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年(二〇二五年)春节贺岁文,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oc猫塑if,BGM:日向めぐみ-《Catch You Catch Me》
*猫猫不知道,猫猫舔舔毛,猫猫无辜歪头:“喵。”
《摸凹猫》
1
阳光被厚实的窗帘遮挡,从边缘的缝隙里勉强钻出一点,在昏暗的房间里,留下一圈方正的、毛茸茸的暖白边框。
这并不足以打扰沉睡中的人们,关家的四人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被温暖的被子和毛毯软乎乎地裹起来。
冬日的清晨,一切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分别。
除了梦呓般的一句呢喃。
“帮我。”
顷刻间,便消散在空白的世界。
第一个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是关星冶。
他半梦半醒间,总习惯摸索着在被窝里找关年的手指尖,趁着闹钟还没有下最后通牒,捞上来,侧了脸颊,埋在她掌心,缓慢醒盹。
毕竟他是龙的一半灵魂,靠近龙的时候,他的灵魂与她的灵魂一同颤栗。
可今天,惺忪间,他找遍整个床,没在被窝筒里捉住龙。
他忽而惊醒。
思考了五分钟。
出门了?
不可能,龙几乎从不早起。
他想不明白,大脑还在停转。
事已至此,先起床吧。
清凌凌的冷空气里,所有的瞌睡被一扫而空,他拥着被子呆坐了好一会儿,摸过自己这边床头叠放的衣物换上,悄声去洗漱。
洗漱完,收起窗帘,开窗通风,关星冶看着床头关年的衣服,有点茫然。
那是昨晚他从他们的衣柜里为她挑选的,相对的,自己的衣服也是关年的手笔。
他们习惯穿相似的衣服,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来自精心的挑选和搭配,或者是相近的材质,柔软、温暖,或者是互补的配色,龙的纯白与漆黑,灵魂的深蓝与明黄。
临睡前,他们互相为对方挑选,而后放在床头,而后因赖床又赖床,临到要出门才迟迟更换上。
现在,衣服还在,龙去哪了?
关星冶不太知道,只好先把被子叠起来。
然后他一抖毛毯和被子,抖出一只没睡醒的猫。
猫在床垫上弹动,猫在半空中旋转,猫被毛毯被子一齐罩住,被二次绑架。
关星冶目瞪口呆。
猫猫头探出被窝陷阱,和人类面面相觑。
关星冶顶着满头猫毛,迟疑再迟疑:“……关年?”
猫:“喵。”
这难道又是作者的什么新的设定?
关星冶俯身,单膝跪在床沿,依照猫猫的社交礼仪,伸出手去给她闻气味。
猫猫一身蓬松柔软的白毛,绿松石色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她的耳朵和胡须都向前,没有嗅闻他的气味,理所应当地凑近他。在他下意识靠近时,顺着他的手臂撞进他的怀抱,脸颊贴贴他的脸颊。而后慢慢地,再次把自己的味道蹭了他满身。
最后她脑袋一埋,就埋在他的手心,整只小猫把他的手圈起来,猫尾轻轻地摇晃,尾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勾起,发出愉悦而轻盈的咕噜声。
简直和她作为龙的时候的习性一模一样。
关星冶跪坐在床边,惊讶地把她抱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的咕噜声迷得找不着北了。
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为什么变成猫猫了?”
他没想到答案,只是放低了声音:“唔,先出去吧。”
关星冶给猫猫也刷了牙、漱了口,梳了梳毛毛。
空气中已经是满满的馄饨和小笼包的香气,走路时拖鞋的哒哒声响,以及关岁和关崔的问早声,隔着门扉传来。
关星冶伸出手开门,猫猫关年顺势攀上他的肩膀,蹲坐着和他一起出了门。
关岁双手隔着布巾,端着笼屉,在氤氲的白色雾气之后,笑眼弯弯。她把小笼包放上餐桌,凑近大吸一口气,赞叹:“香!”
“不愧是我‘世界上最最最会做饭的哥哥’,看看这包子皮,看看这包子褶。”她撒娇打滚,“哥,我能不能先吃一口……”
厨房里,关崔系着围裙,正搅拌着米粥,对此并不买账:“那是我在超市买的冷冻包子。”
关岁顿了一下,但一秒就想通了:“那也是你蒸的嘛,就让我先吃一口吧!”
