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长官带回家后 第31章 第 31 章

钟谨钟诺兄妹对于幻研中心这个单位是有相当大的执着的，小小年纪的人生目标，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做韩老师的同事，程老师的门生，Prof. H研究成果的继承者和接班人。

据盛濯所说，兄妹两人从九岁上了幻研中心附校就开始发奋图强，以书房为卧室，以知识为食粮，永远保持着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学习热情，除了周末会补补觉，其他时间自律到不可思议。

对此何汐表示：“少年人有志向是好的，但是也要珍惜童年的尾巴，可以适当地降低一下对自己的要求，保护视力和快乐玩耍才是第一位的。”

兄妹俩非常不满，要求何汐不准打扰他们完成假期作业。

何汐简直无法理解：“你们的假期有三个月，这才第一个月还没过完，你们的作业都快写完了啊。”

“我们的目标就是用一个月完成作业。”钟谨低头奋力解方程。

“完成作业后我们还有其他的学习计划。”钟诺哗哗翻过智脑虚拟书，头也不抬飞速说。

何汐心虚地抽了抽嘴角，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备考的时间规划，居然第一次有点自惭形秽，终于无可奈何长叹一声，放下水果盘离开了书房。

“还在写作业呢，不肯出来。”何汐走到沙发边坐下，叉了一块西瓜对盛濯说。

盛濯对此自然无话可说，他当然清楚那兄妹俩在学习这件事上有多么执着，早知道劝了也没用。

今天是周末的最后一天，也没有旅幻门紧急警报，盛濯难得清闲，身上还穿着睡衣，正低头削苹果。

从何汐这个角度看过去，巡察长额前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一半眉眼，衬得鼻梁愈发挺拔，侧脸的线条几乎无可挑剔，一如既往显得有些冷淡紧绷。不过他刚洗过头发，干净乌黑的发丝吹得柔软蓬松，稍微凑近些就能闻到若隐若现的洗发水香味，稍稍中和那张俊脸的冷淡。

尽管很细微，但何汐身子一正，目光一凝，还是眼尖地发现了巡察长头顶发旋附近，那几根翘起来的发丝。

在满头柔软听话的黑发里，唯独那几根仿佛天生反骨一般，倔强地挺立了起来，仔细品味，那昂然的角度竟然还带了点骄傲一般。

何汐嘴角有点绷不住了。

他眼睛眨了眨，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想过往的各种画面，穿制服的巡察长、穿大衣的巡察长、围围裙的巡察长、刚洗完澡的巡察长……的头发

何汐遗憾地长叹了一声，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个细节呢？

“怎么了？”

盛濯听他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手里拿着水果刀回过头来，面露疑惑。

何汐就像中了魔一样，眼神不自觉往他头顶瞟，一瞬间看见那几根翘起来的头发随着盛濯的动作晃了晃，迎风招展的居然还有点可爱。

何汐艰难地压住了笑意，手指死死攥着抱枕的一角才没让到了嘴边的笑声溢出来，颇为逼真地“啊？”了一声，紧巴巴道：“没怎么啊？”

盛濯长眉尾梢微微挑了起来，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只是点点头就转了回去，继续削苹果。

盛濯一回头，何汐立刻无声地笑了起来，一边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一边慢慢地搜寻记忆——

怪不得盛濯卧室里有立地镜，洗手间有大镜子，客厅还有穿衣镜，就算来了旅幻门警报，抓起衣服出门之前都要对着镜子看一秒。

何汐本来以为巡察长只是比较注重自己的仪容，才这么喜欢照镜子，还感叹自己这种裹上围巾就走人的作风和人家差异太大。现在他终于发现了，假如盛濯出门在镜子前面站一秒，那么其中大概有四分之三秒视线是落在头顶，剩下四分之一秒再将全身迅速地扫视一遍。

何汐无声地歪倒在沙发上，抱枕捏得变了形，随即被他牢牢捂在自己脸上，强压下了那一丝不慎泄出的笑声。

突然冷不防，盛濯猛然转过身，两道鹰隼般目光直直地落在何汐身上。何汐正笑得不能自已，见状双眼登时睁大了，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凭借内心某种强大的信念，在一秒之内将所有的笑意都憋了回去。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遮在脸上的抱枕，无辜道：“你什么眼神？”

盛濯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水果刀，双眼微眯：“你在笑，我听见了。”

