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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难 第20章 第 20 章

作者:砚北生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4 16:14:28 来源:文学城

叶若还沉浸在陈游那些浸满哀伤、像是永别赠言般的话语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理不出个头绪。就在这时,身后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宁君澜正袅袅娜娜地从坡上走来。今日她穿了一身墨绿色锦缎旗袍,旗袍上用银线绣着繁复而雅致的缠枝莲纹,光泽流转间,衬得她肤白如雪。她乌黑浓密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平添几分温婉风韵。她步履从容,仪态万方,仿佛不是走在雾气弥漫的乡间石阶上,而是踏在旧时公馆光洁的木地板上。

“都在这里呢。”宁君澜走近,声音柔和。

“君澜姐。”

“君澜姐。”

“君澜姐。”

陈游、叶若和徐洋几乎同时开口打招呼,语气里都带着自然而然的敬重。

“嗯,”宁君澜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徐洋,“徐洋,劳烦也给我做一杯吧。”

“好勒!君澜姐您先坐,马上就好!”徐洋忙不迭地应下,手脚更加麻利起来。他是被宁君澜接引到此地的,对她始终怀着一份感激。

宁君澜优雅地走到陈游和叶若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下,她只消一眼,便察觉到两人之间涌动的、与周遭平和氛围格格不入的暗流。陈游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沉郁,而叶若则是满脸的困惑和不安。

“这是怎么了?”宁君澜轻轻整理了一下旗袍下摆,柔声问道,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

“没事儿,”陈游抢在叶若前面开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轻描淡写,“就是……就是忍不住唠叨他几句,怕他年纪小,心思单纯,以后在外面会吃亏。”

宁君澜闻言,了然地笑了笑。陈游对叶若有多在意,她再清楚不过。那是一场死亡都无法阻隔的执念,是这份强烈到逆天的执念,才生生将叶若的生魂引到了这个本不该踏足的界限。这样的深情,又怎会轻易放下?她温声道:“操心是难免的。但雏鸟总要离巢,人总归是要长大的。”

“陈游,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叶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直视着陈游,试图从他眼中找出答案。不知怎的,陈游那些话,配上他此刻隐忍悲伤的神情,莫名地让叶若产生了一种荒谬的联想——就像一个得到了对方,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负责、急于交代后事的……渣男。

“我……我就是担心你……”陈游有口难言,苦涩在舌尖蔓延,只能无力地重复着苍白的解释。

“他这是太在意你了,”宁君澜适时接过话头,声音像潺潺溪流,缓和着紧绷的气氛,“正是因为将你放在了心尖上,才会患得患失,恨不能为你扫平前路一切荆棘,才会如此担忧你往后的岁月。”

“是……这样吗?”叶若看向陈游

“是啊,”陈游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那笑容比哭还令人心酸,“我总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对不对?我的小叶子,总要学会自己长大的。”

“我的小叶子啊,永远都不需要长大。”

一个模糊却异常温柔的声音,伴随着一个紧紧拥抱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进叶若的脑海!那怀抱的温度,那话语里的宠溺,如此熟悉,却又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他看不清说话人的脸。

叶若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带翻了身后的凳子。他脸色微微发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混乱。

“怎么了?叶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游几乎是弹跳起来的,瞬间伸手扶住了叶若的胳膊,眼中的满满的担忧,叶若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都足以牵动他全部的神经。

看着陈游眼中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爱意和担忧,叶若能真切地感受到这份感情的重量。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双深情的眼眸深处,会藏着那样浓烈的哀伤。

“你别恼,”陈游见他脸色不好,立刻放软了声音,几乎是带着乞求的意味妥协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这些你不爱听的。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好不好?别生气……”

宁君澜在一旁看着,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尤其是这跨越了生死界限的痴缠。

“哎,这位是?”就在这时,看完打牌的桑超溜溜达达地回来了,看到多了个气质出众的大美女,眼睛一亮。

陈游迅速收敛好外泄的情绪,介绍道:“这位是宁君澜,君澜姐。”

“哇!君澜姐?”桑超夸张地笑道,“我看着比我们还显小呢,该叫妹妹才对吧!君澜姐姐,你这一身打扮,这气质,简直像是从那些泛黄的老画报里走出来的电影明星啊!”他这话倒不算完全奉承。宁君澜面容姣好,身段窈窕,尤其是一举一动间那种浸润到骨子里的古典风韵,确实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美得惊心动魄。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尊精心烧制的白瓷美人,温润,易碎,带着旧时光的烙印。

宁君澜对于桑超略显冒失的赞美并未动容,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你好。”

“你好你好!我叫桑超,我是……”桑超话到嘴边,突然卡壳了。他想起陈游是知道他和叶若之间“男朋友”身份真相的,临时改口道,“我是和叶若不小心迷路,误入这里的。”

一旁的叶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桑超口无遮拦说出那个虚假的身份。若是在宁君澜这样通透的人面前被揭穿,而自己又刚刚与陈游……他简直无地自容。

“嗯,我知道。”宁君澜淡淡应道,目光并未在桑超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转向陈游,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为他解围,“陈游,今晚上你那儿用晚饭,可行?”

