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的躁动 第5章 时间

语文老师被调走的那天李逵把两只眼睛哭得通红，她甚至从早上到学校便开始难过，一直撑到最后一节语文课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李逵喜欢语文老师也成了全班都知道的秘密，她的喜欢总是溢于言表一旦投入便要像个炸弹一样的猛烈。

后来语文老师在临走的最后一节课上给班里的每个同学都发了一个笔记本留作纪念，每个笔记本上都签了老师的寄语以及他的联系方式，这也使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李逵几乎每天都要拨打一次这个电话，后来又用王小下家的座机打，再后来李逵也走了，王小下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等王小下和张天傲再次重逢的时候是在一次偶然的同学聚会上，王小下并不喜欢热闹只是王言依要去便硬拉着她去了，她坐在包房的角落里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仍然被张天傲一眼找到，只这一眼张天傲便已经等了七年了。

张天傲在儿时第一次见到王小下的时候是她刚转学到他们学校，那个时候他们小学六年级，张天傲只记得老师把一个干巴巴的小孩领到讲台前介绍给大家，她一头短发带着个蓝色帽子，白皙的皮肤映衬着瞳孔又黑又亮好似刚刚哭过一样，她极少笑，总是一副不太高兴的受气模样，那时候他以及全班同学都以为她是一个男孩。

王小下第一次对张天傲笑的时候是张天傲央求她帮忙写作业，因为王小下的字实在太难看了完全不像个女孩子写的，所以班里的男生都喜欢央求王小下帮忙写作业。

“帮我写作业！”张天傲坐在桌角低头对着王小下命令道。

“不”王小下头也没抬地拒绝了。

“我给你买雪糕”张天傲马上说道。

“行”王小下说，她抬起头看向张天傲笑了。

那是王小下第一次对张天傲笑，张天傲有些看得痴了，身体里不知某一处隐隐地悸动起来，他只以为自己感冒了。

那时候李念是班里公认的最好看的女生，在王小下来之前始终占据着班里第一名的位置，后来被王小下超过后她曾哭闹过一阵最后也就释然了，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也导致班里的男同学们气不过还有为了李念去故意打压王小下的，王小下从不理会这些，而张天傲喜欢李念也是因为班里的男生大部分都喜欢她。

如今坐在KTV包房角落里的王小下仍旧哭丧着脸，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如梦如幻的，张天傲有些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天儿哥瞅啥呢？”同学江瑶大声在张天傲耳边喊起来。

张天傲回过神来看了眼江瑶，目光紧跟着又望向角落里的王小下。

“那是王小下吗？”他有些不自信地喃喃道，用手指着王小下。

嘈杂的房间里江瑶其实并未听见张天傲说什么，只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到角落里的王小下。

“哦，王小下！后转来的那个！”江瑶大声介绍道。

“李念在那！”江瑶热情地向着张天傲指引着。

张天傲却是没听见一般仍旧盯着王小下看着，王小下这时抬起头来目光正碰上张天傲的目光，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张天傲却觉得心都偷停了半拍，过去的记忆又开始向着他席卷而来。

那时候老师把他和王小下分开以后不久他家便搬家了，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告诉王小下，他以为这么多人里总该有一个人告诉她他的消息的，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王小下的人缘差到几乎一个朋友都没有！而在处理完一切事情的时候对王小下深深的不舍终于使得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真正地喜欢上一个人了。

当少年的他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患得患失起来，他变得胆小，害怕学渣一样的自己配不上学习那么好的王小下。当他费尽心思终于向王小下借来了一本习题册时终于小心翼翼地在那书的夹缝里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他却不敢留名字，甚至什么都不敢留。

后来他也尝试着和别的女生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暗恋不成使得他看起来成熟了，也或许仅仅是因为青春期的快速生长使得他渐渐消瘦下去，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反而开始多起来了，女生越多王小下在他的记忆里反而越来越清晰。

最近两年不知怎的时兴起同学聚会来了，他们一共聚过五六次，张天傲次次都来，他永远在寻找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却始终不曾出现。

王小下坐在角落里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她该回家了。

她对着身边的王言依小声说了什么，王言依点点头以后她便出了包房，外面的空气清新而安静，她猛地吸了一口又看了眼手机，再不回家她爸就要打电话来了。

“哎！王小下！”张天傲突然在身后叫了一声。

王小下吓了一跳，回过身来看到张天傲有些消瘦的脸。

“你瘦了啊”王小下说，眼里含着笑。

“啊！那个，你，你现在在哪上学？”张天傲有些口吃地问道。

“那边！东区那个”王小下伸手指了指。

“啊！那咱俩学校离的不远”张天傲说，他顿了顿。

“你，你□□号多少？”张天傲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王小下刚拿出手机来，李念却从里边走了出来对着张天傲叫道：

“张天傲！你怎么出来了？”

她说话时脸上挂着笑，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对他比别人不同。

张天傲被叫得猛地回过头去，看到李念他露出一脸客气的笑容。

“出来透透气”张天傲回答道。

“我是听别人说你来了我才来的，要不我才不来呢！”李念娇嗔着说道，走上一步挽住了张天傲的胳膊。

上学时同学都知道张天傲喜欢李念，李念自己也是知道的，王小下也知道。

王小下识趣般地收回了手机消失在了夜色里，等张天傲闪躲着去看向王小下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不见了，平静得如同从未出现过那般。

好像好不容易得到的珠宝又被人盗走了一样，张天傲的心没来由地堵起来。

“告诉江瑶账我结过了，我要走了”张天傲甩开李念的胳膊冷冷地说道。

“哎？那你等我下，我去拿包我跟你一块走，你开车送我吧！”李念忙说道。

“不顺路！”张天傲头也不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