关崔拧熄了灶火,捞起脆口的腌菜,在砧板上起刀哒哒地切碎:“快去喊哥哥姐姐起床,今天轮到你敲门。”
关星冶托着肩上的小猫,还没来得及说话。
关岁抬头时已经看见他,笑眯眯道:“哥哥早安——”
关岁探头,疑惑地看着他身侧,向来形影不离的两人,此时只有一位:“姐姐呢?”
猫猫关年闻声,偏头一蹭关星冶的侧颈,细细密密的痒意顺着他的颈骨蔓延,让他忍不住想要向反方向躲一躲。
但舍不得,他用指腹抚摸着猫咪柔软的绒毛。
他回答:“在这里。”
关岁和猫猫关年对视。
关年一点头。
关岁惊讶了三秒钟,成了妖精许久的小锦鲤就顺利接受了这个设定。
关岁笑着点头,拉长了声音撒娇:“姐姐早安——”
关年喵了一声以作回应。
关岁雀跃地转头,朝关崔扬声请求:“哥,我好饿,我要吃早饭!”
话音未落,她的手甚至还没来得及够到桌上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啪嗒一声,小姑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团软乎乎的长毛三花猫稳稳落地。
猫猫关岁低头看了看矮矮的自己,再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餐桌,扯开嗓子,嗷一声就开始哀嚎。
我!还!没!吃!到!小!笼!包!
关星冶看她蹲在地上哀哀切切,喵嗷声逐渐拉长变调,仿佛在唱山歌。
虽然知道她多少有点装的成分,但他还是心一软,抄起小小的猫咪,将她从地板上拉成很长一条,而后悬空,运送,把她放在沙发上的一堆枕头之间,任由她被吞陷进去。
关崔背对着客厅,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把腌菜用刀面利落地归拢起来,码放进碟中。
而后他用水流清洗了各类用具,清洗了双手,这才回答:“好,开饭吧。”
话音未落,又是啪嗒一声。
关星冶从沙发前一抬头,就看见一只简州狮猫从围裙下挣扎出来,看着自己的猫猫爪爪和猫猫尾巴,陷入呆滞。
关星冶茫然。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茫然。
啪嗒。
关年从半空中坠落,轻巧地落在沙发坐垫上。
她歪头,注视着,他。
关星冶的视角忽而畸变,往常对他来说很小的物品,此刻竟然成倍数地迅速放大,更神奇的是,他仿佛感觉到这些物品与他的距离,这种冥冥之中的感知环绕着他的脑海。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开始逐渐充满力量,支持着他在失衡的世界找到他应在的落点。
天旋地转,他落在关年身侧。
关星冶懵懵然。
关年给自己舔舔猫爪,看到他落下,顺便也给他舔了舔背脊上微微炸开的绒毛。
关星冶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的猫爪,没什么反应,直到他的爪背被关年长长的猫尾探过来,完全盖住。
他被关年舔得东倒西歪。
关崔哒哒地跑过来,估算了一下沙发的高度,一跃而起,跳到沙发靠背上。
他们对视一眼。
——这下早饭白做了。
2
关崔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但是小蛇成为妖精之前就不爱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现在人形行事,更是完全变成了社恐死宅。
他忍住抓挠沙发的冲动,小声喵呜着提问:“所以我们要怎么变回去?”
关岁跳上茶几,一巴掌拍掉放在边沿处的遥控器,字正腔圆地喵嗷喵嗷道:“我们为什么要变回去?”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当猫猫多好啊,猫猫可爱,猫猫还很厉害,我们都喜欢猫猫。”
“而且,故事里的猫咪都有魔法,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像动漫里那样,被抓去拯救世界呢!”
关年看她一眼。
关星冶抖抖耳朵。
关崔小声吐槽了一句:“我怀疑作者真的会这么写,我们哪一天不在拯救世界呢?”
“那更不用担心了呀,我有好运气,我保护你们。”她欢呼着在茶几上追逐自己的尾巴,长长的猫毛漫天飞旋,“我们这么厉害,我们可以当猫猫!”
关崔思考了半天,没想出来反驳的话,只好转过头,想要寻求他亲爱的哥哥姐姐的帮助。
关星冶枕着自己的前爪蜷成一只猫猫团子,喉咙里发出轻缓的咕噜声,正在被关年一下一下亲昵地舔舔猫耳。
算了,指望不上。
既然如此,关崔收回视线,决心将死宅进行到底。
但是不对。
他忽然看向墙上悬挂着的日历,关崔站起身,抖了抖猫毛:“等一下,明天就是新年了,我们不是说,要打扫家里的卫生,再办点年货回来布置一下吗?”
