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白黑][朱修]Memories 第16章 016

新宿集区和之前来的那次没有太大变化。

这么说也不准确，虽然新宿仍然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但也确实还有人住在这里。自事变以来的一段时间，有人在自发地组织重建新宿。似乎黑色骑士团和其他日本反抗军也帮忙出了力。现在已经能看出些许成效了。

朱雀来到慰灵碑前，这是事变之后立起来的。上次和尤菲一起来的时候，他们也到了这里。那时遇到了几个日本人，当时他们对他说什么来着？

「自尊、同伴、家人都出卖了，你算哪门子的日本人！」

当时朱雀反驳了他们的说法，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没错。

脚边传来了猫叫的声音，朱雀低头看去，之间亚瑟站在那里，抬头看他。

“你怎么也跟来了？”

朱雀又好笑又无奈地蹲下身，朝猫咪伸出手。

“啊……疼。”

又被咬了。

但是它竟然跟着他到了这里，所以被它咬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朱雀甚至想，亚瑟明明对其他人都很好，却只对自己龇牙咧嘴，还会咬他，这是不是也是另一种爱的体现呢？

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摇摇头：他真是没救了，甚至开始出现自己可能不是单相思的幻觉了。

朱雀伸出手，将亚瑟包入怀中。虽然一开始十分抗拒，但亚瑟很快就在他怀里躺得趾高气昂，还打起了哈欠。

“哈哈……”朱雀忍不住笑了起来，亚瑟和某个人的相似程度让他不由得感到奇妙，“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能听懂人话呢。走吧，我们去找住的地方。”

他开始向新宿内部走去。

一路走去，大部分建筑物都被破坏，少数仍然屹立的也如风中残烛，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其实，一开始的新宿并不是这样。在日本被殖民之前，在变成贫民窟之前，新宿曾经是东京都最大最繁华的商业圈，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朱雀小的时候不常被允许出门去玩，更不要提像新宿这样“浮华”的地方——这是枢木玄武的原话，他说，朱雀要远离都市的“污染”。但就算如此，朱雀还是来过一两次。夜晚亮起的灯光、街上到处都是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女，那个景象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同样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新宿事变中，倒在血泊中的平民百姓。

朱雀顺着街道前进，他身上的衣着还有戴着的墨镜引来人们侧目。他找到了一家旅店，等找到固定的住所前，也许可以住在这里。他身上有些钱，都是每个月军队发下来的工资，参加特殊战役时还会有奖金补贴，从一等兵升职到准尉之后薪资也有大幅度的上调。

朱雀走入旅店，问可否入住，前台一副懒散模样的女性抬眼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说：“可以，证件给我看一下。”

朱雀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过去，对方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番。

“枢木朱雀……？”

“是的。”

“滚出去。”她没好气地说，把证件往朱雀身上一扔。

“……”

“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叛国贼。”她冷笑一声，朝亚瑟努了努下巴“而且，也不欢迎宠物。”

朱雀捡起证件，抱着亚瑟离开了旅店。他在新宿找了一圈，又看到了一两家旅店，但是都被拒绝了。这也难怪。枢木朱雀在成为兰斯洛特的驾驶人之前就是有名人了——日本最后的首相之子，加入了布里塔尼亚的军队。虽然有很多人以朱雀为榜样，觉得他的存在意味着日本人也能在这种社会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但那些人大多住在东京租界里面。而在贫民窟，朱雀就只是叛国贼而已。

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夕阳透过楼宇的缝隙洒满大地。朱雀抱着亚瑟找到了一处荒废的大楼，这栋楼因为新宿事变，被炸得只剩下三分之二还是完整的。不能完全挡风避雨，但现在天气还好，将就一晚似乎也没问题。

这样说着，天空就聚起了乌云。

朱雀哭笑不得：他的运气还真有够好的。

“要辛苦你跟我一起受苦了。”他用坐在废墟中，用手摸着亚瑟柔软温热的皮毛说。猫咪只是发出了“喵呜”的叫声，似乎对自己的境遇全然不在乎。

朱雀眨了眨眼睛：“也是，你本来就是在野外生存的呢。要不你来教教我该怎么做吧。”

太阳落下，雨点也一起落了下来。朱雀坐在废弃的大楼里，向外看去，四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雨幕的掩映下，让人想起曾经的新宿。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正确地说是一个老人，老人打着伞，和朱雀对上了眼神。

他走了过来。

“年轻人，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老人推了推眼镜，对着朱雀笑道，“不嫌弃的话，来我家避避雨吧。”

“下雨了啊。”米蕾·阿修弗德看着窗外喃喃道。晚上，阿修弗德学院依旧灯火通明。许多社团都在加紧为学园祭做准备。阿修弗德的学园祭远近闻名，因为是为数不多对所有人开放的祭奠，大家都想让来玩的客人大吃一惊。

“是啊，下雨了。”

“不知道朱雀君怎么样了，要是能找到住的地方就好了。”

“他的话，肯定没问题的。”鲁鲁修说。

鲁鲁修和其他学生会的成员也暂时留在活动室里处理增加的工作，夏莉在忙游泳部的事情，现在屋子里只有会长、鲁鲁修、妮娜和……卡莲。

不知道为什么，卡莲今天竟然会留在学校这么久。黑色骑士团的人似乎办了个聚会，她不去吗？

果然，米蕾也很在意这个不常见的组合：“说起来，小卡莲今天不回家吗？”

卡莲的眼角一抽：“小——”但很快恢复了病弱的人设，“嗯，家里有点事。”

