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滚就滚!”牛牛抱着自己快肿成猪头、仿佛切换了物种的脸,捂头蹲下,泪眼汪汪地抬头望着这煞神,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不辣了不辣了殿下放我走吧,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行不行?”
这下心也怂了,手也不辣了,变得酸酸软软的。
事实证明,白龙的神力再微弱,也比他要强数倍。
牛牛悔啊,早知道就早点滚了。
在哀嚎声愈演愈烈之前,敖决收回那只意图拔掉牛角的手,转身离开前冷冷命令。
“以后,擅闯者死。”
这草帽村是白龙的领地,言下之意便是——以后任何地府的人都不得再踏足。
背影透出冷酷肃杀之意。
牛头自然知道这话不是吓唬他说着玩玩的,白龙杀戮之心昭昭,否则当初也不会……
夜里发生的一切齐昭年自然是不清楚的,他只是能感觉到耳饰的温度又下降了,变得更加冰冷。
在有些炎热的夏天带来极大的凉爽,让他心里的浮躁消退不少,能够以最完美的状态开始直播。
直播间里,齐昭年白皙的脸颊浮现一片红晕,抡起厚重的钢钳,“咔嚓”一声,褐色的核桃硬壳应声碎裂。
他急切地用手指捻出饱满的果仁,在金黄的补光灯下高高举起,碎屑纷飞:“请大家看这仁儿,双排舱,金黄肉,不香不脆不要钱!”
弹幕滚动,右下角的库存数字飞速减少。
这是李婶儿家的核桃,但受同一片土地的滋养,自然也是同样的美味。
等直播结束后,他才有空看手机,结果就收到了那条他错过的、来自香火铺老板的消息。
大意是说木雕师傅接下他这单生意了,只是要先收全款再开始制作神像。
而且加上神像需要的木材,这笔钱是不小的费用。齐昭年算了下自己钱包里的总额,就算加上也还差一大截。
【而且啊,张齐他现在手受了伤,打算过两个月把手上的活儿清完就彻底停下休养三五年的。所以你尽量快些凑够全款吧,时间不等人。】
齐昭年本以为像这种事,都是先付定金拿到东西后才补全尾款,没想到还有这么霸道的手艺人,竟然要先收全款。
而且对方两个月后就要去养伤,大有一种为难人、爱做不做的态度。
可齐昭年没有拒绝的余地,他需要为敖决把这个神像打造好。
只要手艺好,再古怪他也能微笑面对……
“钱……需要更多的钱。”如果不着急,齐昭年是可以通过带货销售来慢慢攒的,毕竟现在销量已经越来越好。
但要加快速度的话,他就得丰富自己的内容。
想了想,他下午便提着一桶花生油和一箱牛奶到了蒋虎家。或许现在正是龙血发挥效用的鼎盛时期,他浑然不觉得累。
他敲门后,开门的却不是蒋虎,而是蒋虎他爸,草帽村的村主任。
这正合齐昭年的心意,脸上的笑容加深,眉眼弯弯的样子很讨喜。
村主任也不例外,对这少年多了三分包容和喜爱。更何况最近村里齐昭年的名字已经脍炙人口,几乎没人不知道。
一个本来快病死的人,因为受到了河神的援手而奇异地焕发生机,还开始为村里带货,卖出去不少东西帮了大忙。
“助农”这两个字是村主任近来绕不开的话题,这下高手来了,他不得不好好拉拢请教一下。
蒋虎是过了几分钟才出现的,他手里还用托盘端了三个茶盅,用以待客。
聊了些家常后,齐昭年这才吹开茶盅上的热气,随后喝下一大口温度适宜的大叶茶。
“蒋虎,你也知道我还在尽力修缮河神庙,这段时间也很感谢你帮了我大忙。”话锋一转,齐昭年才开始往主题上引,“只是……单靠两个人的力量始终还是不够,我已经将最近挣到的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可无论是装修还是神像,都还需要大量资金,远远不够。”
蒋虎和自己老爸对视一眼,依旧如以前一样坦诚询问道:“我知道你为河神庙付出了很多,还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尽管开口。”
有时候齐昭年会觉得蒋虎过于善良了,这种淳朴老实人要是进城里找工作,还不得被坑惨啊。
无论齐昭年说什么,蒋虎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答应,丝毫不带犹豫。但齐昭年肯定不会坑蒋虎,他必须得以赤子之心回应这份信任。
没有什么虚伪的修饰,他对两人坦言:“我想问问村里能不能开展众筹活动。这样大家都能为河神庙的修复贡献一份力量。等未来修好之后像过去一样每个月举办庙会,并在庙前树立功德碑感谢每位出手相助的人,河神大人也会庇佑行善之人的子孙后代的。”
关于河神大人的庇佑,这主要是个玄学问题,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相信的人,自然也会参与到众筹里来。齐昭年已经用自己的康复证实了河神大人的存在,而他需要在村里有一定威望与号召力的人来推动这件事。
蒋虎这次不能立刻开口答应了,因为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他手里。他只是扭头看向自己的老爸,用眼神催促对方——快答应下来!
