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系攻防指南 第31章 Ra‘doom（9）

一眨眼，所有人就回到了现实，仿佛刚刚的竞赛只不过是时间打了个盹。

“……”

雷昭廷靠在自由树旁，回味着短暂的竞赛体验，眼中有着意犹未尽。

“怎么？还想继续？”上将问道。

“虽然难度有点低，但体验校园生活的感觉很特别。”雷昭廷坦白道。

虽然在战场边上长大的他从没拥有过这种乐趣，但是谁能说拿第戎炮打外星船不好玩呢？

雷昭廷拨了拨额角的碎发，战场上磨砺出的分明轮廓被树影淡化，显出了几分蓬勃的少年气，他若无其事地补充道，“算了，没了就没了。”

亚森眯起眼睛，转身就走，“跟我来。”

雷昭廷愣了下，“嗯？去哪里？”

“去找能让游戏继续进行的人。”

雷昭廷愣了下，看着那道风姿颀雅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亚森的意思，心中蓦地腾空而起一团团糖粉做的烟花。

他怎么对我这么好。他心想。

这样的人，有前男友不是很正常？

嫉妒以西结有什么用，他该想的是怎么把上将哄到手。

可是，一想到亚森喜欢别人这种可能性，他的心里又开始酸涩发痒。

去他的旧情难忘藕断丝连。他把面前的自由树想象成亚森·瑟兰，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下冷硬的树皮。

亚森走了几步发现雷昭廷没跟上，回头一看，就看见雷将军不知道抽什么风，莫名其妙地开始爱抚学院所有物。

他：“……”

不同于这边的融洽氛围，学院的信息中心此时可谓是兵荒马乱。

二十余名技术人员围着中央机组，正在用古老的冰块风机法给过热的仪器降温，室内的红灯一亮一亮的，那是机器在发出“急需抢救”的信号。

他们选择两位将军参赛…是因为院长大人说，毕竟这次是意识场首次公开亮相，为了确保竞赛的万无一失，要选择精神力强悍的人来当测试玩家。

但考虑到这次的某两位选手精神力…过、于、强、悍，让这两位在原始竞赛里闯关就相当于让奥特曼玩百米跨栏，于是，技术组灵机一动，设置了“镜象关卡”，这样就能保证boss难度和选手实力相互匹配。

可谁知道，玩脱了，系统过载了，举办了几百届的原始竞赛第一次中断了。

他们绝望地看着刺啦刺啦冒火星子的仪器，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刻在学院的耻辱墙上。

“是，是，精神力阈值设置早就已经按照精神力测试的上限来了......”技术组组长香农埃舍正在跟人通信，两眼无神，声音在机器的背景噪音里显得不太清晰，“但我们忘记考虑，这两个人的精神力叠加使用会产生加倍的威力…”

厚重的防爆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当看清来人时，技术组长缓缓瞪大眼睛，连通讯仪都忘记挂断。

“亚、亚森上将！雷将军！”香农埃舍看向两位元凶，挤出来一个苦涩的微笑，语调干得发哑，像是声带裹了层砂纸。

亚森打量了一下仍在冒烟的主机。

他走向技术组组长，皮鞋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修好要多久？”

技术组长和成员们交换着眼神，最后一脸凝重地回答道：“最快...半个月。”

他的声音越来越严肃，“如果机组核心受损的话...可能要...三年...”

“半个月到三年？”罪魁祸首轻轻笑了一下，紫罗兰色的瞳孔被频闪的红光镀上了一层艳丽的锋芒，“但愿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技术组：…

“不是还有备用机组？”上将又问道。

雷昭廷斜倚在门框上，望着亚森冷冰冰的侧脸，嘴角不自觉扬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直接软成了一捧甜汤，在胸腔内泛滥不息。

“亚森。”通讯仪里突然传来一道沉着的中年音。

上将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便喊道：“拉培尔。”

“院长，”他想了想，补充道，“好久不见。”

院长笑了，“瑞丽安都知道给我写信。你这家伙，毕业之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别自作多情，瑞丽安的信也不是她自己写的，”亚森毫不客气地戳穿女王妹妹的虚伪世故，然后切入主题，“所以，竞赛还能不能继续进行？”

拉培尔院长笑了几声，听起来有种和年龄不符的苍老，“我刚刚已经授权开启了备用机组的权限，技术组会全面支持竞赛继续开展。”

技术组组长立马回答道：“院长您放心，切换机组只需要半个小时时间。”

院长对上将说话时，语气听起来和煦而有耐心，就像是哄孩子的家长，“亚森，别急，就当是和你的朋友在比赛中途休息一下。”

“好吧。”亚森勉强应道。

上将对院长的态度说不上多尊敬，但那身的冷芒却算得上是收敛。

“院长好啊。”雷昭廷也跟通讯仪里的人打了个招呼。

他只在应邀成为荣誉教授的时候见过这位院长一面，依稀记得是个眉眼和蔼的中年人，看起来不像是银河系最负盛名的学院管理者，更像是一位安于花草的园丁。

院长的声音如一卷月光下的书，对雷将军说话时颇有种清冷的客气，亲疏的意味很分明，“昭廷教授，好久不见。我想，这次竞赛结束之后，我和你、还有亚森，有很多需要聊的。但是在此之前，请好好享受学院的一切。”

