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Not Found：青春响应超时 第1章 春樱的旋律

四月的风，裹挟着早开的染井吉野樱的香气，穿过白鹤樱华学园那标志性的白石拱门。我，早乙女咲夜，正站在音乐楼二楼的琴房窗前。

粉白的花瓣，像一场温柔的雪，无声地飘落在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上。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在乌黑光亮的三角钢琴漆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我的手指悬在象牙白的琴键上方，目光追随着一片打着旋儿落下的花瓣，迟迟没有按下。

“早乙女同学，又在神游了？”小林先生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慌忙收回飘远的思绪，指尖下意识地落向琴键。一段德彪西的《月光》便如溪流般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透过钢琴上方倾斜的乐谱架，我能看见小林老师镜片后无奈又带着几分纵容的微笑。

“下周的校内音乐比赛，”他走近几步，“确定要选这首曲子？”

“是的，老师。”我的手指没有停下，音符在安静的琴房里轻柔地跳跃，“今年春天…我想弹些更柔软的东西。”

小林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他当然知道，我的父亲——早乙女佐野议员——更期望我在这样的场合演奏些“更有分量”的曲目，比如肖邦激昂的《革命练习曲》或是李斯特炫技的《钟》。

但在这个樱花初绽的季节，我的心里只装着这首如同月下清梦般轻盈、带着淡淡忧伤的《月光》。

琴房里的光线随着日头西移，渐渐染上了暖金色。我反复练习着第三小节那个总是处理得不够圆滑的转音，指尖在琴键上寻找着最完美的触感。

窗外，几片淘气的樱花乘着微风，飘过敞开的窗棂。其中一片，不偏不倚地落在中央C键上。我停下手指，轻轻捏起那片柔软的花瓣。它近乎透明，脉络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带着生命初绽的脆弱与美好。

“咲咲夜——！你再不出来，茶道部就要开始啦！” 初穗元气满满的声音伴随着轻快如小鹿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迅速合上沉重的琴盖，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樱花夹在乐谱集的扉页间。

刚收拾好乐谱夹，琴房的门就被“哗啦”一声推开。雪野初穗气喘吁吁地靠在门框上，浅粉色的校服外套因为奔跑敞开了些，领口的蝴蝶结俏皮地歪向一边，栗色的短发也有些蓬乱，像只刚在花丛里打过滚的小猫。

“你呀，又在跟那首《月光》较劲？”她几步蹦进来，好奇地翻看我放在琴盖上的乐谱，“明明小林先生都说你弹得很棒了！”

“还差得远呢，”我摇摇头，试图解释，“那个过渡段的音色连接…”

“啊啊啊，打住打住！”初穗夸张地用双手捂住耳朵，做了个“受不了”的鬼脸，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了声音，大眼睛闪闪发光，“猜猜我刚才看见谁了？四枫院学长！就在中庭最大的那棵樱花树下，一个人，拉小提琴呢！”

我的心跳像是被那琴弓轻轻拨了一下，漏跳了一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乐谱夹。“是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像谈论天气，“他今天…没有学生会的事务？”

“谁知道呢~”初穗狡黠地眨眨眼，拖长了调子，“不过啊，重点来了！他拉的那首曲子，咲咲夜，就是你上周音乐鉴赏课上弹的那首舒伯特小夜曲！你说巧不巧？嗯？”她促狭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我。

脸颊瞬间有些发烫，我赶忙转移话题：“那个…奈绪子说今天茶道部有新人加入，我们得早点过去。”

“哦！对哦，那个京都来的大小姐！”初穗撇撇嘴，随即捏起嗓子，模仿着想象中的京都腔，带着点夸张的娇嗲，“‘哎呀，东京的水质真是硬呢，泡不出好茶’——大概就是这种调调吧？”她做了个无奈摊手的动作。

我被她惟妙惟肖的模仿逗笑了：“好啦，别这样，人家还没正式见面呢…”

