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开机第一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晴日微风。
开机仪式上,余笙和制片人陈维共同揭开了红绸覆盖的摄像机,并简短致辞表达对电影的祝愿。在主创团队烧香祭拜后,开机仪式就算完成了。
演员休息区是好几个搭起来的班用棉帐篷,防寒抗风。此刻,陈景筠和赵予怀在休息区等待拍摄开始,化妆师和造型师在做最后的妆造确认。
孟春第一次进组拍摄,却完全没有新人的惶恐不安,反倒对剧组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东瞅瞅西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陈景筠。
陈景筠在等待拍摄期间,还不忘翻看剧本,加固记忆。这是他作为主演即将开拍的第一场戏,他特想表现得让导演满意,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掉链子。
孟春的十万个为什么让他没法专心看剧本,他头疼道:“今天第一场戏就有你,台词背熟了?”
“嗐。”孟春自信道,“就这么几句词,我都倒背如流了,肯定出不了错。”
陈景筠无奈道:“那你要还有什么问题,去问赵予怀。他拍戏比我多,懂得肯定也比我多。”
“这我哪敢啊,人家是大明星。哪会搭理我这么个小喽啰。当然是景哥你比较平易近人啦。”孟春嬉皮笑脸道。
言外之意就是你没什么名气,更好说话。
陈景筠赏他一个白眼。
“不过今天见着赵哥本人,感觉跟网上他的阳光暖男的形象不太符合呢。本人看着更高冷严肃些,不苟言笑的。”
“哼,”陈景筠哼笑一声,“他就这样,觉得自己最牛逼了,看不起一切,网上营造的都是人设假象。”
“你好像很了解他呢。”
“还行吧,比他爸妈差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毕竟当对手竞争了这么多年,他们对彼此的性格脾性确实再清楚不过了。
准备工作就绪,演员就位,余笙在安排了几个镜头的调度后,回到了监视器所在的帐篷,并用对讲机喊道:“现场准备,开拍。”
第一场戏讲得是正在作业中的许松青得知陈牧冬来东北了,迫不及待想见他一面的场景。
“《东北往事》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场记拍板后,摄影机同一时间运转,现场人员都自觉保持着安静。
陈景筠和伐木工师傅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对伐木工具的使用也得心应手了。
镜头切入是陈景筠正用一把油锯将一粗壮的树干切割成两段,方便运输。再将取景范围扩大化,开始拉远景,越拉越远,直到完全显现出整片雪原森林的样貌,以及在林间哼哧哼哧干得热火朝天的林业工人。
孟春饰演的**从远处跑来,告知了正在劳作中的知青们一个消息。
“诶,同志们,我们连队又新来了一批知青,刚已经到我们林场宿舍了,杜明珠正给他们安排宿舍呢。”
杜明珠是知青队伍中的生活管理员,负责知青的一切生活安排。
有人问:“这批是从哪来的知青?”
**道:“浙江来的,有嘉兴,杭州,温州的。哦,还有一个上海的。”
一知青说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想当初我们刚来的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就在这原始森林里搭了几顶帐篷,靠我们十几个人一双手开辟出生活区。树砍到哪,帐篷就迁到哪。天寒地冻的,我这小腿啊,当时差点被冻伤都要截肢了,你们记得伐?”
“怎么不记得。”许松青稍适休息,打趣道:“你哭得鼻涕眼泪横流,说没了腿咋个娶媳妇,哪家姑娘能看上你,还叫我们给你个痛快,接受不了残缺的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众人会心一笑,气氛融洽。
那人恼羞道:“滚滚滚,我腿现在好着呢,以后定找个漂亮媳妇美死你。”
“不过源儿,”许松青顺嘴问了一句,“那个上海来的知青叫什么名字。”
**回忆思考了说:“好像叫...陈牧冬。”
闻言许松青停止了手中正在进行的工作,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他叫什么?”
这下**坚定道:“陈牧冬。”
许松青原本是出于同为上海人,打听一下来的上海知青的情况。却没想到会从**嘴里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难以置信的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你没记错吧?”
被质疑了的**,振振有词道:“这批来的知青,就他一个上海的,我还特别注意了下,怎么会记错。”
许松青自言自语:“说不定是重名。”
**疑惑道:“怎么了?这人你认识?”
“我回宿舍一趟。”许松青放下手里的工作,快速跑回林场宿舍,迫不及待确认是否是他想见的那个人。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也心怀期待。
陈景筠跑出镜头之外后,余笙喊道:“cut!”
