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愈 第21章 第21章

在看到文件上白纸黑字“人事调动”四个大字后，徐长念不可抑制地感到心跳加速。他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文件，闭了闭眼，让激荡的心情略微平复。

升职又加薪，毫无疑问，这是一块天降的馅饼。

段承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语气平静：“你在A国的表现，我一直看在眼里。尤其是最近几个项目的圆满收尾，你功不可没。”

“谢谢段总，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也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徐长念道。

“谦虚是好事，但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段承轩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新的工作地点在B国，如果你接受的话，需要尽快完成工作交接，最迟一个月内到任，签证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他语气笃定，好似料到了徐长念不会拒绝。

“B国？”徐长念脱口而出。

段承轩挑了挑眉，“怎么，嫌远了？”

徐长念：“所里之前，好像没有接过B国的项目？”B国与A国隔了一片大洋，怎么也得有个五千公里了，实在算不上近。

段承轩心道，要的就是越远越好，要不是怕徐长念吃苦，他恨不得把人塞去南极。他推了推眼镜，“就是派你去A国的新分所，陆文景也会和你一起过去。”

如果没有蔡俞靖的突然到访，徐长念不会有半分犹豫。但蔡俞靖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放他一个人在B国。

段承轩的提拔他很感激，也没有直接回绝，只是委婉道：“段总，我能考虑两天再给您答复吗？”

段承轩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太懂徐长念了，“考虑两天”“以后再说”，言下之意就是要拒绝了。他并不觉得徐长念有错，只觉得蔡俞靖这人实在碍事，在心里再次记下一笔，让蔡俞靖原本就跌到负数的印象分雪上加霜。

他直截了当地追问道：“你对哪里不满意？薪资，还是地点，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等徐长念回答，他又道：“如果你觉得B国太远，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国内其他城市。A国这边业务已经趋于平稳，不需要这么多人在这了。”

话都说到这，徐长念要是再推却，多少显得不识抬举了。他诚恳道：“段总，您给的待遇已经很丰厚了，距离也不是问题，只是我朋友有点不方便，还暂住在我家，不怕您笑话，我和他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实在不能丢下他不管。”

段承轩啧了一声，“这么大个人，还非得要你亲自照顾？”

徐长念尴尬笑笑。

见状，段承轩不再坚持，他收回文件合上放好，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会难得，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这一个月内，调动都有效，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等徐长念走后，段承轩翻找着通讯录，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打了过去。

嘟嘟两声后，电话被人接起，手机那段瞬间传来一阵轰天响的DJ版音乐，伴随着人群的嘻哈尖叫吵闹声，段承轩的眉头皱得快要可以夹死蚊子。

“喂？喂？找本大爷有何贵干？”一个略带几分醉意的嚣张声线响起。

段承轩深吸一口气，“孔新，我给你一分钟，滚回公司！”

说完就挂了电话。

59秒后，电话铃声掐着点争先恐后地响了起来，段承轩按下接听，孔新诚惶诚恐地道歉，就差没磕头认罪：“表哥！我错了表哥！是我该死，大白天不上班在酒吧鬼混，没看清电话就对您大言不惭，我错了表哥，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弟这一次吧，表哥——！！！”

最后一句嘶吼可谓撕心裂肺，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久久回荡，段承轩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挂断。

又过了一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段承轩任由它响了半天才接通，孔新这回老实了，小心翼翼赔笑道：“表哥不生我气了吧？不知您老有何吩咐？”

段承轩：“你上次查的那个姓蔡的，给他家找点事做。”

孔新也不问原因，一口答应了，应下又向他确认：“这个事，表哥想要红的还是白的？”这就是在试探段承轩，要不要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蔡家了。

段承轩本来想说随便，但又怕徐长念爱屋及乌，只好道：“别太过火，让他们家把自己儿子从A国叫回去就行。”

孔新懂了，又嬉皮笑脸起来：“得嘞，包管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完了这些，他说起正事：“表哥什么时候回来？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又住院了。”

段承轩：“还不到时候。遗嘱的内容刚泄露，国内太乱，我不好带他回来。”

“还是表哥考虑周到！”孔新连忙拍了几句马屁，“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段承轩突然想起什么，又低声对孔新吩咐了几句。

听清内容的孔新脸色越来越怪异，最后阴阳怪气道：“有的人心真是偏到太平洋去了，对这个表弟不是骂就是使唤干活的，对那个恨不得当眼珠子宝贝着！”说完一溜烟挂了电话，也不知是嫉妒口中的“那个”，还是不敢面对自家表哥的疾风暴雨。

段承轩倒不介意，孔新虽然口上没个正经，办事倒是妥帖。

但是偏心这事，谁不喜欢乖巧听话又能干的弟弟呢？他偏心徐长念又怎么了？

徐长念下班回了家，脑海中还在思索白日里领导提到的调动。

厨房传来一股香味，他鼻子动了动，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蔡俞靖系着围裙正大火猛炒，他颠了一个不太熟练的锅，手中锅铲不停，侧身灿烂一笑，“你回来了！我和你说，我今天刷到一个清炒虾仁的做法，正好这边超市有卖虾，就买回来试试。”

“我记得你爱吃这个，是不是，我没记错吧？”

徐长念笑道：“没记错。”他看了看厨房的战况，光是盘子就摆了七八个出来，有的装虾仁，有的装配菜和调料，挤挤搡搡堆满了台面，水滴和不知名的酱料沿着盘子边沿滴落在地，地板踩得一片狼藉。

他有心帮忙，但被蔡俞靖大手挥开，“去去去，一边休息去，厨房现在由我掌管，你等着吃就行！”

徐长念被赶回房间，闲着没事，他在纸上开始列“接受调任的优缺点”。

他提笔在优点上写下：升职、加薪、发展潜力大……

笔尖一顿，转而来到缺点：距离太远、加班……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缺点，他当初出国时候就从没考虑过这些问题。真正算得上缺点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见不到在厨房埋头苦干的那个人。

徐长念叹口气，心中的天平彻底倒向一边，刚写完的纸张被揉成一团，无情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