初穗夸张地叹了口气，但很配合地收起了玩笑。我们并肩穿过连接主楼和社团大楼的玻璃长廊。

午后的阳光被樱花树的枝叶切割成无数细碎的金箔，洒在我们身上，随着脚步明明灭灭。初穗突然停下，拉住我的胳膊，指向中庭的方向，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看！他还在那儿！”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株枝干遒劲、花开如云的樱花树下，四枫院忍诚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们。深蓝色的校服外套衬得他肩背挺拔。他闭着眼，小提琴优雅地倚在颈间，琴弓在弦上缓慢而坚定地滑动。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熟悉的旋律也清晰地飘入耳中——正是舒伯特那首萦绕在我心头的《小夜曲》。风过樱林，花瓣簌簌落下，有几片停在他墨黑的发间和深蓝的肩头。

“快去呀！”初穗轻轻推了我一把，带着鼓励的笑容。

“可是茶道部…”

“安心啦！我会帮你跟奈绪子解释的！”她俏皮地眨眨眼，信誓旦旦，“就说学生会长大人有‘重要公务’召见你！奈——绪——子——最吃这一套了！”话音未落，她已经像只轻盈的蝴蝶，蹦跳着朝社团大楼的方向跑远了。

我还想说什么，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尽头。深吸一口气，带着樱花清甜气息的空气涌入胸腔，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迈步走向那片樱花纷飞的中心。

脚下的草地在足下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安的沙沙声。

忍诚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对我的靠近毫无察觉。他闭着眼睛，眉宇间是专注的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一片完整的樱花瓣，轻轻飘落在他的琴弓上，随着他手臂的移动，又无声地滑落。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丝声响会惊扰了这如画的一幕，惊扰了这流淌在春光里的旋律。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如同叹息般，在带着花香的春风里消散殆尽，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转向我，清澈的目光里没有惊讶，仿佛早已感知到我的存在。

“早乙女同学。”他微微颔首，声音比平日练习时听到的要低沉些，像大提琴的余韵。

“四枫院同学。”我按捺着心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拉得…很好听。”

他轻轻用绒布擦拭着琴弓，目光落在我臂弯里抱着的乐谱夹上：“下周的比赛，准备的曲子定了吗？”

“德彪西的《月光》。”我回答，顿了顿，鼓起一丝勇气补充道，“其实…刚才在音乐教室，我看到你在下面了。”

忍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像是冰雪初融的湖面漾开的第一圈涟漪。“我知道。”他说。

“欸？”

“音乐教室的落地窗，”他抬手指了指二楼我方才伫立的窗边，“从特定的角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的脸颊瞬间像被点着了，原来他不仅知道我在看，还…一直在看？这个认知让我耳根发烫。忍诚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窘迫，他没有多言，只是动作利落地将小提琴收进琴盒，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递过来。

“我试着给这首曲子做了些改编，”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耳廓边缘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薄红，“加上了小提琴的部分。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

我接过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工整的手抄乐谱。德彪西的《月光》旋律线旁，增添了属于小提琴的悠扬线条。

铅笔的痕迹清晰有力，标注着指法、弓法和细致入微的表情记号。在标题《月光》的下方，一行清晰的小字映入眼帘：「致 S.S.」——我名字的缩写，咲夜。

一阵裹挟着更多花瓣的风轻柔地穿过我们之间的空隙。

在这一刻，父亲对“恰当曲目”的期待，身为早乙女家二小姐应有的矜持，甚至那些未曾言明的、关于家族未来的模糊压力，都像被风吹散的樱花，暂时飘远了。

心底有个声音清晰而坚定。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清澈坦荡，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点点头，声音清晰地回答：

“我很愿意。”

远处似乎传来初穗呼唤奈绪子的声音。忍诚迅速而优雅地扣上琴盒，向我微微欠身：“那么，明天放学后，音乐教室见。”

“嗯，明天见。”我轻声应道。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穿过飘舞的樱花雨，渐渐走远，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乐谱夹。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像被拨动的琴弦。