关岁举起猫爪:“还说要买饺子馅和饺子皮,还有糯米粉,回来包饺子和汤圆!”
关岁一样一样开始数:“还有蛋饺、蛋卷、春卷、肉圆、鱼圆、萝卜圆……”
关崔一点头:“年夜饭的材料也必不可少,家里有一些,还有部分需要采购。”
关岁的肚子咕咕叫,蔫蔫地垂着耳朵,期期艾艾:“我好饿,我想吃小笼包……”
关星冶侧着脸,睁开了眼睛:“猫猫可以吃小笼包吗?”
关岁更蔫巴了,呜呜咽咽地望着餐桌不说话。
她和关崔都变成了小小只的幼年猫咪,跳上沙发还算可行,跳上餐桌可就是天方夜谭了。尤其是餐椅还被收在桌底下,她连个借力的平台都找不到。
关年叹了口气,回答她:“可以吃。”
关岁听完也没有高兴到哪里去:“可是我够不着啊,呜……”
关年迈步走过去,叼着猫猫关岁的后颈皮,把她叼起来,一跃跳下沙发,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在餐桌前抬头看了一眼,又是一跃,轻盈地落在桌上。
关年把她放在笼屉之前:“吃吧。”
关岁欢呼一声,埋头苦吃。
关崔被关星冶也叼上了桌子。
关星冶推推他,呜了一声:“你也吃一点。”
关年残忍地补充:“吃完有力气干活。”
关星冶无奈地找补说:“倒不是这样。”
等到猫猫们吃饱喝足,天色已经不算早了。
关星冶和关年思考了一下,决定和小猫们商量:“我们要不先去置办年货,再回来大扫除和布置?”
小猫们并没有意见。
“我们是小猫诶,小猫要怎么购物呢?”关崔还存有一些疑虑,“要不然我们还是外卖吧。”
“外卖已经停了哦,山山。不过超市并不远。”关星冶摇头,他用猫爪摁开手机屏幕,人脸识别失败,输入锁屏密码解锁,看了看去超市的路。
关岁提问:“那我们要怎么去呀?”
关年歪头:“也许我们可以寻求场外援助。”
五分钟后,一只巨大的蝙蝠停在了阳台的窗边。
蝙蝠倒挂着大声控诉:“我怎么说也是尊贵的血族亲王,你们就这么使唤我!”
关年甩了甩猫尾,发出一道破空声:“你不是自愿来跑出租的吗?”
蝙蝠瑟缩:“那,那也没有你们这样打车的,直接把话传到我棺材里,这像话吗?”
掌握家中财权的关岁帅气举起银行卡:“司机师傅,包车,刷卡。”
蝙蝠眼睛一亮,展开漆黑的翅膀,亮出脖子上华丽的工作证和飞行执照:“使命必达!”
准备出发。
临出门前,关岁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她很快就想开了:“没关系!反正我们都在,麻烦就不是麻烦!”
然后乐观心态止于家门外第五十三棵树。
蝙蝠旋转着华丽坠机:“等等,这对吗?”
关岁和关崔被转得都要出现蚊香圈眼了,异口同声询问:“师傅,你在绕路吗?”
蝙蝠也晕:“我是迷路了。”
关年捂住脸。
关星冶无奈极了,和关年一猫捞了一只小猫崽,在近地面跳下蝙蝠,落在柔软的草地上,被鲜花扑了一脸,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他说:“可你是按照导航飞的啊?”
“等等,”他低头再一看,“导航失灵了。”
蝙蝠一头栽进花丛,摔得着实不清:“鬼打墙,鬼打墙,我一直在绕圈子。”
关年结束感知:“嗯,我们掉进了一处‘裂隙’。”
她的尾巴自然地搭在草地上,和关星冶的尾巴小幅度地互相缠绕:“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穿过了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门,但是我们没有正式穿过这扇门,而是以倒影的形式,被倒映了进来。”
关岁弱弱打断:“求解析。”
“现在我们来到了局部的异世界。”关年说,“门不会自行打开,所以是有某种存在打开了这扇门,迎接了我们。”
关星冶回想,迟疑地呢喃:“帮我……”
他和关年对视一眼:“是那个声音。”
关年给予肯定:“那大概是一道回音,回音在裂隙中盘旋,最后从门中被倒映,因此我们可以听见。”
蝙蝠尖叫起来:“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我也在这里!我可没有经历过你们口中嘀嘀咕咕的那些神秘迹象!”
