，程幼薇终于打破了安静：“……你就什么都不问？”

何汐仍旧闭着眼，闻言嘴角勾了勾，“你想让我问什么？你有什么想说的就随便说。”

程幼薇额角跳了跳，强压着骂人的冲动，冷笑一声：“……何汐，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挤兑别人。”

何汐无声一笑：“你觉得我在挤兑你吗？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你想让我问的问题应该是，我想想，第一是那个江节度官为什么不在场，第二是我们怎么出城去二号基地，第三……你是想让我问指挥长将要如何处理你伙同我叛逃总部，还是江节度官打算什么时候和总部摊牌？”

程幼薇撇嘴，冷哼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干脆把答案也一起说出来吧。”

何汐微笑：“好啊。江节度官——他今天估计忙得很吧，而且咱俩结伴出逃这种事也用不着他在场，等出了城自然就可以见到他了吧。”

程幼薇面无表情礼貌鼓掌：“请继续。”

“咱们如何出城……怎样才能不被盘问抓住这种事不应该由我来考虑吧？”何汐笑了一声，“至于指挥长那边……我就更管不着了，什么时候摊牌也随便，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程幼薇深吸一口气，嘴角直抽，“……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何汐惆怅摇头：“不，我变了，”他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唏嘘道，“以前我是不怕鬼的，对钟老师的封建迷信不以为然，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也一步一步陷入中老年人的封建泥潭了——果然时间是把杀猪刀啊。”

饶是严肃冷漠如程幼薇，也差点被他逗笑了，她紧咬的牙关已经快要碎了，冷不丁一笑：“……你知道吗，员工说话太抽象容易被列入裁员名单的——车上的通讯仪一直开着，你可以和新上司打个招呼。”

何汐一眨眼，果然程幼薇递来一部通讯仪，上面红光闪烁跳跃，表明正处于工作状态。

何汐哑然一笑，懒洋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好啊，江节度官……听说您现在是我的新上司了？”

红光闪了两下，江延的声音传来，在扬声器里夹杂了几分磁躁声，但能听出带着些许笑意：“上司不敢当，我更希望你将二号基地当做自己的家——至于年龄这个问题，何汐，相信我，你还年轻着呢。”

何汐礼貌微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