樱花依旧无声飘落，而我的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只剩下扉页上那行铅笔小字，和那个即将在音乐教室里共同创造的约定。

回到社团大楼时，茶道部的活动已然开始。和室里弥漫着新碾抹茶特有的、微苦而清冽的香气。六名部员身着整洁的部活服，安静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目光专注地追随着部长妻夫木奈绪子的动作。

奈绪子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色留袖和服，素雅的花纹随着她行云流水般的点茶动作轻轻摇曳。每一个手势都精准而优雅，带着与生俱来的韵律感。

看到我迟来，她只是优雅地抬了下精致的眉梢，眼神示意我坐到她身旁的空位上。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我的到来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初穗说你被‘重要公务’绊住了？”她一边娴熟地用茶筅打出细腻的泡沫，一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同时将一杯碧绿的抹茶轻轻推到我面前。

我微微欠身致谢，捧起温热的茶碗，抿了一口。那熟悉的、带着海苔气息的微苦在舌尖蔓延开，让我纷乱的心绪沉淀了几分。“嗯…算是吧。”我含糊地应道。

奈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唇边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没有追问。她敏锐的目光扫过我放在膝上、露出蓝色文件夹一角的乐谱，那了然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作为历史悠久的茶道世家继承人，奈绪子有着远超年龄的洞察力。

“向诸位介绍，”奈绪子放下茶筅，声音清朗悦耳，“这位是今日新加入我们茶道部的成员，清水葵同学。”她优雅地指向角落。

坐在那里的女孩闻声，姿态标准地向我们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坐礼。

她穿着合身的白鹤樱华校服，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简洁却精致的珍珠发簪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气质沉静，举止间带着京都世家特有的、含蓄而矜持的优雅，与初穗略显夸张的描述印象截然不同。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清水葵的声音柔和悦耳，像春日的溪涧。

“请多关照。”我们齐声回应。

茶道部的活动在安静祥和的氛围中继续进行。我学着奈绪子的样子，专注于手中茶碗的温热，按照步骤小心地搅动茶筅，试图打出绵密的泡沫。然而，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放在身侧的那本蓝色文件夹。

忍诚的字迹是那种一板一眼、力透纸背的好看。每个音符旁的标注都清晰严谨，充满了对音乐的尊重。在第二页边缘的空白处，他还用铅笔轻轻勾勒了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樱花。

“咲咲夜，”奈绪子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心不静，沫不匀。”她微微倾身，用眼神示意我的茶碗。

我低头一看，果然，碗中的抹茶泡沫粗糙稀薄，像未成熟的春草，完全失了应有的细腻柔滑。

“抱歉…”我有些窘迫。

奈绪子轻轻摇头，动作流畅地提起铁壶，注入新的热水：“是为了音乐比赛的事吧？听说四枫院学长今年也会参加。”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却精准地戳中了我的心事。

我的手一抖，茶筅差点脱手落入碗中。奈绪子恍若未觉，用茶巾优雅地擦拭着壶嘴，继续道：“不过今年赛制有变，你知道吗？改成二重奏形式了。”

“二重奏？”我猛地抬头，“可是通知上明明…”

“昨天学生会临时更新的规则。”奈绪子啜饮了一口自己点好的茶，神色自若，“似乎是四枫院学长提出的动议。”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以，忍诚他…早就知道规则会变？所以他邀请我合奏，不仅仅是因为音乐本身，或许还…包含了这层考量？

“咲咲夜！茶溢出来了！”初穗的小声惊呼及时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碗，深绿色的茶汤已经洇湿了身下昂贵的榻榻米。奈绪子迅速递过一方洁净的茶巾，而坐在对面的清水葵，则默不作声地伸出手，轻轻扶正了我因慌乱而碰歪的茶碗边缘。

“对不起，我…”

“恋爱中的少女啊，总是心神不宁。”初穗在一旁小声嘀咕，摇头晃脑，立刻被奈绪子用合起的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额头。

