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会梦到电子服吗？[精灵宝可梦] 第49章 NO.4 大狃拉

狃拉对世界最初的印象从白色开始。

苍茫的白、无垠的白、从天空中洋洋洒洒落下的白、冰冷的白。

它出生在白色之中，而后生活、融入于白色之中。它的体表覆盖抵御凛冬的绒毛，它的族群在高山上挣扎。

雪一场接一场降下，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于是这白色又被天地赋予了额外的含义。

苦寒的白、饥饿的白、病痛的白。

那时母亲抱着它，说等春天到了就好。翠绿会从银白中诞生，届时万物苏生，万象更新，自然会给予在寒冬中砥砺前行的勇士最好的馈赠。

母亲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大部分族人都没有。族长从山顶的最高处折下一节冰棱，对剩下不到原先三分之一的族人说：走吧，我们离开吧。

雪山起伏连绵，茫然不知来处与归处。

雪又下了半年，风渐渐小了，也可能是它们远离了故乡，在新的栖息地终于得见希望。

坚固的冰岩融成浑浊的水，润湿鬓毛，混杂泥泞，在阳光下反射着清凌凌的光。

但狃拉还是没来的及看到母亲所说的翠绿。

它们在这里与另一批迁徙者不期而遇，紧俏的食物、水源、领地资源驱使它们对彼此扬起利爪。

撕裂开皮毛迸射出的鲜红在视网膜中留下滚烫的痕迹，在族人惊惶的长啸下，一只爪子快速袭来，在狃拉脸上留下三条长长的抓痕，也永远地夺走了它一半的视野。

狃拉的族群赢了，将胜利的甘美与苦楚一同咽下。资源丰富的领地是一块肥肉，谁都想要咬下一口。

狃拉在之后的日子中懂得了红色与黑色。

红色的是血。它有时温热，有时冰凉，有时粘稠，得到会让人兴奋，失去会让人恐惧。

黑色是红色的余韵。红色滚落大地，消解成褐色，沉积为黑色。黑色是死亡与哀哭，和地上的白混在一起，变成沉寂的灰色。

黑色攀上族长的身体，族长咳嗽几声，摇了摇头，抬手拒绝狃拉嚼碎的草药，放任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族长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温柔又哀伤地注视它的孩子，它没能照顾好狃拉的母亲，现在又要抛下尚且年幼的骨肉。

狃拉太小了，它不懂失去一只眼睛意味着族群的排挤与欺凌，也不明白失去父母庇护的幼崽如何生存。族长只是叹息着，将离开故乡时弯折的冰棱交予了狃拉。

离开吧。狃拉的父亲如此叮嘱它，走远一点，再也不要回来。

懵懂的狃拉带着冰凌出发了。

它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它走出雪原，沿着山脚下融雪凝固的溪流漫无目的的流浪。无人教会它捕猎，无人塑造它的道德，自由的风胡乱地吹着，任狃拉肆意生长。

它摸爬滚打，因无知而无所不为。

路过的扒手猫将试图盗窃的狃拉踩在脚下，优雅地舔了舔爪子，它觉得狃拉的手法蠢得可笑，决定用一个月来教导狃拉真正的偷窃。

一月之后，狃拉继续它的漂泊。它见得多了，不在执着于母亲口中的翠绿，反而像一位闲庭信步的商人，肆无忌惮地吸收沿途遇到的所有恶意，再从对方身上带走等价交换的知识与经验。

黑暗鸦嘲笑狃拉脸上的伤疤，于是狃拉在黑暗鸦身上偷走了讥讽。

索罗亚作弄狃拉的无知，于是狃拉从索罗亚身上偷走了伪装。

三首恶龙骗走了狃拉的午餐，于是狃拉从三首恶龙偷走了谎言。

而在这之中，它尤为喜欢人类。他们有的狡诈无比，受骗后会撕开矫揉造作的伪装破口大骂，有的憨厚质朴，因为一时的贪欲误入迷途而追悔莫及。

它喜欢他们情绪转变的一瞬间，由喜转悲，由悲转喜，起起伏伏如同涨满帆的船，烧灼贪念与**作为燃料，在波澜迭起的海面上摇摆不停。

沿着河流继续前进，在溪流并入主干的交汇口，狃拉遇到了一位正在树荫下纳凉的少女。

对方身着异域的衣裙，淡粉色的发丝如同春日盛放的樱花，手中把玩着一块流光溢彩的石头。

光影斑斓，七彩交织。光芒时而柔和，时而绚丽，在少女手中如同呼吸般随着角度流转变化。

*

大狃拉睁开暗红的眼瞳。

它的步伐迟疑，一步一步靠近玛瑙，最后蹲在被涂标客推倒在地的玛瑙脚边。

“玛瑙。”