而蒋父毕竟在村里待了几十年,保持着为村民谋福利的初心走到现在,哪能草率决定这种涉及金钱利益的事。
乍听之下没毛病,但村主任知道,如果他答应下来并宣传这样的活动,需要承担很大责任。这个风险必须冒吗?
“这样吧小齐,你先回家去,让叔考虑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
齐昭年也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但既然对方说需要时间考虑,那就意味着还有机会。这让齐昭年悬着的心重新放了回去。
礼貌告别后,他照例拿上工具上山去河神庙准备进行壁画修复。
背上的背篓里不仅装着修复工具和孝敬白龙的香,还有之前在镇里买的新香炉。
山风掠过齐昭年的耳畔,他单薄的身体随着自己哼唱的小调轻轻晃了晃。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脚下一滑,碎石滚落,他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陡坡翻滚下去。天旋地转间,只来得及用手护住头部,枯枝碎石刮过手臂,火辣辣地疼。
世界在颠簸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直到他的后背重重撞上一棵老松,才止住了跌势。
正是在这种危机时分,一直表现得毫无生机的银饰这才恢复真身,游龙形态的白影卷住少年的身体,让他不至于因冲击撞上地面而当场毙命。
被安置在地面后,齐昭年瘫在落叶堆里,浑身剧痛,尝试移动的左腿传来钻心的刺痛。
冷汗瞬间浸湿额发,他虚弱地喘着气。他开始左右打量,寻找自己之前背着的东西,可惜的是,这些物品在跌落过程中已经不翼而飞了。
还没来得及失落,就撞进了那潭金色深渊之中。
敖决正站在两三米开外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若他不作声确实很难被发现。
齐昭年抬手一摸自己的左耳,空空如也,他就知道自己果然又得到了河神的恩惠,再一次死里逃生。
“我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更加小心地看路。”齐昭年连腿上的痛意都像是感知不到了,洁白贝齿轻咬下唇,嘴唇发白。
“不要老是道歉。”
敖决的白靴停在齐昭年低垂的视线前,那冷冽的声线仿若冰泉,没有丝毫感情般冰冷。
担心惹白龙厌烦,齐昭年更不敢开口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
而且——他小心翼翼收回打量敖决脸庞的视线,能从敖决那缓慢眨眼、轻蹙的眉这种细节上猜出,对方应该很疲倦。
敖决似乎没有感受到这股炽热的视线,神情冷漠地在他身前半蹲下,食指缓缓探向齐昭年的唇瓣。
这次不需要白龙说什么,齐昭年就乖巧而温顺地张开嘴。
一滴还略有些温热的龙血滴在了他舌尖上,齐昭年回味似的舔过下唇。
等龙血进了肚子,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伤势正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左腿裂开的口子先愈合为伤疤,再变得光滑如初。
别说伤疤了,连毛孔都看不见,肌肤还变得更娇嫩。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下,心中止不住为敖决的能力感到惊叹。也太厉害了吧……
“您是不是很疲倦了?”齐昭年发现敖决已经闭上了双眸,看不出在想什么。
敖决缓慢地重新睁开金色的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嗯,我要睡一觉,最近不要吵我。”
凭借直觉,齐昭年预感敖决这次会睡很久,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说上话,他语速加快略带紧张地问道:“那我能征求您的同意吗?我有一件想做的事情。”
敖决已经重新化为银色耳挂,缠绕在齐昭年的左耳上,龙眸紧闭。
低沉磁性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地传入齐昭年耳中。
“又想做什么?”
糟糕,好像被龙神大人厌烦了!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