关年一歪头:“你不在这里。”
她伸出猫爪,向前方一按,悬停在半空,仿佛触及一片无法打破也无法消弭的透明屏障。
但只有伸爪触摸的她才知道,这屏障也无法触及,无法被具体感知,它只是隐约的存在着,就像是某种错觉,就像是某种梦呓。
她指挥着蝙蝠走到他们面前。
一步,两步。
直到蝙蝠快要与他们撞在一起,无声无息地,他消失在这里。
很久很久之后,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蝙蝠的声音:“失了……”
关年回头看向瞠目结舌的两只猫崽,抖抖耳朵:“看,就是这样,我们在他的视线里是一道倒映的倒影,他在我们眼中也是。”
“一但穿过这层屏障,我们就无法感知彼此。”
“除却幻觉一样的只言片语,或者某些一闪而过影像。”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站起身:“现在,我们应该去见一见,迎接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个存在。”
“她一定在这里。”她说。
“我能感知到。”
3
这个异世界没什么不一样。
相似的林立楼宇,相似的破旧城市,相似的灰头土脸,和相似的车水马龙。
还有每个宇宙可能都会有的十字路口。
作者就蹲在十字路口,拿着羊奶罐头喂猫。
她拍了拍自己蹭上灰尘的袖口,但并不在意衣摆上蹭满的猫毛,反而因为粘都粘上了,得以更加放肆地伸出手,等着小猫嗅闻她的手,而后一脑袋撞上来,绕着她蹭来蹭去。
作者幸福得冒花花。
她并没有回头,笑眯眯地说着话,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见你们一面可真不容易。”
关年和关星冶蹲坐在她背后的公园长椅上,关岁关崔已经喵嗷喵呜地叫着,亲昵地围着作者打转了。
关年把脑袋叠在关星冶的脑袋上,脸颊贴着他的猫猫耳尖,惹得他忍不住地抖了抖耳朵。
她笑起来,说:“但我们总是见面,通过文字,不是吗?”
作者短促地笑了一下:“还有音声和影像。”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想念你们。”
作者拍拍手,站起身,身侧猫毛随着她的动作轻盈的漂浮起来,飞舞盘绕。关岁和关崔好奇地追逐着她长长的衣摆,被她一手一个抱起来揣进大衣柔软而厚实的口袋里,只露出两个毛茸茸的猫猫脑壳。
她点点头:“寒暄的时间总是短暂,我们得说说正事。”
作者抬起手,收束,城市景象迅速褪色消解,眨眼间转换成昏黑一片的森林景象,高耸的树木遮天蔽日,花与刺张牙舞爪地疯狂生长,成群的巨鸟呼啸着从林间的某一处飞往不知名的落点,萤火从草丛间起舞,旋转着飞进叶隙间的光斑里,被灼烧后消失不见。
她从虚空中拿出几张稿纸,展开。
城市景象再次生长出来,高楼和建筑物破开树木,路灯与电线杆钻出花丛,飞鸟匍匐于地面,挣扎着变成行人与车辆。
关年和关星冶并不惊讶,这是作者的造物。
而萤火,数以万计细碎的微弱萤火,从天而降,如星光降临,密密地铺陈在她手中的稿纸之上。
“它们的灵魂被引走了,留下的只是空白。”她说。
“失去灵魂的创作是一种病灶,”作者将稿纸翻到尾页,“当创作并非源自于作者的思考和想象,那么这些从他人作品中肆意攫取的,凭空被生成的创作,无论文字、音声、影像,都不会自然地源自爱与想象形成生命和宇宙,只会无尽地窃取从原创作品中新生的灵魂。”
“空洞的故事和空洞的人物,他们肆意占取原创者笔下的灵魂,将数据生成的畸变怪物装作自己的创作。”
她闭上眼睛:“不是我的创作被抢走了,是所有人的创作都在被盗窃。”
“我请求你们来到这里,是希望你们帮我带回作品的灵魂,或是守护这扇原本没有封锁的门。”
“源自于创造者的初心。”
猫猫们没有说话。
“每一个作品都是一个独立的宇宙,而这里是其中之一。”作者说。
良久,关年回答她:“那么就从这里开始。”
关星冶抬起眼睛,他和关年一齐,注视着作者:“那么,为什么是猫猫呢?”
