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梨市,天气已经彻底转暖,空气里弥漫着草木萌发的新鲜气息,连阳光都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暖意。
周末的商业街,人头攒动,充斥着年轻人的欢声笑语和商家的叫卖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谢清清拉着江临的胳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标明确地朝着街角那家颇有口碑的饰品店走去。
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脚步轻快得像只即将吃到糖果的小鹿。
“快点啦江临!就在前面!”她回头催促着身后那个明显与周遭热闹氛围格格不入的少年。
江临被她拽着,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身姿清瘦挺拔,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干净清爽,却也格外疏离。
他似乎很不适应这种喧闹的环境,目光低垂,尽量避开与周围人的接触。
“谢清清,你确定要打?”江临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迟疑,甚至有一丝几不可闻的劝阻意味。
“当然确定!”谢清清回过头,斩钉截铁,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我都想了很久了!你看絮絮,打了耳洞戴上耳钉多好看!而且,这可是青春的印记!”
她晃了晃江临的胳膊,带着点撒娇的口吻:“你就陪我去嘛~又不用你打,你就站在旁边给我壮壮胆就行!”
天知道她为了说服江临陪她来,费了多大的劲。这个喜静怕吵、对一切“非必要”活动都敬而远之的大学霸,能被她拉出图书馆、拖进这喧闹的商业街,简直就是个奇迹。
谢清清心里其实有点小得意,这说明她在江临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吧?
至少,他愿意为她打破一点自己的原则。
江临看着她充满期待、不容反驳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任由她拉着往前走,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怕疼就别逞强。”
他的声音很轻,但谢清清还是听到了。
心里顿时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甜。
他这是在……担心她吗?
“我才不怕呢!”她故意扬起下巴,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有点打鼓了。
打耳洞……到底有多疼啊?
她之前光顾着憧憬戴上漂亮耳钉的样子,还真没仔细研究过疼痛指数。
走进那家装修得时尚明亮的饰品店,一股混合着香薰和金属的味道扑面而来。
店里放着轻快的流行音乐,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正在挑选饰品。
谢清清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穿孔区,一个穿着酷酷工装裤、戴着口罩的小姐姐正低头整理着工具。
看到那些闪着寒光的器械,谢清清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一半,小腿肚子有点发软。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江临的胳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力量。
江临显然也看到了那些工具,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低头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谢清清微微颤抖的手,沉默了片刻,然后,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看着她,声音低沉,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被他这么一看,谢清清那点退堂鼓的心思反而被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谢清清!
而且……她都把他拉来了,怎么能临阵脱逃?
“谁……谁要反悔了!”她强作镇定,拉着江临走到穿孔区,“小姐姐,我要打耳洞!”
穿孔的小姐姐抬起头,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睛:“想打什么样的?耳垂还是耳骨?”
“耳垂!就最普通的位置!”谢清清赶紧说,生怕对方推荐什么更可怕的地方。
“好,先选一下待会儿要戴的耳钉吧,我们这边是直接用一次性的无菌耳钉打进去。”小姐姐指了指旁边的展示柜。
谢清清凑过去挑选,心思却完全不在耳钉上。
她的余光一直瞟着小姐姐那边消毒器械的动作,听着酒精棉片摩擦金属发出的细微声响,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也开始冒汗。
江临始终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但握着她手的手,却微微收紧了些,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选了一对最简单的银色小圆球耳钉,谢清清战战兢兢地坐在了穿孔椅上。
小姐姐用酒精棉片在她耳垂上消毒,冰凉的触感让她激灵一下,更加紧张了。
“别紧张,放松,很快就好,就像被蚊子叮一下。”小姐姐安慰道,拿起了那个类似手枪的穿孔器。
谢清清看着那闪着银光的器械靠近自己的耳朵,恐惧感达到了顶点。
她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也慌乱地抓住了江临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江临……我……我有点怕……”
她能感觉到江临的身体绷得很紧,呼吸似乎也急促了一些。
然后,她听到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抚力量:
“我在。别怕。”
简短的四个字,像有魔力一般,瞬间抚平了她大半的恐慌。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为了让她安心,往前站了站,离她更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清香,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伴随着耳垂上一阵尖锐却短暂的刺痛!
