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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安记 第13章 第十二章 雷霆与委屈

作者:蓝猫为啥是灰的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1 21:20:18 来源:文学城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楚尧就准时出现在了御花园的老地方。

身体是酸的,胳膊、大腿,尤其是昨天持剑的右臂,都泛着一种隐隐的酸胀感。但精神头却莫名有些亢奋,好像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厮杀,把她身体里某种沉睡的东西给激活了。她感觉自己脚下的步法更快了,手上挥剑的力道也更足了。沈恪依旧在旁边说着那些“心要静,气要沉”的老生常谈,但楚尧今天听着,却好像咂摸出点不一样的味道。原来“气沉”,不光是练功的时候,刀砍过来的时候,好像也得沉得住。

练完武课,浑身汗津津的,被清晨的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反倒更清醒了。回到永宁宫匆匆更衣用了早膳,便转到偏殿,开始上文课。

桓文远师傅今天讲的是《左传》里的一段,关于“郑伯克段于鄢”的。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什么“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楚尧手里握着毛笔,听着桓师傅那温和醇厚的声音,眼睛看着书卷上密密麻麻的墨字,心思却有点飘。昨晚那些黑衣人的身影,刀光,还有顾献安冲过来时那道凌厉的刀光,总是不合时宜地往脑子里钻。这兄弟相争,母子嫌隙……和昨晚那事儿,好像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她甩甩头,想把那些杂念甩出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寤生”和“共叔段”身上。

就在她刚琢磨出点味儿来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跑得额角见汗,风尘仆仆地进来,也顾不上桓文远正在讲课,径直走到楚尧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公主殿下,陛下传您立刻去勤政殿!”

“现在?”楚尧一愣,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听历史故事入迷后被打断的茫然,“我……我这文课还没上完啊?” 她下意识地看向桓文远。

桓文远也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书卷,语气带着询问:“这位公公,不知陛下何事,叫得如此之急?公主的早课尚未结束。”

那小太监急得都快跺脚了,也顾不得许多,声音又急又快,带着点通风报信的意味:“哎哟我的桓师傅,公主殿下,您就别问那么多了!是……是昨晚王太师遭遇刺客的事儿!刚才巡防营的周统领进宫了,陛下正……正大发雷霆呢!脸色难看得紧!梁公公特意吩咐,让公主您赶快过去!”

王太师遇刺?楚尧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这事儿。她立刻站起身,也顾不上收拾书案了,对桓文远匆匆行了一礼:“桓师傅,那我先去了。”

“殿下快去吧。”桓文远理解地点点头,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跟着小太监走出偏殿,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她眼睛有点疼。从阴凉的室内骤然步入阳光下的回廊,楚尧的心跳有点快,扑通扑通的。

去勤政殿……父皇是因为昨晚的事叫我?她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脑子里胡乱转着念头。是的,我昨晚也算是保护太师有功吧?还跟贼人交了手!父皇会不会……夸我两句?想到这里,她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往上弯了弯,脚步也轻快了些。哪个孩子不想被父母肯定呢?尤其还是做了这么一件“了不起”的事。

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像被风吹灭的蜡烛,瞬间熄灭了。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可是……那伙贼人……顾献安说他们像军人……他们的来历……父皇他……会发现吗?我要不要……把我的猜测告诉父皇?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告诉父皇?怎么说?说我觉得那些刺客可能不是普通人,可能……和某些位高权重的人有关?这无凭无据的,岂不是搬弄是非,徒惹风波?而且,万一……万一猜对了呢?那后果……

她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乱麻。刚才那点因为可能被夸奖而生出的窃喜,早就被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不安给取代了。

越靠近勤政殿,那股不安感就越发强烈。殿外的侍卫们个个屏息凝神,腰杆挺得笔直,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守在门口的梁公公看见她,连忙迎上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担忧,冲她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殿下,小心说话,陛下正在气头上。”

楚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勤政殿内,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巡防营统领周彪,那个平日里在京城也算是个威风人物的武将,此刻正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而她的父皇,皇帝楚禁柯,背对着殿门,站在御案前。即使只看背影,也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他的肩膀微微起伏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翻腾的怒气。

听到脚步声,皇帝猛地转过身。

楚尧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父皇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双平时看她总是带着慈爱和疲惫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而且,那怒火在她进来的瞬间,似乎……不降反升?烧得更旺了?