活动结束后，初穗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去了校园里新开的咖啡馆“樱庭”。我们踩着铺满落樱的小径，她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听来的各种校园趣闻。

“所以，你真的要和四枫院学长一起登台了？”初穗突然停下脚步，在咖啡馆明亮的落地窗前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充满了纯粹的兴奋和一点点促狭，“全校的女生都要羡慕死啦！”

“只是音乐比赛的合作而已啦。”我试图让语气显得更轻松平常一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玻璃，望向远处音乐楼的尖顶。

“少来！”初穗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差点打到旁边路过的同学，“他特意为你改编曲子！还——写——了——‘致S.S.’！这简直就像…”她故意拖长了声音，一脸“你懂的”表情。

“就像…两个热爱音乐的同学之间，很自然的合作邀请。”我打断她的调侃，脸颊微热，但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

“嗯哼~”初穗促狭地笑着，拉着我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室内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厚香气和烘焙甜品的甜美味道。我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好可以眺望音乐楼的方向。初穗开心地点了黑森林蛋糕和焦糖玛奇朵，我则要了一杯清爽的热柠檬茶。

“说真的，”初穗忽然正经起来，用银叉戳着蛋糕上饱满的酒渍樱桃，眼神带着认真的好奇，“咲咲夜，你觉得四枫院学长…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轻轻搅动着杯中漂浮的柠檬薄片，看着它们在澄澈的茶汤里沉浮。

忍诚…四枫院忍诚。作为白鹤樱华的学生会长，在所有人眼中，他近乎完美——学业顶尖，举止无可挑剔，家世显赫却毫无骄矜之气。但在我更深的记忆里，烙印更清晰的，是音乐教室深夜亮着的灯，是他独自在樱花树下闭目拉琴时，睫毛投下的那一片沉静的阴影，是那份对音乐的虔诚与专注。

“他啊…”我斟酌着词句，最终找到了最贴切的形容，“很专注。对音乐，对自己认定的事。”

初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夸张地后仰靠进柔软的沙发椅背：“天呐！这就是你的评价？咲咲夜，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十六岁！”她拿起蛋糕上的樱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浪漫细胞严重匮乏！”

我被她逗笑了，没有反驳。窗外的樱吹雪仍在继续，温柔地覆盖着这所历史悠久的学园。我想起初穗推我去见忍诚时，他说的那句“音乐教室的窗户是反光的”。那么，在他独自练习的无数个午后或黄昏，是否也曾透过那扇窗，默默地注视过那个在琴键前苦练的身影？

回到早乙女家的宅邸，暮色已悄然四合。我径直走向熟悉的琴房。母亲早乙女今朝子正跪坐在矮几前，专注地侍弄着一盆姿态清雅的插花，几枝晚樱点缀其中。她穿着素净的淡色吴服，动作间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本能的优雅。父亲早乙女佐野议员还没有从永田町的公务中归来。琴房的窗户半开着，晚风送来庭院里最后一缕若有似无的晚樱香气。

我打开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将忍诚改编的乐谱小心地放在谱架上。德彪西的《月光》原本是为独奏钢琴谱写的梦境，但忍诚的改编，并未破坏那份空灵的意境，反而用小提琴的旋律织入了一丝流动的、难以言喻的忧伤——像是月光下无声流淌的溪水，或是风过林梢时带起的叹息。我的手指在光滑的琴键上游走，闭上眼睛，想象着那把小提琴的声音如何与眼前的钢琴交织、共鸣。

练习到第三遍，当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在暮色渐浓的房间里消散时，我的目光落在乐谱的最后一页。在铅笔标注的指法空隙处，几行更小的字迹映入眼帘：

周六午后三时

青山音乐厅

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

心跳，再次不争气地加快了节拍。指尖轻轻拂过那行铅笔字，微凉的触感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窗外，庭院里高大的樱花树在暮色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着少女心中悄然泛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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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春樱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