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坏街灯 第18章 第18章

如果不去刻意看时间，大年初一这天过的是很快了。中午丰盛的大餐，晚上钟蔓最喜欢吃的火锅，她可能从小时候就一直在期待的氛围，在这个新年就已经满足了一大半。

但她在高兴之余，却总有背叛了自己外婆的感觉。

在房间里，她从行李箱内拿出了一个陪了自己很久的毛绒玩具，其实刚来到宁南时，她没有拿出来的勇气，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她将小熊安安稳稳放在了自己床头边。

房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钟蔓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丁至。

“走了，陪我出去散散心。”

钟蔓看了眼自己妈妈，只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

钟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跟着丁至走下楼，他家的门还开着，兴许是拿着那些东西还没有完全放进去，门口堆了一堆的礼品挡住了去路。

“这是......”钟蔓想问一句，家里还有亲戚需要招待，怎么就自己出来了，但回头一看丁至那黑了脸的神色，她及时止住了话头。

“钟蔓。”忽然，有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了她名字，下句话便说起了那场奥数比赛。“我没有赢你，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钟蔓看了眼林泽屿，忽然感觉自己经常骂着的丁至才算是个正常人。

“不用，谢谢。”其实她有些恼火，瞒了这么长时间，就等着开学看一下丁至的表情，现在却被提前说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林泽屿跟丁至，其实是有亲戚关系。

“丁至，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呀！”一个陌生面孔站在门口说道。

钟蔓有想打道回府的意思，正准备回家，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笑容浮现在脸上，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阴谋。

“蔓蔓也来了？跟小至一块儿去房间里学习吧。”

林阿姨这样说道，钟蔓只好跟在了他身后，就在路过客厅时，一群人热切的眼神慢慢恢复正常。

就像是在滨江跟着外婆路过那条小路，两个人就在学校周边的旧小区里住着，那儿的老人很多，每次经过都会有轻声细语在讨论。

现在这场景，一点也不逊色于那时候。

“原来叫钟蔓进来是给你挡箭的啊？”林泽屿靠着两人的方向挨近了些，小声说着，话语里有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丁至偏过头看他，没说什么，只一股脑拉着钟蔓往房间里走去。

直到从卫生间走出一个老奶奶，头发花白，带着金丝框眼镜，俨然一副精英模样。

“站住。”她叫住了丁至，随即又看了钟蔓一眼道：“小姑娘在学校学习怎么样？”

钟蔓刚想说话，丁至话中带刺有些冲的说着：“您那一套放在我身上就好了，你是机器吗？见到人就要拿人家跟你的乖孙子比？”

林泽屿皱了皱眉，呵斥他一声：“丁至，你过分了！”

“你什么身份这样跟我说话？”

“他是你哥哥！”老太太怒吼一声，随其便大声咳嗽起来。

“行了，再这样带着你们的东西滚回去！”后面坐在沙发上的爷爷开口，林阿姨走过来不好意思将两人推进了丁至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只是隔音不太好，外面吵架的声音也常常传来。

“原来你叫我陪你出去散心，是因为这件事啊。”钟蔓坐在了他屋内的椅子上，看他一眼。

后者像蔫巴了似的，耷拉着脑袋。

“其实就是像林泽屿说的那样，我拉你进来是为了报复他们。”

“怎么报复？”

或许少年心事就是如此，幼时常常被拿来作比较的丁至一直埋藏在那个人的影子下，逢年过节便会被人拿出来调侃一番，或许，长时间的调侃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谈笑，而是伤人自尊的武器。

“你成绩比他好，客厅里坐着的那些人就不会再拿我比较。”

“那你为什么刚才阻止奶奶问我话，如果我说了我的成绩，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钟蔓托着脸有些不解，这样的家长里短其实在身边会发生很多，她愿意拿出自己最信赖的优点帮助丁至，让他自幼贫瘠的心有了底气，有了向上的动力。

毕竟，他们是朋友嘛！

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依旧在吵，丁至见她要出去，急忙跟上，他有些后悔拉她进来，也后悔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的懦弱。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纷纷看向这边来。

刚才那位奶奶冷脸絮叨一句：“不好就是不好，再怎么还能比得过我们阿屿吗？”

钟蔓看了眼林阿姨，随即便道：“阿姨我记得丁至之前在青川的时候是第一名来着。”

后者接收到她眼神，附和着说起两人一起学习的事：“对，他来到宁南有些调皮了，不好好学，不过阿姨之前拜托你跟他一起学习，顺带辅导一下他，你们最近学的怎么样了？”