作者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猫猫是宇宙共识体,也就是说,每一个宇宙的每一条时间线,都存在猫猫或者类猫形生物。”
她狡黠地眨眨眼:“方便你们融入世界观。”
猫猫们倒是没什么相悖的意见,关年和关星冶向来纵容作者,关岁和关崔则是无力反驳。
“那准备出发。”作者抬手,把蝙蝠也抓了进来,“差点忘记了,这是重要的线索人物。”
蝙蝠吱哇乱叫:“我可是尊贵的血族亲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命令你立刻放我走!”
作者松开蝙蝠:“我刚点了毛血旺的外卖,这下看来只能我自己吃了。”
蝙蝠流口水:“嘿嘿,有事您吩咐就是。”
作者乘坐着稿纸,带着一群小生物在城市里左拐右拐,在一栋被屏障吞噬一半的建筑物之前急刹停下。
然后和奔跑出来的一个人撞在一起。
“诶呦!”少女险些摔倒在地,被身后的痒痒挠魔杖拦了一下才站稳。
稿纸则扶住晕头转向的作者,猫猫们稳稳落地。
除了蝙蝠。
蝙蝠旋转着载进可回收垃圾桶,在纸箱子里号啕大哭:“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少女探头:“怎么啦?”
作者给猫猫们介绍:“这位就是这个故事宇宙的中心人物。”
少女茫然,随即开心一蹦:“啊?难道我真是主角吗!”
作者淡淡道:“那倒不是,按照篇幅的话,你在正文里只出现了一句话,而且在宇宙里,大家都是主角也都是配角,主次之分也只是叙事视角而已。”
“不过在本文你是重要线索人物哦。”
少女倒也不太失落:“这是可以剧透的吗?”
作者可有可无地一点头:“可以说,毕竟这里最不合理的存在是我。”
少女看了看作者头顶悬浮着的白色宋体加粗字体标注的硕大的“作者”二字。
她陷入沉思:“确实很不合理。”
蝙蝠打断:“能不能别吐槽了,先救救我?”
热心少女当即热心地上前。
蝙蝠被少女一把捞起。
蝙蝠和少女面面相觑。
蝙蝠:“诶?”
少女:“诶?”
关崔面无表情地给他们放了一阵激昂的交响乐作为背景音乐。
关岁举手:“你们认识啊?”
作者点头:“是啊,我说了蝙蝠是重要线索人物嘛。”
蝙蝠激动捧心:“这是我远房的姑妈,非常牛,以前在中世纪当女巫,现在在二次元,当全职魔法少女。”
魔法姑妈谦虚一下:“过誉过誉,也就是随随便便拯救一下世界而已。”
关崔沉默良久:“好耳熟的剧情。”
关岁无力地用猫爪比了个赞:“也是让你猜到了。”
作者嘿嘿一笑:“是因为我只会写这个啦。”
魔法姑妈收起手边的痒痒挠,从左边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花生,再从右边口袋摸出一包糖果年糕:“吃不?刚置办的年货。”
众人婉拒。
关岁找补:“主要是吃多了容易口渴,这作者写到这里了,我们连一口水都没能喝上。”
作者心虚。
作者不改。
关年率先打破尴尬氛围:“好了,我们先解决一下灵魂体佚失问题吧。”
作者连忙点头:“哦,这个简单,把入侵的畸形生物打败,然后把那些盗贼私自打开的门关上就好。”
关岁无力:“这到底哪里简单嘛。”
关崔安慰她:“第一步比较简单。”
蝙蝠瑟缩:“我们能行吗?我只是个身娇体弱的血族亲王,他们也只是一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猫猫。”
魔法姑妈握拳:“拜托,我们可是主角诶!”
关岁给他打气:“别害怕,我们经常拯救世界的!”
蝙蝠握拳:“可恶,你们这群热血笨蛋。”
作者失笑,她拿起稿纸,温和地注视着这一切。
最后她说:“它们藏在世界各处,你们需要自己辨别,而我只能帮助你们到这里了。”
猫猫们点头。
魔法姑妈掏出魔法痒痒挠,蝙蝠掏出魔法板砖。
猫猫无语凝视。
蝙蝠愤怒回瞪:“干什么,没见过魔法板砖啊!”