何汐后背阵阵发凉，面部肌肉大概因为一半想笑一半想哭，生生地扯平成了一个格外风轻云淡的表情，他想说“真的没有你听错了”，可奈何隐隐抽搐的腹肌不合时宜地痉挛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绷住，倒在沙发上拍着抱枕笑出了眼泪。

盛濯眉梢止不住地抽动了几下，刚想说什么，突然顺着何汐的目光，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顶，面色微变，瞬间全明白了。

盛濯就地从水杯里倒了点水在掌心，盯着何汐，面无表情地准确抹在了头顶上，那动作果然极其熟练且迅速。

何汐捂着嘴，就眼睁睁看着那几根昂昂然的发丝被抹平，泯然于千万黑发之中再也无影无踪了。

空气静默半晌，何汐惋惜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抹掉它干嘛？留着多好。”

盛濯那如刀的眼神仿佛是在说留着给你笑吗，何汐一霎那就看懂了，安慰道：“……别钻牛角尖啊，我其实觉得还挺可爱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好笑……”

他刚擦掉的眼泪又有溢出来的趋势，何汐觉得自己快要岔气了，连忙绷着嘴角打开了电视，手忙脚乱地换了几个台，余光却不住偷瞄盛濯的发梢。

女主持人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据基地总部气象局监测，当前处于沙暴间歇期……”

何汐憋住笑：“以前我都没发现你这撮……”

盛濯表情在刚才已经变了几次，现在表面上终于恢复了自若，“……今天刚吹完头发，没注意。”

何汐啧啧摇头：“其实吧，你知不知道你穿制服的时候虽然好看，但是严肃得吓人？你们巡察组要是有新来的小姑娘，估计都不敢和你说话吧……这呆毛显得多青春啊，俏皮点不好吗？真不懂你这孩子……”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你这孩子”几个字出口，才稍微回过了点神，舌尖咬了一下，还是尽量泰然自若地把话说完了：“……真不懂你这孩子成天都在想什么。”

他眼神一晃，笑了一下不再去看盛濯，逼着自己专心致志地看起电视来，“预计新一**规模沙暴最晚将于下周三到达……请各位居民减少外出，检查门窗，及时开启空气净化仪……”

转头一看窗外天色，正是将近中午的时候，远处的天边却已经乌压压地黑了下来，阳光挣扎着从浓黑的云层中透出一点来——那不是预兆暴雨将来的乌云，而是酝酿着一场巨型沙尘的沙云。

窗户闭得严严实实，屋里的空气净化仪就没关过，二十四小时无声地工作着，几间卧室和书房里也各有一台，从早到晚都勤勤恳恳地将空气的污浊循环到室外。那束黄玫瑰还在空气净化仪顶上搁着，因为插在水里，过了一夜花瓣不显卷曲，仍旧娇艳欲滴。

“巡察组这几天还要和沙防处联合演习么？”何汐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嗯，”盛濯的目光微垂，落在何汐搭着抱枕的指节上，“明天。”

何汐拿起他刚削好的苹果，浅浅咬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咀嚼着，“注意安全。”

盛濯眉心没来由地一跳，抬头却见何汐已经换台到了娱乐频道，几个明星正在上面欢声唱跳，但看得出舞台简陋破烂，设备也有年头了。

盛濯道：“幻研中心的二次考试在下个月，你要不要去复习一下？”

何汐耳边尽是电视上的欢声笑语，指尖却轻轻一动，看了盛濯一眼，笑着说：“好啊，”他顿了顿，“不过你看，我上一次随便就考过了，这一次肯定也没问题的是吧？”

他咔嚓几下把苹果啃完，毫不谦虚地夸海口：“怎么说的来着……易如反掌，手到擒来，稳操胜券……总之你不用担心。”

盛濯无声地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行吧，你尽力就好。”

昨天何汐回来之后，面对着盛濯的欲言又止，何汐最终还是告诉他自己去了福利院一趟。

也算是实话实说了。

盛濯听完沉默了几分钟，只是告诉他拿到身份证明之前不要再单独出门，也就没有下文了。

关于那束玫瑰花，盛濯也没有再说什么，似乎默认了它是别人送给自己的，就任凭何汐摆在了空气净化仪上当盆景。

是谁送的，何汐没问，盛濯自然也无话可说，一天过去了，花朵明艳依旧，不见衰败之象，仿佛能那么花团锦簇地开上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窗外天色渐暗，沙尘季的第二场风暴已经离得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