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师傅，高啊！ 第3章 说出那句话

夜师傅和陆仁蹲守在了熟悉的草丛里，夏夜的月光亮堂堂，照得陆仁心惶惶。

“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夜师傅，就凭咱们几个弱鸡，真的能抓住月下遛鸟的法外狂徒吗？”

“给我等一下，虽然我们是很弱，但是我们并不是鸡。”

陆仁：“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关袅区有关袅区的办事习惯，什么怪事都报警，随意地浪费警力，保不齐被抓的会是谁。”

陆仁盯着夜师傅看了一会儿，她想到：“对哦，要是报警，说不定警察会先把夜师傅这只怪鸟抓走，送到什么官方的机构里去研究。”

但是她又一想：“补兑，我们不也是官方的机构吗！”

她正要张嘴再吐槽几句，却见白鹅大侠忽然将昂起的头向前、向下压，翅膀上的飞羽也微微绷紧起来，整只鹅进入了一种戒备状态。

陆仁顺着白鹅大侠抻脖子的方向看过去——

出现了！月下遛鸟男！

此男长一米八，宽一米吧，整个人以一种非凡的气势滚滚而来。

陆仁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她压低声音：“怎么办啊夜师傅……”

夜师傅挥出右翅，大喝一声：“就决定是你了，去吧白鹅大侠！”

[一阵高燃的bgm]

陆仁：“喂！差不多得了！都这个时候了！”

但是还没等她吐槽完，白鹅大侠已经一马当先地窜了出去。

“等……”

陆仁想拦住它，但是她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它身上飘落的绒毛。

“白鹅大侠！”

这一声几乎破音。

几十倍的体重悬殊，冲上去几乎等于送死，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而鹅命又不像人命那样受法律保护，杀它甚至都不用赔多少钱。

陆仁几乎能想象到它被提着脖子切开气管放血的惨状。

陆仁从草丛中钻出来，她冲过去——

却看到白鹅大侠正追着那个正方体咬。

“咕咕咕嘎！”这是白鹅大侠咬人时的叫声。

“啪啪啪啪！”这是白鹅大侠追击犯人时脚蹼与地面的拍击声。

“啪——哐当——”这是犯人手上端着的水盆摔下来的声音。

“妈妈——”这是犯人落荒而逃时的惨叫声。

陆仁：……

陆仁：“虽然是好结果但是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有点生气呢？”

暴露狂和白鹅大侠狂奔远去，陆仁和夜师傅对视一眼，夜师傅心领神会，立即横展双翅、腾空而起，为地面上的陆仁提供方向指引。

“它们这是要去哪啊夜师傅？”

“看方向……应该是关袅湖！”

陆仁即刻掏出手机，一边报警交代暴露狂的去向，一边奋力地追赶在它们身后。

随着她们向关袅湖逼近，施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陆仁想起夜师傅说的，白鹅大侠正是因为关袅湖施工，太吵，才借住在员工宿舍的。

以关袅湖为中心，周围一圈正在修公园，到处都是建材和工程车，警车恐怕开不进来……

假如生活是一本小说，陆仁真要吐槽作者，为了操蛋的暴露狂抓捕行动，准备“关袅湖施工”这种契诃夫之枪，真是刻意得有够蛋疼的。

暴露狂凭吨位撞开了施工的围栏，原本正在干活的工人都被这不速之客吸引了注意，整齐划一地跟着暴露狂的动线摆头。

“咕咕咕噶！”白鹅大侠紧随其后，从众工人腿间穿过。

工人们从左到右低头围观。

“前面！”夜师傅从空中掠过。

工人们从左到右仰头围观。

“借过！”陆仁从吃瓜工人们中间挤过。

工人们从左到右……

陆仁从右到左倒退了回来。

“变态啊！有变态！！刚刚这么大一个肉球滚过去了你们没看见吗！！！”陆仁崩溃大喊。

吃瓜工人们猛一激灵，“啊对！变态！有变态！！”

大家有铲子的拿铲子，有锤子的拎锤子，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围追行动，此刻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本次抓捕的目标，他甩着一身的肥肉，跑得是“波涛汹涌”浪打浪，一浪连一浪，绵绵无绝期。

而且正如余大娘所说，这个变态一边跑，还会一边发出些怪叫。

现在听来，这怪叫与其说是“叫”，其实更像是……

笑……

陆仁被他笑得浑身恶寒，她不免分心想到，暴露狂本就是用极端的手段去获取别人的注意，那么抓捕他的人越多，他的“曝光度”也就越高，岂不是更加满足了他变态的心理需求？

简而言之，这个变态恐怕是被看爽了。

想通这个关窍的时候，陆仁如遭雷劈，直从天灵盖恶心到脚后跟，差点要改道去找垃圾桶，好抱着吐上一吐。

她又想到，这么说，这个变态是佯败，故意引着大家朝关袅湖跑的。

因为关袅湖边景色优美，正是饭后散步的好去处，六七点钟，也正该是人流最密集的时候，他大概是发现自己被蹲守，意识到今天就是最后的日子了，所以特意选了人最多、最容易被围捕，但同时也能让最多人看到自己的地方——