陈游立刻领会了她的好意,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啊,当然欢迎。”

“游哥!君澜姐!那我也可以去蹭饭吗?”正在忙活的徐洋也兴奋地探过头来问道。

“当然可以,人多热闹。”陈游温和地应允。

陈游领着几人踏着青石板路,回到了他那处被兰花簇拥的小院。刚迈进院门,宁君澜的目光便被满院兰草吸引,她缓步走近:“还是你种的这般好,我院里那些,我悉心照料,却总是不及你这般有精神,蔫蔫的,像是也沾染了这地方的暮气。”

“君澜姐客气了,回头我过去给您瞧瞧。”陈游温和地应道,言语间是自然而然的敬重。

“君澜姐,你会玩游戏吗?”桑超在一旁插话。

宁君澜闻言,略显茫然地微微侧首,随即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耳垂上那对小小的珍珠耳坠随之轻轻晃动:“不曾玩过,你们说的这些,我听着倒是新鲜。”

“那可惜了,不然还能一起开黑。”桑超有些遗憾地耸耸肩。

“君澜姐,您先进屋坐,喝点茶歇歇脚,我来准备晚饭。”陈游说着,引客人往客厅方向走。

“我来帮你。”叶若几乎是立刻接口道。

若是往常,陈游定然舍不得让叶若沾半点油烟,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但一想到那迫近且无法抗拒的别离,想着能多教他一点,能多一刻相处,都是偷来的时光。他深深地看了叶若一眼,那目光复杂得让叶若心头微颤,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涩:“好。”

宁君澜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的了然,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情丝缠绕,剪不断,理还乱,她又何必多言。“君澜姐,那我们喝茶去,让他们忙。”桑超倒是热情地招呼着。

“那君澜姐,桑超,你们先聊着,我们去厨房。”陈游说完,便与叶若一同走向了厨房。

桑超和宁君澜在茶桌旁坐下,桑超是个闲不住的话匣子,天南海北地说着外面的新鲜事,宁君澜则安静地听着,姿态优雅地斟茶、品茗,偶尔露出一个浅淡而得体的微笑。

厨房里。

“咔哒”一声,移动玻璃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间的声响。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陈游猛地转过身,不由分说地将叶若紧紧地、用力地拥进怀里。他的手臂箍得那样紧,身躯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微颤。

“对不起……”陈游将脸深深埋进叶若的颈窝,呼吸间满是叶若身上清浅的气息,这让他贪恋又绝望的气息。“对不起,说了那些让你不开心的话……”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倘若亡灵也能流泪,此刻他必然早已泪流成河,天知道他有多么不舍,多么不甘!

叶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道歉弄得怔住,原本心底残留的那一丝因那些“嘱咐”而产生的别扭,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抬起手最终还是轻轻回抱住了陈游的腰,声音也软了下来:“我不生气了……你说的对,我总不能……永远依赖别人,总会有需要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小叶子……”陈游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压出来,“我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这样深沉到近乎悲戚的爱语,让叶若的心尖剧烈地颤抖起来。陈游的爱,给他的感觉,不是刚刚开始,而是……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成了习惯,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你……”叶若在他怀里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第一眼。”陈游没有丝毫犹豫,答案脱口而出,笃定得令人心惊。“见到你的第一眼。”

第一眼?叶若心念电转,是指……他刚刚跟着桑超,懵懂地闯入这个迷雾村庄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他就……

“所以那个时候你……”叶若试图理清这过于迅猛的情感。

“我只想对你好,没有其他任何企图。”陈游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种深切的无奈和认命。他甚至绝望地想,如果桑超是真心实意对待叶若,能够给予叶若安稳幸福的未来,他或许……或许会逼迫自己放手,会祈祷有人能代替他陪伴叶若走下去。可只要一想到叶若会将曾经属于他的笑容、他的依赖、他的一切都交给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却对叶若的过去一无所知,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便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吞噬。

有些爱,穿越生死,不是执念,而是本能。而世间最痛,并非死别,而是我站在你面前,灵魂还记得相爱的痕迹,你却已叫不出我的名字。

陈游闭上眼,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

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油烟和食材原本的香气。陈游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牵着叶若的手,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哗哗流下。他拿起一把翠绿的青菜,将叶子一片片掰开,动作轻柔而细致。

“小叶子,你看,洗这种叶菜,不能只是随便冲一下。”陈游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他握着叶若的手腕,引导着他的手指拂过菜叶的背面,“褶皱的地方最容易藏泥沙,要像这样,用手指轻轻搓洗,每一片都要照顾到。”