楚尧彻底懵了。她有点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了事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孩子,只能依着规矩,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敛衽行礼,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分:“儿臣……参见父皇。”

大殿里一片死寂。只有父皇那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浑浊粗重的喘息声,一下下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打在楚尧的心上。

她低着头,不敢看父皇,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回事?父皇这火气……好像是冲着我来的?不能吧?我做什么了?

沉默,像一块不断增重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楚尧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头顶上方猛地炸开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你跪下!”

楚尧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跳起来。她茫然地抬起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左右瞄了瞄——周彪还跪着呢,说的是他吧?可父皇那喷火的眼睛,分明是死死盯着自己的!

真的是说我?!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但身体的反应快过思考,她几乎是本能地,“噗通”一声,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周彪旁边。膝盖磕在坚硬的金砖上,生疼。

皇帝看着她那副又懵又委屈、老老实实跪好的样子,胸中的怒火不但没消,反而像是被浇了一瓢油,烧得更猛了。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你!你昨晚上都干了什么?!”

楚尧更懵了。听父皇这语气,这态度,百分百是在生自己的气。可……为什么啊?就因为王太师遇刺?可这关我什么事?我不是还帮忙了吗?

她心里堵得厉害,又是委屈又是不解,但还是压着情绪,老老实实地,把昨晚从齐王府出来,到送王晚晴回太师府,路上遭遇刺客,自己如何让陆巡去帮忙,又如何被刺客偷袭,不得已出手,最后顾献安赶到……一五一十,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连自己出剑逼退刺客,划伤了对方一人的细节都没漏掉。

说完,她鼓起勇气,抬起眼,看着父皇那张因为震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十足的不确定和心虚:“……事情经过,就是如此。不知……不知父皇为何……动怒啊?” 她是真想不通啊!

“还为何动怒?!” 皇帝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炸了,猛地提高了音量,吼声震得殿梁上的灰尘似乎都簌簌往下掉,“你啊!谁让你动手的!啊?!我让人教你武功,是让你到处逞强的吗?!”

原来是因为自己动手了…… 楚尧总算摸到了一点边。可是,这事……有这么严重吗?严重到要让父皇发这么大的火?她理解不了,但也不敢反驳,只能更深的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跪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金砖的缝隙。

皇帝见她这副“死不悔改”只知道认罚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继续吼道:“你是什么人?!你是当朝公主!金枝玉叶!怎可以身犯险呢?!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刀剑无眼你懂不懂?!啊?!”

三脚猫的功夫…… 这话像根小刺,扎了一下楚尧的心。她知道自己比不上顾献安那种在军中历练出来的,但昨晚……昨晚她明明应付得还可以啊……至少没吃亏不是?

但听到后面那句“万一有个闪失”、“刀剑无眼”,她忽然就有点明白了。那股梗在胸口的委屈,好像消散了一点点。原来……父皇不是怪她多管闲事,也不是怪她功夫差,而是……在担心她?怕她受伤?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倒是没了。她俯下身,额头轻轻触地,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真心实意的认错:“尧儿知道错了!是尧儿考虑不周,让父皇担心了!请父皇息怒!”

看到她服软认错,态度诚恳,皇帝胸膛那剧烈的起伏才渐渐平复了一些。他盯着她看了半晌,那滔天的怒火,终究是被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给压了下去。他稳了稳心神,声音放缓了些,但还是带着严厉:“伤着哪没有?”

楚尧抬起头,赶紧回答:“托父皇的福,尧儿没有受伤。就是……就是胳膊有点酸。” 她小声补充了一句。

皇帝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强行忍住。他又问,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笨拙的疼爱:“还知道疼啊?怕不怕?”

楚尧一听,那股倔强劲儿又上来了,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怕!”

皇帝看着她那梗着脖子、明明刚才还吓得够呛现在却强装镇定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这性子,到底是像谁?

“行了,”他挥挥手,像是耗尽了力气,“这几天,你不准出宫!老实在宫内待着,好好反省反省!”