关袅湖。

只是他不知道关袅湖正在施工。

这真是……

这真是缜密得很没必要啊！到底在苦心孤诣些什么啊！！没有人会为这种“百密一疏”而感到遗憾的！！！

因为这真的是太恶心了啊！

陆仁回望了一眼逐渐壮大起来的围追大军，默默在心里为大家的眼睛点上了蜡。

是夜，晚风拂动芦苇荡，水波层层叠月光；有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想起《幽梦影》中的那句：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1]。

而此夜这月下之人……

陆仁头也不回地跑向垃圾桶吐了起来。

这个联想太恶心了，她输就输在太有文化上了。

这样不行，陆仁想，这样一直跟在暴露狂的屁股后面跑根本追不上他，只是平白的毒害了更多好心人的眼睛，反而正中了他的圈套；邪门，这个暴露狂真的很邪门，胖，但是他是真能跑啊！

必须得抄近道跑到他前面去才行，在前面提前准备好拦截，形成两面包夹之势，才能将犯人就地逮捕。

那么问题是，怎么才能绕到他前面去……

陆仁盯着暴露狂愈来愈远去的身影……

一味地追逐只能跟随，思考，只有思考才能带来超越。

此前她中了暴露狂的套了，只顾着追他，而不曾停下来想过对策，现在她既已看透了这个圈套，就能够以此反推：

暴露狂想拉更多的人入场，而且还“苦心孤诣”提前计划好了关袅湖这个“谢幕舞台”，那么他的“巡游”路线必然是越长越好，也就是说——

他势必会绕着路径最长的施工区域边缘跑。

陆仁即刻转身沿径向跑向圆心，暴露狂一行人在外圈跑，陆仁在里面的小圈跑，这个策略很快为她争取到了大约500米的距离。

500米，不长也不短，按暴露狂的速度，大概要跑三分钟。

也就是说陆仁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准备拦截。

她就地取材，将周围的施工废料拉过来垒到一起。

400米。

300米。

200米。

陆仁埋伏在废料后，她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冷汗，她想，暴露狂可能会撞倒这些废料继续跑，但是这多少能绊住他的脚步，到时候自己再飞扑上去，与后面的人里应外合，怎么着也应该能把这个死变态拿下了。

最后的100米……

暴露狂转弯了！

“啧！”陆仁从废料后弹出来，她单手撑住其中一块胶合板，利落地翻了出来。

结果这准备了半天的障碍只挡住了她自己的脚步。

不过这样也好，暴露狂现在是沿径向跑的，这一转向，原本追在他身后的人就可以从左右两侧包抄，按他现在的前进方向，用不了多久就会跑到湖边，到时候他就再没有前路可走，只能束手就擒了。

不过，不出意外接下来就该出意外了。

这暴露狂是被赶到了湖边，围追他的人也已经呈弧形包抄，当此之时，他前有浩汤汤之湖水，后有乌压压之敌众，如此情景，可谓是绝路，除却束手就擒，便只有——

赌命。

他扭头回望了一眼与之对峙的群众，再次发出了那诡异的怪笑，尔后，便义无反顾地扑向湖中。

“喂——”陆仁飞扑向前，却只抓到了他溅起的水花。

这……这真是……

这真是很没有必要啊！到底在“决绝”些什么啊！！没有人会为他投湖感到悲壮的，大家只会说“变态好似”啊！！！

到底在演什么啊！不要再自我感动了！！虽然确实是“变态好似”但是其实这罪不至死啊，该罚款罚款该拘留拘留不就完了吗，到底在悲情什么啊！！！

陆仁气得冒烟，但是又不能见死不救，她一边冒烟还得一边打119、120，正在她焦急地拨电话的时候，那个死变态又从水里浮了出来，像浴缸里被摁下去的黄鸭子那样，毫无预兆地弹了出来。

暴露狂：……

陆仁：……

一众围观群众：……

看来人果然还是得多吃点，关键时刻脂肪是真的能救命的。

陆仁从湖边捡了一根长木头抛到湖里，她隔空对着那个死变态喊道：“先上来，不要寻死！法律会给你公平的判决！”

谁知这个死变态似乎是被激发了死志，他喊道：“凭什么判决我！我只是在展示我完美的玉体！”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不等陆仁吐槽，真·路人纷纷激情开喷：

“带着你的玉体吃大份去吧！”

“恶心！”

“我要长鸡眼了！”

“快，快把我的眼睛戳瞎……”

暴露狂很受伤，开始默默地往湖心漂去。

陆仁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她越让暴露狂上来，此人越是要往湖心去，这种时候，任何人下去救他都会面临着巨大的风险，事到如今，最通水性的，最适合施救的只有那位了——

陆仁与夜师傅对视一眼，二人会心一笑，搭档间的羁绊就此连成——

她们默契地喊道：“就决定是你了，白鹅大侠！”

白鹅大侠白光一闪，像一把刚出鞘的宝剑，“噌”地飞身而去，在暴露狂没反应过来之前，便飞到了他身边，狠狠地叨了他一大口。

“啊！”暴露狂惨叫一声，扑腾着想要去抓它，却被白鹅大侠灵巧地闪了过去。

就这样，暴露狂被它一口一口叨着逼上了岸，他上岸之时，人群中爆发出了热烈的喝彩声，而此时，被施工区拦住的警察终于赶现场逮捕了犯人。

在一片人声鼎沸中，陆仁看向了她的鸟类朋友们，终于真心实意地说道，“干得漂亮，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