“有什么需要跟亚森说，哪怕是校规之外的事情，他也能想办法帮你解决。”院长说到这里时，又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上将面无表情地挂断通讯仪。

雷昭廷看了亚森一眼，含着笑意的眼瞳如同雨水洗过的井，透着一股新奇。

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亚森是如何在学院里“无法无天”的，毕竟连军事学院的教科书都留着那人离经叛道的批注。

而上将已经踏着轻缓的脚步，来到正在疯狂赶工的技术组人员身后。

一排人只觉得身后一凉，一个个挺直了上半身，仿佛被帝国国歌的幽灵附了身。

技术组组长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想笑，却又硬生生抿起嘴角，站出来调节气氛，劝道：“您这样盯着大家赶进度，会让他们感到有压力的。要不我带你们去外面坐坐？”

上将并不接茬，而是问他：“我很好奇，意识场是如何构想出来的？”

香农埃舍听见这话，笑弯了眼。

他微微俯身，手置于胸前，姿态谦虚却又大方，如同正在认领某种特殊的荣誉。他的脸上焕发出成就感所带来的熠熠光亮，“这就要感谢荣德拍卖行多年来无偿提供的克隆人意识数据，以及技术组诸位成员们的才智和努力。”

技术组组长敏锐地察觉到，在他的第一句话刚说出口时，上将和雷将军的脸色都沉着了下来。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由住了嘴，疑惑地看向两位。

“你继续。”雷昭廷扬了扬手，重新摆出微笑。

香农埃舍看了看亚森，见上将没有异议，才继续说道：“传统的虚拟力场不但需要外接神经接口，而且对于使用者的精神力有着比较高的要求。精神力指数达到100的人才能够使用，这个门槛在银河系里可以卡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群。”

“通过研究蓝瑙星克隆人的数据，我们发现，人群在共享同一个愿景时，精神频率的一致性显著提升，形成了类似磁场的意识共振，进而构成了细微但绝对的精神网，能够实现意想不到的功能，而且，其效果超越了所有现实物理仪器。这种集群模式启迪了我们，如果将不同的精神力频率通过特殊装置转化成相同的能量，把虚拟力场的空间数据结构转换成意识层级的共频信息流——”

“也就是说，不是由场来被动承载人，而是由人来自发驾驭场，这样就可以突破传统的物理容器限制。”

“虽然目前来说，意识场还是需要足够强悍的精神力作为支撑，但这种技术一旦成熟，全宇宙可以通过思维共享的方式置身于同一个意识空间，在梦里实现全人类的精神链接。”

“同一个银河系，同一个梦境！”香农埃舍越说越激动，跟指挥家一样摊开双手，激情演奏着人类的宏伟未来。

上将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这样的话，人类很容易被一网打尽。如果我想消灭全人类，只需要摧毁一个梦境。”

香农埃舍：…….

雷昭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上将的身侧，“不经意”地用手揽着他的肩头，然后才一本正经地问技术组组长：“荣德拍卖行最后一次向你发送数据是什么时候？”

组长震惊地看着他们俩，心想，上将竟然没有用星刃削掉雷将军的手。但，他又看得清楚，上将对雷将军并没有很亲近，只是不抗拒雷将军的自来熟而已。

他不由揣测起这俩人之间的关系，以至于舌头在牙齿上磕了一下，“十…十五天前。”

雷昭廷和亚森对视一眼。

那差不多是他们联手毁掉荣德大厦的五天前。

蔡荣德的小动作竟然这么多？

拍卖行和拍卖行背后的势力到底想做什么？

亚森对阴谋感到厌烦透顶，皱起眉头，再次提问：“如果，宇宙里还有的别的意识场存在的话，你们有没有办法捕捉到它的存在？”

“no——o。”技术组组长伸出食指摇了摇，“意识场的形成依赖于人的精神意志，因此具有很强的单元性。你可以想象一栋公寓楼，里面有很多房间，但是，每个房间都上了锁，除非你收到‘钥匙’，否则是绝对进不去特定空间的。”

他看着两位将军，语重心长地换了个比方，“就拿战场来打比方吧，对方跟你处于完全不同的空间，你们之间的屏障超越了物理范畴，除非对方主动打开通道，邀请你来攻打，否则你一发炮弹都丢不过去。”

“这样啊。”上将勾起嘴角，语气里有着暗冰似的意味深长。

香农埃舍忽然哽住。

他想起来了，眼前这个荣誉毕业生曾经的“丰功伟绩”。

瑟兰王子殿下作为新生出席他的第一堂军事课时，讲堂里是前所未有的盛况，台阶上都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学生和老师，甚至连窗台都坐满了人。这一切都并不是因为课本身多受欢迎，而是因为王子殿下那张象征着帝国荣耀的脸。

他也有幸挤进了讲堂里，于是更加有幸地亲耳听王子殿下“口出狂言”。

“战争之所以存在，是因为绝对的力量尚未现身，而所有的族群都一样的糟糕透顶。”王子殿下用指尖随意地翻开几页书，紫眸里的冷漠几乎可以被理解为不屑，“而战术之所以是战术，是因为废物只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