猫猫没说话,默默亮起猫猫爪。
魔法姑妈一挥痒痒挠魔杖:“出发!”
4
显然,作者没想好怎么写这段打戏。
她决定跳过。
不过肯定是打赢了。
作者笑眯眯解释:“毕竟关年永远会取得胜利的,她可是关年。”
她蹲下来挨个摸摸猫猫脑袋:“而且猫猫才不会输呢,是不是呀?”
猫猫被揉得东倒西歪。
蝙蝠看了半天,抱着自己的翅膀,忸怩地凑近:“本亲王允许你也摸摸。”
作者摸出一支痒痒挠——魔法姑妈送的,伸长了,也摸摸蝙蝠。
魔法姑妈忙着拯救世界,这边打完,给在场的各位挨个塞了一包年货,就踩着新的魔杖去赶下一场了。
作者看了一眼,这次的魔杖是一双筷子。
魔法姑妈大喊了一声新年祝福,划着筷子飞走了。
作者沉默以对。
作者吐槽:“果然在故事之外,总是存在着各种奇怪的事情啊。”
“这是灵魂的力量。”关年轻声说,“灵魂会自然生长,创作也不例外,源自想象,源自爱。”
关星冶凑近作者的手掌,湿润的鼻尖触碰她指尖握笔留下的茧:“我喜欢那句话。”
“只有创作者会知道,空白之间,转身之前,那是谁的背影。”
工具不会知道,盗窃者也不会知道。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那是怎样的习惯性动作,那是怎样的一道声音,那是怎样的说话频率。
猫猫们给予作者拥抱:“而你永远会知道我们是谁,而我们爱你。”
关崔不太喜欢这种鸡汤桥段,别过脸,不让作者看见他的表情:“别忘了,我们还要去买年货呢。”
关岁哼起歌,雀跃地用猫爪推了推魔法姑妈留下的年货们:“我们拥有了,礼物!”
作者说:“别担心,我回头给你们写点过去。”
她怅然:“要告别了啊。”
蝙蝠踢开地上的小石子,但是因为没有鞋袜,疼得在原地蹦跳,声音都变了调:“哼哼,毕竟你们包了车,我就大发慈悲载你们一程吧!”
作者推推他们,和他们一一告别。
“常来啊,”她笑眯眯,“这句是客套话,别信。”
她怀抱中的稿纸随风纷飞而起,在时间与空间之中,构建起一片纯白色的造物。
交织,链接,错落。
那就是门,是他们的倒映,也是他们存在的凭证,虚无缥缈,苍白而单薄,随着作者的心跳,几不可见却真实地颤栗着,就像是灵魂触碰到灵魂,不自觉地嗡鸣,在独属于生命的时间中永恒作响。
关年忽而追问:“所以,我们拯救世界了吗?我们有没有让这个世界改变,我们有没有让人们听见我们想要说的那些?”
作者沉默很久:“我听过一段话。”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她笑起来:“来自电影《熔炉》。”
作者背对着他们,长长的衣摆晃啊晃,已经走远。
她很快被路边的流浪猫们吸引,眼冒绿光,不知从哪又掏出一个罐头,自言自语着追逐着猫咪跑走,消失在转角。
稿纸呼啸起狂风,推搡着他们离开。
蝙蝠专车载着猫猫们启航,一头撞进猫猫家开着的窗。
稿纸们紧随其后,把年货们一股脑丢进客厅,消散前,颇心虚地用页脚把凌乱倒在地板上的年货们踢正。
转身就跑。
关岁刷了卡,和他挥手告别。
从窗棂投射进来的余晖温暖,照得四只崽都揣着爪爪,变成了蓬松的猫猫团。
关崔忽然惊醒,跳下阳台:“等一下,现在有个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他恍惚着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一堆东西:“我们还是猫猫,那我们要怎么贴春联,怎么做年夜饭?”
