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Not Found：青春响应超时 第3章 清水家的茶会

“很…特别。”我斟酌着合适的词汇，脚步随着他的问题微微放缓，“把钢琴独奏曲改编成小提琴协奏曲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仅保留了原曲的意境，还融入了自己的理解。”

忍诚微微挑眉，侧头看我：“你听出来了？”

“那个转音的处理方式，”我解释道，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和你标注在《月光》乐谱上的一模一样。还有第二乐章的中段，你把原本应该渐弱的地方改成了渐强，就像是在月光下，突然看到云层散开，光芒倾泻而下的感觉。”

忍诚停下了脚步，站在雨后湿润的林荫道上，惊讶地看着我：“你真的听懂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阳光穿透树叶的间隙，斑驳地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眼中某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炽热的光彩。

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超越语言的默契，如同两件从未合奏过的乐器，却能在正确的指挥下，自然而然地和谐共鸣。

“下周的排练，”忍诚继续迈开步子，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我已经申请了放学后使用主音乐厅的权限。那里的施坦威钢琴音色更好。”

“主音乐厅？”我惊讶地睁大眼睛，“但那通常是给毕业典礼或者校际交流活动使用的…”

“学生会长的小小特权。”忍诚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

我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忍诚需要向右转去地铁站，而我则要直走去坐公交。雨后的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交错、重叠，又随着脚步分开。

“周一见。”忍诚在路口停下，微微颔首。

“周一见。”我回应道，看着他即将转身，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谢谢你的书签。我会好好使用的。”

忍诚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动，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汇入了右转的人流。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渐渐模糊、消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上扬。

回到早乙女家的专车上，车厢里弥漫着熟悉的皮革和白檀香气。我小心地从手提包最内侧的夹层里取出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轻轻打开。银质的樱花书签在透过车窗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珍珠花蕊泛着柔和温润的光泽。我将书签翻到背面，发现上面刻着一行极其细小、几乎需要对着光才能看清的英文花体字：

“For your moonlight.”

我把书签轻轻贴在胸口，感受着金属微凉的触感和心底涌起的暖意。窗外的城市风景飞速后退，霓虹灯在暮色中渐次亮起，但心中的某个角落，却前所未有地安定下来，如同找到了归港的船。

周日一整天都在下雨。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琴房的玻璃窗，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我坐在钢琴前，将忍诚送的那枚樱花书签夹在《月光》的乐谱中。

每当弹到特定的段落，银质的樱花便在琴谱灯的暖光下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应和着流淌的旋律。母亲偶尔会从门外安静地经过，她没有进来打扰，只是轻轻地将一杯温热的红茶和几块手作曲奇饼干放在门边的矮柜上，留下满室淡淡的茶香。

傍晚时分，雨势渐大，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琴房的宁静。我放下琴盖，走到走廊上接起听筒。

“咲咲夜！”初穗充满活力的声音立刻穿透听筒，即使隔着电话线也能感受到她的兴奋，“猜猜谁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不知道，谁啊？”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目光还流连在琴房里摊开的乐谱上。

“清水葵！那个京都来的转学生！”初穗几乎是在尖叫，“她邀请我们明天放学后去她家喝茶！她家在上野公园附近有一整栋和风别墅！超——级——大！”

“我们？”我疑惑地重复，“她为什么会邀请我？我们几乎没说过话。”

“因为奈绪子推荐了你啊。”初穗解释道，声音带着理所当然，“清水家似乎和奈绪子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总之，她说特别想和你交流音乐心得，听说你钢琴弹得非常好。”

我微微蹙眉：“这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初穗不以为然，“奈绪子也会去。哦对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她还特意问能不能带上四枫院学长，说是听说你们要一起参加音乐比赛，想提前欣赏一下你们的合作。”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忍诚？她认识忍诚？”

“不知道，但这不是重点！”初穗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重点是，我听说清水葵在京都的学校可是风云人物，不仅茶道花道一流，钢琴还拿过全国中学生比赛的金奖！她转学来白鹤樱华，明显是冲着音乐大学的保送名额来的！”

我沉默了片刻。白鹤樱华学园每年仅有一个直接保送东京艺术大学的名额，而在音乐科的学生中，我和忍诚一直被视为最有力的竞争者。如果清水葵也是为此而来…

“咲咲夜？你还在听吗？”

“嗯。”我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干涩，“明天放学后是吧？我会去的。”

挂断电话后，我回到琴房，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窗外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我翻开乐谱，忍诚的樱花书签安静地躺在那里，银质的花瓣在台灯下泛着柔和却清冷的光。

“清水葵…”我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心头莫名地笼上一层阴霾，仿佛一场无形的风暴正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酝酿。

周一早晨，持续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校园里，经历了周末风雨洗礼的樱花树，枝头花朵已凋零大半，粉白的花瓣湿漉漉地粘在石板路上，像是铺了一层柔软而哀伤的地毯。

我刚踏进校门，就看见初穗在不远处拼命挥手。她身边站着姿态优雅的奈绪子，还有…清水葵。今天的清水葵没有穿校服，而是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改良访问着和服，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精致的珍珠发簪挽起，整个人散发着京都贵族小姐特有的、含蓄而矜持的优雅气质。