啊?禁足?楚尧心里刚下去的那点委屈又冒了上来。这也太…… 但她不敢再争辩,只能扁了扁嘴,低声道:“儿臣……领旨。”

“文课还没上完吧?”皇帝似乎不想再多看她那副委屈样,“接着回去上课吧。”

“是,儿臣告退。”楚尧从地上爬起来,膝盖还有点麻。她行了礼,低着头,委屈巴巴地,一步三挪地退出了勤政殿。

看着她消失在殿外的背影,皇帝才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稳了稳情绪,目光重新落到依旧跪在地上的周彪身上,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静:“贼人,抓到了吗?”

周彪连忙回道:“回陛下,这些贼人十分狡猾,活的……没抓到。贼人当场死了三个,伤了四个。这……这四个伤者,在押往大理寺的路上,都……都咬舌自尽了。”

皇帝眼神一凛,喃喃自语:“还是死士……” 他又问,“这些贼人的身份,可有线索?”

周彪额头冷汗涔涔:“回陛下,贼人准备十分周到,尸体、衣着、兵刃……都……都找不到任何线索。但根据与之交手的队正顾献安判断,这伙贼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令行禁止,而且从身手上看,不像江湖草莽,倒更像是……是军人。”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补充道,“而且,顾献安汇报说,贼人出没的位置,他曾在寿宴前几度反复探查,能保证他们绝非事先埋伏,而是……而是在极短时间内,从附近机动过去的。”

“附近?”皇帝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御案,“那附近……有什么地方,是巡防营巡查不到的吗?”

周彪伏在地上,声音发颤:“臣……臣,不敢说。”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背后那错综复杂的势力网络。他没有再逼问,沉吟了半晌,安排道:“那个顾……顾献安,能里不错,这次护驾有功,调入羽林军,编到陆巡那,做宁安公主的护卫。沈恪,”他看向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侧的羽林军统领,“你去安排一下。”

“臣领旨。”沈恪躬身应道。

“你先下去吧。”皇帝挥挥手对周彪说道。

“臣告退。”周彪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

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皇帝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半晌,对梁公公道:“去,叫齐王进宫。”

“老奴遵旨。”梁公公躬身应下,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传旨。

另一边,楚尧从勤政殿出来,只觉得一股邪火窝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憋屈得难受。

她走得飞快,脚下的绣花鞋底踩在宫道的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像是在发泄着不满。云岫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跟上,气喘吁吁地:“公主,您慢点,慢点走……”

“凭什么呀!”楚尧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冲着云岫,小脸气得鼓鼓的,眼圈都有点红了,“云岫你说!我昨晚是不是保护太师有功?我是不是还跟贼人交手了?我没给皇家丢脸吧?父皇倒好!不夸我也就算了!还劈头盖脸骂我一顿!还说我三脚猫的功夫!还禁我的足!讲不讲道理啊!”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长这么大,父皇还没这么凶过她呢!

云岫赶紧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公主,我的好公主,您消消气。陛下……陛下那是心疼您啊!您是真不知道,昨晚上我和晚晴姑娘在车上,都吓成什么样了!那刀啊剑啊的,就在眼前晃,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可您呢?您多勇敢啊!直接就冲上去了!还把那贼人给打退了!真的,奴婢心里,您可真的是太厉害了!”

“厉害什么呀……”楚尧被她这么一哄,气消了一点,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没好气地嘟囔,“没听父皇说吗?三脚猫的功夫……” 说着,又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倒是放慢了些。

云岫亦步亦趋地跟着,继续吹着“耳旁风”:“那是陛下没亲眼见到!陛下要是亲眼见到您当时那英姿,那利落的身手,肯定也会夸您厉害的!陛下就是太担心您的安危了,您想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陛下得多伤心啊……”

楚尧听着,没再反驳。其实她心里也明白,父皇是担心她。可明白归明白,那股被冤枉、被否定的委屈劲儿,一时半会儿还是过不去。

主仆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长长的回廊尽头。廊檐下,只剩下夏日里不知疲倦的虫鸣,和偶尔几声清脆的鸟叫,仿佛刚才那场雷霆之怒和满腹的委屈,都只是这深宫里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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