丁至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就看到自家妈妈鄙视般瞥了自己一眼。

钟蔓接过话茬，“我前几天因为参加比赛我们两个没怎么学，但在开学后他肯定能进步！”

坐在沙发上的爷爷有些欣赏，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一边的奶奶狐疑看向林泽屿。

“有这回事吗？你们学校参加比赛不是去的人很少吗？”

林泽屿无奈扶额，将实情道明：“这个女生是我们学校年级第一。”

“是啊，妈你就别再比较了，比来比去伤了两个孩子的和气，小至有蔓蔓带着他一起学习，一定会很快能追上来的。”林阿姨点了点头，十分心累劝说着。

“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孙子，我就觉得我们家丁至最好。成绩能说明什么？小至自己在青川能照顾好自己，会做饭，优点一大把。老婆子，找个时间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爷爷语出惊人，钟蔓往后站了站，不好意思再听别人家的**。

“姑娘你站后面干什么？既然不嫌丑，那就继续说，我老头子向来说话算数！这么多年你偏疼老大，跟着老大在宁南住了多年，小至你有看过一天吗？成天就是对着他甩脸子，那么小小一个跟我生活了很多年，每次遇到什么事都冲在了前面！”

钟蔓偏头看向丁至，只见他眼眶微红，嘴唇似在颤抖。

爸妈离自己那样远，不仅要忍受留守的苦，还在每次过年过节受到冷嘲热讽。

钟蔓拉着他的手离开了丁家，身后林泽屿的声音抛在脑后，或许现在他需要的是远离烦恼。

两人来到了营业很积极的一家商场，坐电梯直达四楼电玩城。

丁至有些懵，开口问道：“要干嘛？”

钟蔓去前台兑换了两盒游戏币，一人一盒，示意他往离他最近的一项游戏里投。

“嗯......开学前当然要开开心心的，不然回去学校岂不是要不开心一整个学期了？”

两人按照流程，按照顺序，将电玩城里的游戏玩了个遍。

直到来到抓娃娃面前，屡屡受挫。

丁至停下了脚步，只在一旁看着钟蔓操作。

两次三次，快要到出口的娃娃总是先一步掉落。

钟蔓看了眼机器里的抓钩，准备跟丁至说什么时却看见他满脸笑容。

“你开心些了吗？”

“嗯......一点点。”

钟蔓又回过头专注在抓娃娃上，“我可不信，一点点会笑成那样。”

“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丁至不说，纵使钟蔓低下头故意去看他，也只是腼腆笑笑。

“让我试试，你这样不专心，怎么能抓上来？”

钟蔓站在一旁看着他，将那些游戏币一股到全放在了他的那个盒子里。

只见抓钩快速下落，娃娃被紧紧抓住，在移到出口的那几秒里，两人不禁屏住呼吸。

3、2、1。

随着一阵轻松音乐响起，娃娃掉在了机器的出口处。

钟蔓激动到要蹦起来，虽然知道这个娃娃是靠许多次没有抓上来才拥有的，但她还是开心。

“有时候，在每件事情上都专注是会很累的，我能专注学习，就不代表我在玩游戏上比你厉害。人有优点缺点，也有长处短处。丁至，你的长处是什么？”

“可能是重感情吧，不然怎么会让奶奶今年还进家门羞辱我？”

钟蔓痴痴笑了起来，“你的长处你最了解！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一个目标，剩下的目标就是，好好学习！”

丁至将娃娃拿了出来，递给她，“什么目标？”

“开心的目标。”

钟蔓在之前不开心的时候经常哄自己，不管是去溜达还是闷在自己屋子里，最后总归要跟自己和解，哄自己开心。

现在她将这个办法教给了丁至，问他：“你今天开心吗？现在开心吗？”

后者点了点头，他一向喜欢电子的东西，无论是计算机还是电玩城，附和钟蔓对普遍男生的印象。

“那你对哪个项目最开心？”

钟蔓期待着他说出：抓娃娃。

毕竟......成功的喜悦可是别的都比不上的。

“赛车。”

期待落空，钟蔓瞥了他一眼，放下游戏币走出了电玩城。

丁至在她身后跟着，叫了几声她的名字。

钟蔓回头看他，只见丁至脸上洋溢着她之前从未见过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最喜欢赛车。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我最喜欢抓娃娃。”

钟蔓有些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如果是我的话，我喜欢带着你一起冲刺年级排名，直到他们不会再嘲笑你。”

本以为丁至会很感动，下一秒他无奈笑笑：“你喜欢给别人当老师吗？我可真够幸运的。”

钟蔓伸手一指，丁至忙点头，“是宇宙超级无敌幸运！”

同时，他心里又忍不住再次重复一遍：是最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