“唉，果然大家都有自己的烦恼啊。”米蕾会长转着手上的圆珠笔，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啊——累了累了，呐，鲁鲁修，我们去大吃一顿吧！”

“会长今天中午不是刚吃过大餐吗？”

“中午是中午，晚上是晚上嘛。认真对待每一顿饭，这是阿修弗德家的家训哦。”

“我可不记得有这种家训。”

“什么嘛，我说有就有。”

“会长，今天的工作不做完，明天还要继续加班的。”鲁鲁修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

“鲁鲁修——！你是魔鬼吗！”米蕾指着鲁鲁修喊道，“明知道明天我必须去和那个未婚夫吃饭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会长不想去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多给你增加一些工作量。”鲁鲁修微笑道。

“呜哇……好可怕。”米蕾坐下，摆摆手说，“算啦，早办完早完事，好——鼓起干劲了！”她看着手头的企划书，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说起来啊，虽然我之前说过就算没有朱雀我们也能做出世界上最大的比萨，但是果然还是很难啊……夏莉是这里剩下唯一拥有运动天赋的部员了，但是她又在忙游泳部的事情。果然那个东西的驾驶员不是那么好找的。本来以为朱雀君来了，我们的伟大设想就可以实现了，但是现在看来，也需要改成新的方案了也说不定……”

鲁鲁修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没有抬头：“那就改啊。”

“诶——不要啦！这么棒的企划，一定会成为整个校园祭的最大亮点的！”

“你到底想要怎样啊……”鲁鲁修无奈地说。

“要是有人能操作就好了，上天能不能赐给我一个驾驶员呢？有的话，我米蕾·阿修弗德一定会感激涕零的——对了，鲁鲁修，你会操作吗？”

“我？”鲁鲁修惊讶地把头抬了起来。

“是啊！你这么聪明，看一看手册就可以了。”

“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一滴汗从鲁鲁修额头滴下。

“诶——真的不行吗——”

鲁鲁修见势不妙，米蕾明显是想强行让他担下这份工作，他脑中开始飞速思考要怎么回绝掉这件事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角落看书的卡莲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那个……是要操作Kightmare吗？如果是的话，我也许可以……”

“诶？？”米蕾十分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一直埋头在电脑里的妮娜。鲁鲁修则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卡莲，你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可是很危险的啊。

“小卡莲，你居然会操作吗？”

“啊……嗯。我平时喜欢打电动……”她别过头，“我就是觉得，可能和操作机甲差不多……”

“意外！小卡莲居然是隐藏的宅属性，这下学校里的宅男们又要沸腾了。”米蕾叹道，“不过，电动游戏吗？嗯，确实可能和机甲的操作更像一些！仔细想来，操作机甲也只是动动手臂而已，根本不需要太多体力嘛。”

完全不是——虽然脑海里是这么想的，但是鲁鲁修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好呀！那这件事情就算是完美解决了。”米蕾满意地坐回座位上，“虽然是很古老的型号了，和现在的机器不太一样，但如果都是从零学起的话，应该也没差吧！小卡莲你周末可以来我家，我们来集中特训一下。”

“好的。”卡莲微笑着说。

“太好了，这样学园祭就保住了。”米蕾笑了笑，然后小声地说，“只可惜，朱雀君不能来看了呢……”

朱雀跟着老人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建筑物前，这座建筑物并不高大，夹在两栋居民楼中间，却十分精巧地融入了环境中，毫不显突兀。门是半玻璃制成的，上方还有一块牌子，写着“森冈书店”几个字。

举着雨伞的朱雀在读到快标牌后意外地眨了眨眼。

“哈哈，很奇怪是吧。”老人说，“你可能会觉和周围得很不搭调吧。”

朱雀摇摇头：“不，完全没有。”

“这是我开的店。可能有人会觉得，在这样的时代，怎么还有人买书。但其实越是这样的时候，大家越需要一些东西来帮助他们忘记现实……”

两人推开门，走进书店，古旧书页的味道扑面而来。朱雀惊讶地看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墙上挂着几个小巧精致的摆件。他没有想到，新宿集区居然还保留着这样的地方。

他按老人的吩咐把伞挂在门口的雨伞架上，老人说他在外面坐着，受了寒，要给他沏杯热茶，朱雀连忙制止，“请让我来吧！”他说，然后按照指示走进店铺后的生活区域，烧起了热水。

“年轻人啊。”老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朱雀和坐在他脚边的黑猫，缓缓说道，“你是首相的儿子，对不对？”

“诶……？”朱雀沏茶的手微微停住了。

“哈哈哈，不用惊讶。”老人说，“我早些时候就看到你在外面转了。其实，我以前是东大的老师，我和你父亲……有过一些交往，所以看到你找不到住处，就喊你回来了。”

“您是东大的……”

“外国文学教授。”老人笑了笑，“有点讽刺，是不是。”

朱雀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他把沏好的茶递给老人。

“小心烫。”

“我当时研究的主要方向就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文学，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老人摇了摇头，“你会来这里也有你的苦衷吧。”

“布里塔尼亚……”朱雀嘴中念叨着这几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你想离开之前，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不收你租金，但是你可以帮我在店里打打下手。之前的店员在事变中死了，我老了，手脚不灵便，店里缺人。”

新宿事变……朱雀闭上了眼睛。

“感激不尽。”

他郑重地向老人鞠了一躬，说出感谢的话语。

有多久没有行过自己本国的礼数了呢？

朱雀已经忘了……

应该，已经很久很久了吧。

但是还没有久到忘记该如何去做。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