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身边人误会,徐长念也急了,恨不能剖开胸膛,将心捧到对方面前,来自证清白。
他说话向来慢条斯理,让人如沐春风,而现在,春风变成了盛夏骤雨,鞭炮般蹦出一连串话语,一句赶着一句,再没有往日的从容。
“当然不是!我只把她当妹妹!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当时我也想过和你坦白,但是我不敢赌,不敢赌你能否接受我的心意,也不敢赌说完之后,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
蔡俞靖没有说话,但握着徐长念手腕的力度却轻了许多。
徐长念挣了挣,没能挣脱,只好用另一只手去触碰蔡俞靖的脸颊,他轻轻抚摸,动作里有珍惜,也有无限的爱怜。
“或许你不能理解,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宁愿当你一辈子的好朋友,也不能失去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蔡俞靖还是没有说话。
徐长念观察着他的神色,探身上前,在嘴角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充满安抚意味的吻。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她家里人要送她出国,直接替她办了休学。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这也是实话。
周以柔和他交换过电话号码,在假装情侣的那段时间,没少给他发信息,指使他跑腿干活。
但休学后,她整个人都好似人间蒸发,不仅不再发来短讯,就连他发去的问候也都石沉大海。
他试着问过周以柔的同学和老师,前者和他一样,无法联系到周以柔,而后者则只是叹息着告诉他,周以柔的父母很强势,认为是这所学校的不良风气带坏了周以柔,因此断绝了女儿和学校里所有人的联系,并且将她送去寄宿制的语言学校,全心全意为出国做准备。
当然,后面这些就不适合告诉蔡俞靖了。
徐长念只觉得先前喝下去的那杯水都讲干了,他抱住蔡俞靖,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带着鼻音含糊不清地问道:“还生气吗?我有点累了,要不先休息?”
蔡俞靖撇撇嘴,脸上还很不情愿,但身体却很诚实,松开了对徐长念的桎梏,配合地反抱回去。
他加重了声音强调:“以后不许再和她联系了!”
徐长念忙不迭点头。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徐长念的眼皮便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像挂了千斤重的秤砣。
在公司忙了一整天工作,回家还得哄对象,这简直是精神和□□的双重酷刑——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根被拧到极限的毛巾,再使点劲就能拧出水来。
偏偏蔡俞靖还不肯放过他。
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忽然翻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徐长念,见他眼皮半阖、呼吸渐沉,顿时眉头一皱,伸手摇他肩膀:“徐长念,徐长念!话还没说完呢,不准睡!”
徐长念睫毛颤了颤,勉强撑开眼,打起精神道:“你说,我听着呢。”
蔡俞靖看他困成这样,原本打好的腹稿也忘了个干净,干脆想到哪说到哪:“你还记得周以柔走之后,我找你喝了次酒吗?”
这些陈年旧事,清醒时候的徐长念都未必记得,更何况是现在困到魂游天外的他。
徐长念顾不得细想,只胡乱地点着头。
蔡俞靖犹豫了一下,组织着语言,飞快地道:“其实那次……我是故意把你灌醉的。”他顿了顿,像是怕挨骂似的急忙补充,“因为那时候,有个不太熟的男生突然跟我表白。”
“他说,”蔡俞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看我和你平时那么亲近,觉得或许我能够接受男生。”
徐长念的睡意瞬间消散,他看向蔡俞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你从没提过这事。”
蔡俞靖和他对视一眼,忽然笑了笑:“我谁都没说,包括你。”
暖黄的灯光从上方铺洒下来,在蔡俞靖侧脸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你能想象吗?我当时震惊到连拒绝都忘了,甚至说的上是落荒而逃。”
“但我听到他说的话后,产生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如果告白的人换成是你……也不是不行。”
这才是对他造成最大冲击的事。
多么荒谬啊,他明明喜欢女生,也交往过几个女朋友,但他竟然对自己的好兄弟有超乎正常友谊的想法!
徐长念一下坐了起来,动作大得连床垫都跟着震了震。
蔡俞靖低咳两声,也跟着坐了起来。他还很不习惯对除自己以外的人剖白心迹,但徐长念不是别人,有些事,以前可以藏在心底,现在却非说不可。
那段时间简直像场荒诞剧:一边是莫名其妙收到男生的告白,一边眼睁睁看着徐长念和周以柔越走越近。
他气得肝疼,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徐长念,最后索性借着"兄弟和死对头搞对象"这个由头,单方面开启了冷战。
直到他自己想通,才主动递出了求和的橄榄枝。
徐长念听完这番话,整个人都懵了。
这感觉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金元宝砸中脑袋——又惊又喜,还带着点不真实的眩晕感。
他眼睛亮得惊人,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身周仿佛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所以......”他声音发紧,“这跟你灌醉我有什么关系?”
蔡俞靖的面色也有些发红,他侧过脸:“我就是觉得,要是真有什么超出友谊的感情,总不该只有我一个人……”
徐长念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趁我喝醉,套我话吧?”话刚出口,他就看见蔡俞靖的表情凝固了。
空气突然安静。
徐长念的笑容僵在脸上:“等等......你真这么干了?”难道他伪装的这么好,连喝醉的自己都能说的天衣无缝?
“你还记得?你当时没喝醉?”蔡俞靖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徐长念。
徐长念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他举手投降,“我招了,我道歉,我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喝多应该是真的,但我真的想不起来当时的情况了。”
蔡俞靖悻悻道:“我看你喝多了,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摇头了。”他也没吊徐长念胃口,三言两语就把当年的乌龙交代完毕。
这个结果,对当时的他们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至于将来……
谁知道呢。
蔡俞靖不由分说地把徐长念拽回被窝,无视对方的抗议,用被子把他裹成一条胖乎乎的毛毛虫。然后长臂一揽,将这条“人形抱枕”牢牢锁在怀里。
“故事讲完了,现在——”他故意拖长音调,“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