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他是白月光 第51章 青山郡的小飞贼

谌昔在青山郡修路，又是半年未曾回京师，其间多有书信来往，聊解相思之情。

五公主常常翻开他的书信，来回反复地读，读到深夜，睡着了便也能做个好梦。如若好几天没有来信，便辗转反侧，睡不好觉。

实在按捺不住，便向殷王请旨，要去青山郡看望准驸马。不然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殷王拗不过她，只得允了。

来了才发现这段时间连日暴雨，山泥塌陷，不仅没法修路，泥土还淹没了几处山边的民居，有流贼便趁火打劫，四处劫掠。

修路的事情一再搁置，甚至带来修路的钱款也不翼而飞。

谌昔还没开始修路，便忙着跟郡里的官尉一起上山抓捕飞贼，宵衣旰食，宿昔不梳，奔走了好几个月，终于将飞贼抓住，将钱款找了回来。

“谌大人有勇有谋，为这案件立下大功，没有谌大人，我们也没办法这么快地将盗贼抓捕归案。当时我们将这伙贼人包围在霄山上，一连数日他们都不愿出来……”

青山郡尉站在公主面前，口若悬河，讲得眉飞色舞。

“等等……”

五公主抬起手来，打断了郡尉的话，额头上青筋乱跳，咬着牙瞪着眼，指着病榻上昏睡的谌昔，对郡尉说：

“我好端端的活蹦乱跳的驸马，怎么来了你们青山郡就成了这个样子？”

青山郡守连同郡尉齐齐跪倒在榻前，神色既慌乱又愧疚：“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实在是前段时日抓捕盗贼，谌大人太过劳累了，便、便……病倒了。”

又有人说：“我们已经请医者来看了，谌大人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多睡一觉。”

“不是你们躺在榻上，你们当然口口声声‘并无大碍’！他是朝廷派来督办青山郡修路搭桥的京官，你们青山郡的地方官就是这么待他的吗？”

五公主怜惜地看着病榻上的谌昔，但见他形容枯槁，消瘦苍白，脸无血色。

她勃然大怒，指着跪在脚下的众臣，咒骂道：“该死的青山郡，该死的酒囊饭袋、尸位素餐的狗官，还我丰神俊逸、芝兰玉树的驸马来！”

青山郡守便磕头如捣蒜，战战兢兢说道：“公主放心，下官这就请最好的大夫，开最好的药，郡里的山珍补品，我们都给备好了，要多少人在身边服侍，下官都去安排……五个人够吗？十个人？”

五公主冷冷睨着他，没有答话。

此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药来了！请诸位大人让开！诶？今日怎么来了这许多人，好生热闹。”

公主抬眼看去，是个粗布麻衣的仆人，手里端着一碗药来，走到榻前来，走的时候还踩到了众位官吏的手指，疼得他们正要呵斥，却被公主的一个咳嗽声打断了。

那些官吏，畏于公主的淫威，便也将呵斥吞到肚子里去了。

公主在心中暗笑，回头看这仆人，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碗来：“让本宫来吧！”

这仆人便亮了眼睛，跪倒在地，说：“您便是我家主子的未婚妻子，大名鼎鼎的五公主殿下？”

公主哑然失笑，说道：“看来本宫是恶名远扬了？”

仆人摇摇头：“小人常听主子提起公主，夸赞公主聪慧贤德。对了，小奴名唤葛生，是主子在青山郡新收的奴仆，日后请公主多吩咐！”

公主知道谌昔的这个夸赞必定是这仆人捏造出来的，谌昔此人，清高傲岸，怎会跟他人提起自己驸马爷的身份，让别人觉得他攀附权贵呢。

但这小仆，果然是伶牙俐齿、聪明伶俐。

“是的公主，当时我们抓捕了盗贼，这个小奴是被那些贼人掳掠来的，只因他厨艺了得……”下面跪着的不知是哪个官员，插话道。

五公主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要你们插话的，全部滚出去！”

