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神座【西幻】 第1章 梦境

风雪呼啸，白茫茫的雪原上，一小队探险队正在前行。

走在最前面的，是几个轻装上阵的矮人，他们穿着破旧的衣物，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而中间的则是由雪橇犬拉着的一辆雪橇，周围零散的半兽人士兵正跟着雪橇行走，雪橇上则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兽人领主。

最后，是背着沉重包袱，跟在雪橇后面的人类和矮人。

“走快点！没吃饱饭吗！”棕色的皮鞭在耳边炸响，扬起一阵白色的尘雾，林恩冷淡地瞟了身旁的半兽人一眼，但还是象征性地走快了几步。

本来就没吃饱。想着早餐可怜的几片的黑面包，他略带嘲讽地想着，却没把话说出口。

“别担心，朋友，在这鬼地方他们不敢真正抽俺们，至少现在不敢。”他身旁的矮人像是察觉到了林恩的反应，低声安抚了一句，他的衣服同样破旧，但步伐却仍然十足的稳定。

矮人，如此吃苦耐劳的种族，简直是天生打工圣体。

“我知道，瓦格纳，在雪地里，我们这些奴隶可是宝贵资源，要是打坏了，队长可要找他们麻烦了。”

“但我希望回去之后能好过点，所以最好还是听点话。”林恩的瞥了一眼监工，确认拿着鞭子的半兽人没有注意这边后，才轻声回答。

“还扛得住吗？这两天感觉你有点心神不宁的。”瓦格纳关切地问道。

林恩摇摇头，把沉重的行李又向上背了背：“我没事。”

他犹豫片刻，才低声说道：“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安，这地方很危险。”

“能不危险吗，这可是传说中巨龙的藏宝地。”瓦格纳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林恩，别说你不感兴趣，俺不信。”

“不感兴趣，那都翻篇了，你怎么还拿这个取笑我。”林恩冷笑了一下：“不过我倒是希望真有一头巨龙冒出来，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他们全部死掉，一个不留。他冷冷地想着，没有人会对奴役自己的家伙有好感，没有人，最好真的有条巨龙，把他们一行人全部杀了。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说不定他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虽然林恩很怀疑这个想法的真实性，这也是他活到现在还没有找块石头一头撞死的原因。

“嘶……真残忍。”瓦格纳假装害怕地倒吸了口凉气，而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不过俺得说，俺很喜欢你这个想法，并且举双手双脚赞成。”

林恩抬起头，望向前方的雪橇，在一堆兽人的簇拥下，雪橇上站着一个白色头发的人类，她的背后背着一把弓箭，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又重新抬起头，望向前方的风雪。

人类，毫无疑问，但在这兽人统治的国度，除了兽人以外的种族都是贱民的环境下，她和兽人站在一起，地位平等。

这很奇怪，林恩想着，她也许来自一个显赫的家族或者势力，而且肯定不是来自北境城。

不过……即使同为人类又如何，林恩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这投胎不同，得到的遭遇也完全不同，在他原来的世界是如此，在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穿越到此方世界的第五年，也是成为奴隶的第三年。

虽然一开始就没能投个好胎，他穿成了街边一个濒死的流浪儿，但刚开始的林恩对这个世界抱有极大的好奇和善意，至于原因……这个世界有精灵，有矮人，还有传说中的巨龙，最重要的，它有魔法。

这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

穿越，异世，孤儿，这不妥妥的主角模板吗？！成神之日就在今朝！就在林恩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准备跨出自己成为此世传奇的第一步，学习传说中的魔法时，却难倒在了第一步。

他该去哪里学习魔法？

好消息是，此世的魔法并不为高层所封锁，只要有能力，人人都可以报名进入魔法学院。

然而坏消息来得也同样迅速，在村民们的口中，只有人类最大的城市，曙光城里才有官方的法师学院，且不说那里的学费多么高昂，对于出生在边缘小镇的林恩来说，如何去那里就是个大问题。

长途旅行是危险的，在远离村落的野外，水鬼，地精等怪物层出不穷，更不用说还有强盗，逃兵等等蛮不讲理的家伙，只有护卫严密的商队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道路，才知道如何去别的地方，但想让他们捎上你？那么带好你的钱包吧，需要的金额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什么？你说你没钱？那你会什么？你总得有点用吧？

林恩说：“我有力气，我可以帮你们干活。”

他被扔出了商队落脚的旅馆。

于是林恩想，我需要去学点什么，也需要攒点钱，但有点技术的活都是家族传承，没有人愿意真正教给他什么，林恩只能在店里帮工打杂，时不时接点跑腿的活。

事情的转折点是铁匠店老板让他去送货，看到地点时，林恩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地方很偏，那里几乎没人会去，但他还是去了。