叶若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陈游指尖微凉的温度,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清洗。水珠溅湿了他的袖口,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游的指导和两人交叠的手上。

洗好菜,陈游又拿出土豆,递给他一把削皮刀。“削皮的时候,刀要斜着拿,这样不容易伤到手。”他站在叶若身后,近乎是一个环抱的姿势,下巴几乎要抵在叶若的发顶,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廓。他握住叶若拿刀的手,带着他一下一下地削着土豆皮。“力度要轻,顺着皮的方向……对,就是这样。”

叶若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这不像是在学做饭,更像是一种亲密无间的仪式。

准备就绪,陈游点燃了灶火,蓝色的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炒菜,火候最关键。”他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解说,目光专注地看着逐渐升腾起细微油烟的铁锅,“油热了,但不能冒大烟,看到油面有微微的波纹了吗?这个时候下蒜末最香。”

他将切好的蒜末倒入锅中,“刺啦”一声,浓郁的蒜香瞬间爆发出来,充斥在小小的厨房里。陈游用手虚挡在叶若身前,防止热油溅到他,这个保护性的小动作做得无比自然。

“现在放青菜,”陈游将沥干水的青菜递到叶若手里,鼓励地看着他,“别怕,快速放进去,然后马上翻炒。”

叶若有些紧张地将青菜倒入锅中,又是一阵更响的“滋啦”声,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陈游立刻接过他手里的锅铲,手腕灵活地翻动,让每一片菜叶都均匀受热,同时不忘讲解:“要快,让热气锁住菜的水分,这样才爽脆。”

炒了一会儿,菜叶开始变软变绿。陈游拿起盐罐,“现在放盐,要沿着锅边撒下去,更均匀。”他顿了顿,又拿起糖罐,“再加一点点糖,不是为了甜,是为了提鲜,让味道更有层次。记住,糖要在盐之后放。”

他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事无巨细,什么时候该加大火,什么时候该转小火,什么样的颜色代表菜已经熟了七八分……他不仅是在教叶若做一道菜,更像是在急迫地、恨不得将自己所知的、所有能让他未来生活得更妥帖一点的经验,都塞进叶若的脑子里。

叶若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因为靠近灶火而微微泛红的脖颈,听着他低沉而耐心的嗓音,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游的教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认真,仿佛这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后的、也是最实际的守护。

一道简单的清炒青菜终于出锅,装盘,翠绿欲滴,香气扑鼻。

陈游关掉火,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向叶若,眼里有未散尽的专注,更有深不见底的温柔和……一种叶若看不懂的哀戚。

“学会了吗?”陈游轻声问,“以后……如果想吃,可以试着自己做。很简单的,记住了吗?”

叶若看着那盘菜,又看向陈游,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不仅记住了洗菜、切菜、炒菜的步骤,更深刻地记住了一种感觉——一种被一个人,小心安放、妥帖珍藏的感觉。

陈游接着又手把手地教叶若做其他几道菜。每一道,都是叶若曾经最爱吃的,那些被遗忘的味觉记忆,似乎正通过陈游的手,一点点重新唤醒。

土豆炖牛腩,陈游仔细教他如何将牛腩切得大小均匀,如何“焯水”去腥,耐心解释“炒糖色”的火候把握是关键,深了会苦,浅了则不够香浓。“要炖到土豆酥烂,牛肉软糯,汤汁收得浓稠才好。”他握着叶若的手腕,感受着锅铲在砂锅里缓慢搅动的力道,时间在咕嘟咕嘟的炖煮声中仿佛被拉长。

上汤娃娃菜叶若最喜欢的汤,陈游特意准备了高汤,告诉他这道菜的精华在于汤底。“娃娃菜要煮得透,但又不能烂,要留住那股清甜。”

“蛋液里加一点点温水,炒出来会更嫩。”陈游演示着如何将鸡蛋炒得金黄蓬松,然后盛出备用。“番茄要炒出红油,味道才足。”他让叶若尝了尝调味,仔细询问:“酸不酸?甜味够不够?要刚刚好。”

他教叶若如何将腊肉煸炒出透明的油脂和焦香,“蒜薹要炒得断生,但还得保持脆爽,时间短了有生味,长了就软塌了。”

陈游教得极其专注,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从食材处理到下锅顺序,从火候掌控到调味时机,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叶若也学得认真,但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游不像是在教他做菜,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而细致的告别预演,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生活技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毫无保留地烙印进他的生命里。

当最后一道菜出锅,小小的厨房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丰盛得不像只有几个人吃饭。陈游看着这一桌凝聚了他无尽牵挂的饭菜,又深深地看了叶若一眼,那目光复杂得让叶若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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