“咲咲夜！这边！”初穗小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栗色的短发随着动作跳跃，“清水同学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清水葵向我微微鞠躬，动作标准得如同茶道礼仪教科书里的示范：“早乙女同学，冒昧打扰了。感谢您应允今日的邀请。”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带着京都特有的婉转腔调。

“您太客气了。”我按捺下心中的异样，礼貌地回礼，注意到她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精致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四枫院君已经答应放学后一同前往了。”清水葵微笑着说，眼睛弯成两道柔和的月牙，“听闻您与他的二重奏非常精彩，我十分期待。”

我的心突然沉了一下。忍诚什么时候答应的？为什么他没有告诉我？

“你们…已经联系过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昨日在电话中确认的。”清水葵轻轻晃了晃手腕，银铃发出叮铃轻响，“家父与四枫院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我们自幼便相识。不过后来我家迁居京都，联系便少了些。”她的话语轻柔，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这个信息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胸口。忍诚和清水葵是旧识？那他为什么不提这件事？我的思绪被骤然响起的上课铃声打断，初穗拉着我们匆匆赶往教室。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不在焉。清水葵坐在我斜前方两排的位置，她挺直的背影和优雅的举手投足在班级里显得格外醒目。好几次，我注意到男生们偷偷看向她的目光，以及女生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投向她的复杂眼神。

午休时分，我独自一人来到音乐教室，想趁着安静练习一会儿。推开厚重的木门时，我惊讶地发现忍诚已经在那里了。他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小提琴，正在调试琴弦。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早乙女。”忍诚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我正想找你。”

“关于清水葵的事？”我直接问道，声音比我预想中要尖锐一些。

忍诚微微皱眉：“她告诉你了？”

“她说你们从小就认识。”我走进教室，轻轻关上身后的门，隔绝了走廊的嘈杂，“还说你已经答应今天放学后去她家参加茶会。”

“只是礼节性的回应。”忍诚放下小提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她父亲和我父亲是大学同学，两家确实有些往来。但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解释让我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我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琴键。

“如果你不想去，”忍诚突然说道，目光直视着我，带着少有的认真，“我们可以找借口推掉。”

我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的表情异常郑重：“不，我已经答应初穗了。而且…”我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了解一下竞争对手，也没什么不好。”

“竞争对手？”忍诚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全国钢琴比赛金奖得主，突然转学到我们学校，目标不是很明显吗？”我轻声说，目光落在琴谱架上，“东京艺大的保送名额。”

忍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钢琴旁，从乐谱架上拿起我们正在练习的《月光》乐谱。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摊开的纸页上，那枚银质樱花书签在光线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忍诚的手指轻轻点在那行“致S.S.”的小字上，眼神中有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无论谁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演出。”

“下午的排练还继续吗？”我转移了话题，试图打破这有些凝重的气氛。

“当然。”忍诚点点头，“不过可能需要提前结束，清水家的茶会定在四点。”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熟悉的琴键上：“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时间不多了。”

钢琴与小提琴的声音再次在空旷的音乐教室里交织、流淌。德彪西的《月光》在春日午后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温柔而忧伤。

忍诚站在我身侧，他的影子与我的在阳光下短暂地重叠、交融，像两棵在春风中并肩生长的树。窗外，枝头残余的几簇樱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无声飘落，仿佛也在默默聆听着我们的演奏。

放学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社团大楼的玻璃长廊，将我们的影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得很长。忍诚收拾小提琴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些，他的手指在琴盒精致的铜扣带上徘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清水家的茶会，”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收拾东西的细微声响，“你了解多少？”

我合上厚重的钢琴盖，银质书签在摊开的乐谱上闪着微光：“只知道她家在上野公园附近有栋和风别墅，是茶道世家出身。”

忍诚轻轻“嗯”了一声，将琴盒背在肩上，动作利落：“京都清水家，在茶道界的地位，相当于早乙女家在政界的地位。”

我停下整理乐谱夹的动作，这个直白的比喻让我心头猛地一紧。父亲常挂在嘴边的“家族荣誉”四个字，连同它所承载的重量，瞬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所以今天的茶会…”我迟疑地开口。

“多半不只是喝茶那么简单。”忍诚接过我的话，目光投向窗外逐渐染上金色的夕阳，“清水家行事，向来有目的性。”

我们并肩走在通往校门的林荫道上，初穗和奈绪子已经在那里等候。初穗兴奋地朝我们挥手，她今天特意换了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发间别着一枚小巧的樱花发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们终于来了！”她小跑着迎上来，栗色的短发随着动作跳跃，“清水同学家的车已经到了！”

校门外，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豪华轿车静静停靠在路边，深色的车窗玻璃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显得神秘而庄重。

清水葵站在车旁，已经换上了一件正式的淡青色访问着和服，衣襟上绣着精致的藤花图案，衬得她气质愈发沉静典雅。看到我们走近，她优雅地欠身行礼，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

“感谢各位赏光。”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婉转，带着京都特有的韵律，“家父家母非常期待见到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