那些官员便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缓缓退下了。

五公主骂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青山郡从官吏到百姓，没有一个好东西。官员全是趋炎附势的无能之辈。百姓嘛，全是贪婪可恶的流民飞贼！”

“你说谁贪婪？你说谁可恶？你说谁是流民？”

不知从哪里传来巨大的吼声，把五公主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药都溢出来一些。

葛生朝隔壁的卧房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公主说：“主子前段时间抓了一个小飞贼，关在那间房里。小家伙脾气火爆得很，武功又十分高强，当时郡里五个都头才把他拿下的，公主不要靠近他！”

五公主倒吸一口冷气，摇了摇头：“好驸马，你倒是什么破烂都捡回家！”

五公主在青山郡住下了，照顾着谌昔，等他病好了，青山郡连日的阴雨也停了，谌昔白天去指挥郡里的工曹修路，晚上依旧回家画图纸。

隔壁卧房里时不时还传来吼声，五公主不胜其扰，嘟囔着对谌昔说：“那个飞贼，你怎么不送到官府去，终日关在家里，吓得我心惶惶！”

谌昔无奈地摇摇头：“不是没送到官府去，可每回他又越狱逃出来，每次逃出来，都到我这里偷东西吃。偷的也不多，一个馒头，半碗咸菜，我实在没办法，又怕他去偷别家东西，只好将他关起来，每日给他送饭菜吃。”

公主听了目瞪口呆：“你把牢房搬到自己家里呀？”

又奇怪地问道：“郡里的牢房他尚且能越狱，怎么在我们家里就关得好好的呢？”

谌昔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几日不是抓盗贼就是修路建桥，我也没功夫想这些事情了。不过你还是不要去招惹他，我怕他伤害你。把他关起来之后，他一直安安静静的，可自从你来了，他就开始叫唤了。”

“为什么呀？”公主大惑不解。

谌昔摇摇头：“不知道。”

公主听了这句气不打一处出，跑到隔壁房前，大喊到：“小飞贼，姑奶奶不怕你，有种你还越狱出来看看，姑奶奶哪里惹到你了，成天叫唤，害得姑奶奶跟驸马要亲亲热热都没心情了！”

话刚说完，隔壁房门似乎被巨大的气流充斥，猛地破开了，此时有稚嫩的声音回应道：“女魔头，你真是个丑八怪！”

公主吃了一惊，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何而来，气得直跺脚。

葛生在一旁，指着房梁，急急喊道：“在房梁上，那个小家伙在房梁上！”

果然，房梁上蹲着一个黑影，仔细一看，却是一个梳着几条小辫子，披着头发的小孩。这孩子约莫十岁左右，浓眉大眼，满脸污垢，却也掩盖不住英气逼人，十分俊俏。

此时他怀里正抱着一只睡着的小橘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房梁上，说道：“你的眼光真差，她好丑！”

这话是对着谌昔说的，谌昔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着那小孩喊道：“你——你别胡说八道！我家夫人她一点也不丑！”

五公主气得咬牙切齿，随手拿起一把扫帚就是一顿乱拍，但一点也打不到房梁之上。

“没意思，你家我不待了！”

那小孩话音刚落，就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从那以后便也不见这小飞贼的踪影了，五公主依旧不放心，在屋里设下了许多笨拙的机关，有些自己踩到了，疼了半天；有些谌昔碰到了，吓了一跳。

后来这些机关，全无用武之地，就一一撤下去了。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们大受困扰，就是每回夜里浓情蜜意的时候，屋顶上总有猫叫声，喵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缱绻暧昧的氛围，总是被打断了。

五公主气得从床上爬起来，抓了衣服穿上，要去屋顶上打猫：“可恶，总是坏我好事！”