他在那里什么人都没看到，脑袋被人敲了一闷棍，再醒来，他被绳索紧紧绑住，丢在运货的马车上。

他被铁匠卖了，卖给了兽人。

林恩听说过有人在拐卖奴隶，也听说过有人失踪了，可他没想到，他最终也成了那失踪大军的一员。

然而境遇虽然悲惨，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好在他遇上了瓦格纳，一个虽然话很多，有时候也很烦，但却十分热心的矮人，瓦格纳时常开玩笑说等两人逃出去了他要好好请林恩喝一杯，以后他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林恩则会说我不太会喝酒，不过你要是坚持我可以勉强陪你两杯

瓦格纳哈哈大笑，两杯可不行，两瓶还差不多！

林恩苦着脸，拜托我又不像你，我以前从来不喝酒的，直接来两瓶，到时候醉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怕什么？俺背你回去，在咱们矮人眼里看来这都不是事。

好吧好吧，听你的，我猜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灌我酒的对吧……你们这群粗鲁的矮人。

但林恩知道，他们都知道，或许永远都没有这一天了。

兽人们从来不怕奴隶逃走，因为凛冬城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每个奴隶在被贩卖过来的时候，脸上都会被打上烙印，代表他们奴隶的身份，帮助奴隶在这里是重罪，轻则需要缴纳巨额罚款，重则逐出城市，并且再也不允许回来。

对这里的兽人原住民而言，帮助奴隶是一件完全没有必要，只会给他们添麻烦的事，至于其他的种族……大多数是一些商人，除了这些追逐利益的家伙，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在这鬼地方停留，而对于商人来讲，被列入城市的黑名单更是不可承受之痛。

而唯一离开北境的方法，则需要翻越坎迪亚雪山，才能回到气候温暖的南方，那也是人类，精灵，矮人等种族的主要聚集地。

尽管经过了多年的通商，雪山早就没有了最开始的神秘和危险，但对于没有补给的奴隶，想要穿越雪山也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至于更向北的地方，则是“无尽极地”，传闻中那里是白龙的领地，他们的死亡冰息会将一切入侵者彻底粉碎。

没被证实过，因为所有去的人都没能回来。

在过去的战争中，兽人也许失败了，被赶出了温暖宜居的南方，但现在在北境，他们就是绝对的统治者。

无路可走，这就是凛冬城里奴隶们的处境。

疲惫的白天很快过去，静谧笼罩在这片雪原上，远方时不时传来几声狼的嗥叫。

林恩躺在粗糙的草席上，瓦格纳在他身边，两人的身体挨在一起，别误会，这只是因为天气太冷，奴隶们却只有破旧的被单，所以只好抱在一起取暖。

帐篷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大多数奴隶已经睡着了。

但林恩还睁着双眼，望着深色的帐篷顶，这五年来，每天睡前他都会回忆没穿越前的日子，在成为奴隶后，这样的回忆更加频繁。

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断告诫自己他是人，人生而自由，而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渐麻木。

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更好呢？是接受自己成为奴隶，并且永远不可能逃出去的事实，得过且过，卑躬屈膝的活下去，还是始终怀有希望，抱有愤怒，带着他散落的尊严，痛苦的继续生活？

没有答案。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他还不想忘记自己是谁，他想回家，回到原来的世界。

回忆完毕，林恩闭上眼，破洞的帐篷外有寒风吹来，瓦格纳瑟缩了一下，在梦中骂了句什么，身体往林恩这边靠了靠，略微蜷缩起来。

这在过去真是难以想象的事，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感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你当然不能指望兽人们能给奴隶什么不错的食物，他们只需要这些奴隶活着就好了，不是吗？

林恩紧了紧破旧的被子，但寒气仍然透过单薄的布料钻进来，感受到矮人身上的热量，他把瓦格纳抱的更紧了点。

今年的冬天好像更冷了。林恩迷迷糊糊地想到，他记得上一年，夜晚的寒风还没那么刺骨。

他睡着了。

血红色的太阳挂在天上，将天空染得一片猩红。

熔岩在地上流淌，地面在燃烧，一切都在燃烧，他站在一处山峰，俯瞰着下面的洼地，无数恶魔和魔鬼的尸体倒在大地上，只有零星的恶魔还活着，他们在大地上游荡，寻找下一个对手。

这是一片战场，厮杀过后的战场。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他咧开嘴，像是享受一般地深吸了口气，而后转过身，望向身后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