中间有几个镜头重来了几次,在听取导演建议后,陈景筠的表演更内收,更沉稳了些。他忐忑等待着导演对自己演技的评价,过了一会儿,对讲机余笙的声音传来:“完成的不错啊,这场过了。”
陈景筠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开机后的第一场戏,顺利完成了导演的要求,也总算没有令自己失望。
拍摄转第二场。
这场戏是杜明珠给刚到的陈牧冬安排宿舍。
饰演杜明珠的也是个新人女演员,叫李可颂。长着一张娃娃脸,编了个双麻花辫,朴素中又带着丝俏皮可爱。
杜明珠带领着陈牧冬边走边说:“咱们林场宿舍紧张,基本两三人住一间屋子。不过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十几人住在大通铺里,别提多不方便了。”
“你就住这间。”说着她推开一间木刻楞屋子的门,“和小许一个屋。本来和小许一屋的同志因为劳作时意外受伤,被送回老家养伤了。”
陈牧冬在经历了五天四夜的长途颠簸后,一下火车,就被铁道兵部队用卡车连夜送往目的地。一路上饥寒交迫,没有睡个好觉。
本该心力交瘁的他在进了这个屋子后,却好奇地环顾四周。
镜头以陈牧冬的视角拍摄了房屋的环境,陈设,随后定格在窗边的书桌上。
桌子上摆放着几本书籍,看着很破旧。陈牧冬随手拿起一本,封面不甚清晰的印着《微积分学教程》几个字。
陈牧冬翻开书本,首页“许松青”三个字映入眼帘,钢笔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卷曲的边角,褶皱不平的书页是主人翻看了无数遍留下的痕迹。
杜明珠凑上前,询问道:“这书讲什么的呀,我看小许天天带着,除了劳作,吃饭都不离手。”
陈牧冬道:“这是苏联作家菲赫金哥尔茨所著的一本关于数学分析的书。”
“哦。”杜明珠表现得浑不在意,“数学还要分析,不是会加减乘除,套公式就行了嘛。”
陈牧冬笑了笑没说话,合上书,放回原位。
“对了,小许也是上海人,你俩还是老乡呢。”
陈牧冬和许松青分别的这一年期间两人经常书信来往,分享近况。可当真的来到这里,即将与阔别已久的老友重逢时,陈牧冬仍难掩雀跃。
“他人呢?”
“他......”杜明珠话还没说话,木门哐当一声被打开,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许松青。
“说人人就到了。”杜明珠先走一步,“行,那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其他人有什么要帮忙的。”
拍摄到这里,余笙喊了cut。
接下来久别重逢的戏,是今天的重场戏。陈景筠和赵予怀专心致志地听导演讲戏,在理解导演需求后,演员调整好自己情绪,随时准备开拍。
在开拍前,余笙还不忘说一句:“你们也是自小相识,带入下自己,找找那个感觉啊。”
陈景筠和赵予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嫌弃。要真带入自己,这场戏就该演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现场准备。”余笙给出指令。
摄影师、录音师:“Rolling。”
“3、2、1,Action!”
许松青对陈牧冬来东北这事,事先并不知情。尽管他们经常书信往来,可陈牧冬从未在信中提及过此事。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急切想确认是否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
所以当他真的亲眼见到陈牧冬站在自己不足五米以外的地方,他的震惊多过于喜悦。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为什么突然来东北了,为什么来了不告诉他。
陈牧冬则站在原地,对着想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的许松青微微一笑,张开双臂道:“许久不见了,不抱一下?”
许松青这才抛下满腹疑问,喜悦涌上心头,走上前给了陈牧冬一个大大的拥抱,抱了很久才分开。
陈牧冬先是对着许松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给出结论:“瘦了黑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听源儿说从上海来了一个知青,还不敢相信是你,结果真的是你!”
与好友的重逢早已将旅途的疲惫冲淡,陈牧冬也开心道:“坐下说。”
原来陈牧冬在这一年时间,通过许松青寄来的信件了解到他在做一件很伟大且有意义的事。开荒建设,将一片原始森林开辟出有学校,有邮局,有商店的生活区,为后人谋福祉。
受好友宏大理想的感召,陈牧冬心生向往,决定与他并肩奋斗,于是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了支边活动。
没有事先告知,当然是为了给许松青一个惊喜。
许松青在喜悦过后,又面露忧色:“可是这里的天气极端严酷,我怕你适应不了。”
这时门外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木门吱呀作响,许松青忙起身去将门关上,以抵挡寒风的侵袭。
陈牧冬却说:“你能适应,我为什么不能。别小瞧了我。”
许松青回到陈牧冬身边坐下,饱含情感说道:“不过你能来,我真高兴。”
陈牧冬从随身带的布包掏出一本黄皮书,“那你看了这个,会不会更高兴?”
“这是?”许松青接过书本,翻看了几页,然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这难道是?”
陈牧冬点了点头,“没错。诺伯特维纳的《控制论》。”
许松青抑制住内心狂喜,依然无法相信,“你从哪弄来的?”
“一位留美的朋友带回来的,我托关系找他借的,花了三个月时间的手抄译本。”
许松青和陈牧冬往来的书信中除了分享彼此近况,还会沟通交流一些前沿的学术研究。许松青痴迷数学领域,经常在书信中和好友提到一位数学家叫维纳,渴望研读他的著作。
这手抄本看出是陈牧冬花费了不少心思的,字迹清晰无一处涂改,比起印刷体不遑多让。用线绳装订成册。
这份礼物对许松青来说意义极为重大,他难以抑制激动情绪,用手攥紧了来之不易的手抄本,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有情感深重的“谢谢!”两字。
“好,cut!”
余笙喊停的一瞬间,陈景筠瞬间从角色情绪中抽离出来,并等着导演下一步指示。
他还有心思和赵予怀调侃:“怎么样,我刚才的表演不错吧。”
赵予怀心思游离在外,还沉浸在角色情绪中,随意敷衍应付了句:“还行吧。”
礼尚往来,陈景筠也不忘夸一句:“你也不赖。”
余笙让摄影师回放刚才所拍摄的镜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过了。”
电影剧情会穿插着现实来写,许松青和陈牧冬可以当作另一个故事看。
目前出现的主要角色及演员:
许松青 陈景筠
陈牧冬 赵予怀
** 孟春
杜明珠 李可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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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