每回爬上屋顶，总是空空如也。

葛生说，必定是那小飞贼干的好事，或是他学了猫叫，或是他放了猫在上面。

谌昔在屋顶上蹲守了好几夜，熬坏了身子，始终也没见到一点人影，连猫影也没见着。

奇怪的是，他二人不行房事的时候，倒是安静得很。只要一抱着亲热，屋顶上必有猫叫声。

五公主恨恨地对谌昔说：“这个丧尽天良的飞贼，他是要让你谌家断子绝孙了！”

谌昔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抚着她的脸，脉脉含情地说：“待你及笄的那日，我便回京跟你成亲，我是一日也等不及了。”

“夙卿……”公主低声唤他。

谌昔目光迷离，捧着她的脸吻下去……

此时屋顶响起了猫叫声：

“喵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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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昔白天在山地里，与工曹一起修路，五公主便和葛生做好了饭菜，翻山越岭地给他送饭。

葛生说：“这山路崎岖难行，要不小奴给公主抬一顶轿子？”

五公主摇摇头，撇嘴说道：“谌昔这个人，清白傲岸得很，平日里和工人们同吃同干，要是我大张旗鼓地坐着轿子去送饭，他只会怪我奢侈。”

“公主想得周到，小奴佩服。”

“不周到不行，因为他是那么周到的人。”五公主叹了一口气，“我算是栽在他身上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正说话间，两条青蛇从草丛中窜出来，朝五公主和葛生游过去。

五公主惊呼一声，但见一道黑影闪过，两条蛇都被砍作两半，蛇胆俱裂，鲜血染红了黄泥地。

五公主和葛生余惊未定，但见风吹草动，有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上传来：

“冒冒失失的，胆子跟心眼一样小，这个给你！”

五公主刚抬起头，便被一个葫芦砸到了脸，痛得哎哟一声。

葛生揉着五公主的头，抬头一看，原来又是那个小飞贼：“原来又是你，无论如何，感谢救命之恩！”

说罢打开那个葫芦，闻了一下：“这是什么？”

“这是可以驱赶毒蛇猛兽的药，山林最多毒蛇，出门时先涂抹在衣服上，便不怕了。”那小孩躺在树枝上，怡然自得。

五公主抬头看他，笑道：“小飞贼，你不是最讨厌我？处处与我为难，怎么却要救我？”

“谁要救你？”他换了个睡姿，用头枕着双手，翘起二郎腿，说道：“我只怕你死了，谌杜若会离开青山郡。”

“你——”五公主停下来，思索了一会，慢慢说道：“你多次阻挠我们亲近，是不是喜欢我的夫婿？”

那飞贼坐起来，面对着五公主，很认真地说：“谌杜若是青山郡难得的清官，这些年来，青山郡官府昏庸，民生凋敝，好不容易有个为民请命的清官来，你不能带走他！”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讨厌我……”五公主释然一笑，说道：“你一个小飞贼，还懂得爱惜清官吗？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来青山郡，谌昔他还是要走的，只要这里的路修好了，他立马会回京师去。”

“你——你胡说！”那小飞贼认真了，从树上飞下来，直直瞪着五公主。

葛生上前来，将五公主护住：“救命恩人，你休要无礼！”

“我没有胡说！谌昔是名满天下的贵公子，自小生长在京师，凭什么要留在青山郡这个穷乡僻壤一辈子！你与其期望一个外乡人留在青山郡，何不凭己之力改变青山郡的现状呢？”

五公主言辞灼灼，倒把他问住了，他哼了一声：“凭己之力、凭己之力……我凭己之力，尚且不能把青山郡的贪官污吏杀光杀尽，我如何能改变青山郡？”

“你年纪虽小，却有一身本领，武功了得，为何不去官府谋个差事？”

“青山郡的每个官府都沆瀣一气，全是卖官鬻爵得来的职位，我不愿与之为伍！”

“原来如此啊……”五公主恍然大悟，笑着说道，“那你想不想跟随谌昔？我有个好主意……”

那小飞贼很认真地抬起头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