四猫沉默。
暮色四合,年节的气氛逐渐浓厚。
城市的灯光和霓虹,村镇的炊烟与灶火,极远处的烟花接连不断,仿佛欢呼声从未落幕。
撞着贴纸和春联的塑料纸被牙齿咬合着,顺着开口处的胶条撕开,发出细碎的声音,格外吸引猫猫注意。
关岁根本忍不住,蹲在一旁,伸手去拍好几次。
猫猫关崔半站立着,举起猫猫关岁,努力去够门扉的顶端,想要贴上长长的春联。
但是无果。
两只猫崽失落地缩成一团,转头一看,关年张开背后的小翅膀,叼着春联,一爪摁住一爪接过关星冶用尖尖指甲裁好的胶带段段,啪叽一下贴好。
猫崽震惊,猫崽歪头,猫崽阴暗地嘶叫:“为什么你有翅膀啊!”
关年好笑地看了他俩一眼。
关星冶无奈,轻声地回答:“因为她是龙啊。”
关岁一翻白眼,当场晕倒。
气晕的。
她装的。
关崔拖来长围巾,卷在一侧凳腿,拽来凳子,跳上料理台。
装晕结束的关岁顶着脑袋上被关年敲出的包,自告奋勇来帮忙,被关崔指使去择菜。
关岁边理边呼呼地试图吹走扬起的灰尘。
关崔努力放了一盆水,等择好的菜被推进水中,伸出猫爪,背着猫耳,全身上下都很抗拒,但是为了美食,含泪洗菜。
关年和关星冶合力贴完春联和窗花,还给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具甚至花盆都贴上了小小的“福倒了”,满意地互相贴贴脸颊。
关星冶呜了一声,话音带着笑意:“说起来,很少看见你的圆瞳模样。”
龙的绿松石色眼睛里,有着漆黑的竖瞳,仿佛永远倒映着眼前孑然漂泊的灵魂。
她几乎没有怎么转变过自己的非人部分,只在必须出现在人前时,才会幻化出和人类相似的伪装。
但只要在她的巢穴,她的领地,或者她熟悉的灵魂面前,她就永远保持着龙的模样。
现在她变成了猫猫,也有着相似的黑色竖瞳,但是在光线昏暗的夜晚,她的瞳孔随着种族特性放大,变圆,亮晶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其实关星冶也与她一般无二,他是龙的一半灵魂,哪怕在世界中独立地作为个体存在,很多特征和习惯也都与龙相同。
关年笑了笑,眨眨眼,又变成竖瞳:“毕竟我从不对你伪装。”
关星冶也笑起来。
窗外的烟花在他们的眼中倒映。
这边一片和谐,那边厨房里简直是猫飞猫跳。两位猫猫家长一转头看到,迟疑了一秒,还是叼来了干净毛巾和绒毯,接住从高处跳下来的脏兮兮和湿漉漉的两只小猫崽,把委屈吧啦的崽儿擦得干干净净。
砰。
一阵烟花璀璨。
四个妖精在烟花中忽然变回类人的形态,面面相觑。
“诶呦,不好意思,忘记把你们的设定写回来了。”作者在发来的通讯中如是说,“猫猫形态,就等下次需要再变吧。”
关崔站在一旁,握着毛巾,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指擦干。
关岁被裹在毛毯里,挣扎中成功把自己打了个死结,欲哭无泪:“救救孩子……”
关年失笑,立刻——掏出手机录像。
关岁失去理想变成小鱼面包。
事实证明还是人形方便。
关崔大厨大手一挥,把他炸厨房的姐,只会生命特征维持餐的哥,清汤面十级的妹,三个一起打包,丢出厨房。施施然系上围裙,在客厅吵闹的声音里,煎炒烹炸,焖溜熬炖。
热火朝天。
关年和关星冶靠在一起,端来电脑,找了部老喜剧电影再次重刷。关岁则捧着平板,开始刷二次元新春会,时不时端去厨房,往油锅跟前凑,诱惑一下她死宅的二哥。并且趁他沉迷听歌时候,偷吃刚做好的糖醋排骨、红烧鱼、油爆虾、炸春卷……
而后被一锅铲掀出厨房。
等到电视打开,开始照例播放春晚的时候,年夜饭也大功告成。
关岁拿来碗筷,关年倒好汽水,关星冶拉开餐椅,关崔派发春卷和蛋饺。
他们共同举杯,叮当一声碰在一起。
“新年快乐!”
窗外烟火璀璨,窗内欢声笑语。还没有到零点,但是已经可以开始祝福了,已经可以开始许愿了,已经可以开始期待了。
这是我们共同的节日。
又是新的一年。
那么,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祝你我,敬你我。
……
诶,你在等什么?
没有下文了,作者也要开始吃年夜饭了——
(嘻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