大狃拉喃喃，它俯身，尖利的爪子蜷缩着按在玛瑙的手心，头顶的飘带垂下，遮盖了顶灯倾泻而下的光芒。

它的身体冷极了，接触时仿佛在摸一块冰，而大狃拉浑然不觉，只是依旧用湿冷的皮毛紧贴着玛瑙，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了上来：“雪山的传说是真的吗？你还活着……”

是心电感应。

玛瑙打了个哆嗦，她试着抽回手，可大狃拉的力道大得惊人，她挣脱不开，干脆也用上全部的力量抓住大狃拉：“欧泊呢？它被带到哪去了？”

“欧泊？”大狃拉慢半拍低下头，鼻尖抵着鼻尖，进到能从玛瑙身上嗅到属于她的气息。

它错开脸，将头埋进玛瑙的颈窝，是属于生命的鲜活的气息：“我就在这儿……”

玛瑙深深皱眉，她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快速升高，一半是被冰的，一半是被气的。她忍无可忍，用空余的手抓住大狃拉后脑处的皮毛，在对方错愕的配合下——

狠狠地送上一个头槌！

哐当一声。大狃拉的身体摇晃两下，彻底倒在玛瑙身上晕了过去。玛瑙捂着脑袋，和正在悄然靠近的巨锻匠晃了晃手，“帮我把它挪开，太沉了。”

波琵和巨锻匠对视一眼，波琵点头，巨锻匠配合地放下锤子帮忙。如果没有玛瑙的暴起，巨锻匠也将在波琵的指挥下给大狃拉当头一棒。

玛瑙急忙绕着破碎的镜子转上一圈，一无所获。

镜框是普通的镜框，碎片是普通的碎片，再也没有什么灵异现象出现。一地碎片倒映出千百张玛瑙焦灼的脸。玛瑙抿了抿嘴，沉默地用桌布将所有碎片打包。

她说：“我想把它们带回去拼好，说不定还能找到欧泊相关的线索。”

涂标客推开她的表情有问题，这面镜子也有问题，突然出现的大狃拉更是谜团重重。让玛瑙当替罪羊留在学校的人是谁现在还没揪出来，反而是她先弄丢了涂标客。

仔细想想……搜查官也有问题。为什么要让嫌疑人一起出来调查？失踪的翠石榴又到了哪里。

整个橘子学园都被一团阴云所笼罩着，明明是生活过三年的地方，再度身处其中，缺少宝可梦的陪伴，竟有让她脊背发凉的恐惧。

涂标客不在这里，现在她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宝可梦了。

玛瑙掐住掌心，她必须要冷静下来，必须找到涂标客。就先从镜子的碎片和这只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的宝可梦开始。

今晚的搜查结束了。波琵没有阻拦玛瑙带走碎片，她拽了拽玛瑙的衣角，低头像要躲进地板间的缝隙里，沮丧地道歉：“对不起，嫌疑人姐姐。我没有保护好你和涂标客。但你放心，我也一定会帮姐姐找到涂标客的。”

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道歉了……

玛瑙想，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玛瑙试着勾起嘴角，但实在做不到。她摸了摸波琵的头，也说不出安抚的话，也做不到苛责她。玛瑙只是蹲下来，给波琵一个充满安抚与依赖的拥抱，像一只在她肩膀上停歇片刻的脆弱蝴蝶。

离开教室之前，巨锻匠试着将大狃拉抱起来，但拎着锤子实在不太方便。它犹豫片刻，在放下锤子和放下大狃拉之间选择了单手抱着锤子，另一只手拖拽大狃拉的一只脚前进。

摇晃间，一块石头从大狃拉身上滚落下来，在地上咕噜噜旋转几周，停在玛瑙的鞋跟边。

石头比拳头小些，整体如青蓝的琉璃瓦般澄澈透明。石体一半平整光滑，另一半坑坑洼洼。

它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和宝可梦的目光。

玛瑙捡起石头，光凭重量与外观，和现在橘子学园大多数人使用的太晶珠原材料很像。

“……紫翠玉。”

玛瑙：“什么？”

波琵凝视石头片刻，很认真地重复道：“姐姐，这就是紫翠玉。原本计划展出的那一颗。”

“但它和宣传册上的不太一样，我记得它会有更多颜色。”

波琵摇头：“直到今天，我还负责保护它。我不会记错辛俐姐姐交代的事，紫翠玉从第一天运到橘子学园时就是这个样子。”

她们找到了。

这次事件一切的起因，丢失的紫翠玉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出现在波琵和玛瑙面前。

情人节（的后一天）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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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NO.4 大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