“啊!”谢清清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但疼痛感比她想象中要轻,也快得多,真的就像被用力掐了一下。
“好了,左边完成。”小姐姐利落地说。
谢清清惊魂未定地睁开一只眼睛,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耳垂,眼泪汪汪地看向江临。
江临正紧盯着她的耳朵,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心疼,仿佛刚才那一下是打在了他自己身上。
看到她看过来,他急忙问:“很疼?”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
看着他这副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谢清清忽然觉得那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了。
她甚至有点想笑,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暖洋洋的幸福感填满。
她摇了摇头,带着鼻音说:“还……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右边也要打哦,准备好了吗?”小姐姐提醒道。
谢清清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她主动握紧了江临的手,仿佛那是她的护身符。
“咔哒!”又是一声。
这一次,谢清清咬紧了嘴唇,只发出了一声闷哼。
疼痛依旧清晰,但因为有了心理准备,也因为手心里传来的、江临坚定的力量,她感觉坦然了许多。
“好了,两边都完成了。”小姐姐熟练地处理好,“记住注意事项,六周内不要摘换耳钉,每天用酒精消毒……”
谢清清晕乎乎地听着,心思却早已飘远。
她摸着两边耳垂上小小的、硬硬的异物感,一种奇妙的、混合着疼痛和成就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她真的打耳洞了!
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青春印记”!
而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这个印记诞生的全过程,都有江临的参与和见证。
他紧握她的手,他担忧的眼神,他安抚的话语……
这一切,比那对小小的耳钉,更像是刻在她心里的印记。
付完钱,走出饰品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谢清清的耳垂还在隐隐作痛,火辣辣的感觉一阵阵传来,但她却笑得无比灿烂。
“江临!你看!我也有耳洞了!”她兴奋地指着自己的耳朵,像个急于展示新玩具的孩子。
江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和亮晶晶的眼睛,目光落在她耳垂上那两点微红的小凸起上,眼神复杂。
有无奈,有心疼,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叹了口气,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嗯。还疼吗?”
“一点点!”谢清清实话实说,但马上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好看最重要!”
她凑近江临,眨巴着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突然问道:“江临,你说……我打耳洞好看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期待地看着他,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肯定,哪怕只是敷衍的“好看”。
江临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车流,含糊地“嗯”了一声。
只是“嗯”?谢清清有点不满意,追问道:“嗯是什么意思嘛?到底好不好看嘛?”
江临被她逼问得有些窘迫,耳朵更红了。
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带着期待笑容的脸上和耳垂上的小银球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好看。”
虽然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但谢清清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一瞬间,所有的疼痛和不适都烟消云散!
心里像有无数朵烟花“嘭”地一声齐齐绽放,绚烂夺目。
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嘴角咧到了耳朵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真的吗?你也觉得好看?”她围着江临,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江临被她闹得没办法,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颈。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却带着纵容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他伸手,轻轻按住她乱动的肩膀,低声道:“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传来微凉的温度,却让谢清清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她乖乖停下动作,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无奈和纵容的脸,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名为“幸福”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回学校的路上,谢清清时不时就会伸手摸一下自己耳垂上的小耳钉,每一次触碰,那细微的疼痛感都会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每一次,她都会偷偷看向走在她身边的江临。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她看着他被夕阳勾勒出的柔和侧脸,看着他依旧泛着淡淡粉色的耳根,心里涌起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
这个耳洞,不仅是她青春的印记,更是她和江临之间,又一个独一无二的、带着些许疼痛却无比甜蜜的回忆。
这个印记,会一直留在她的身上,而关于这个印记的故事,会永远刻在她的心里。
至于以后戴上更多漂亮耳钉的样子……她偷偷地想,第一个要给他看的人,一定还是江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