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的中土之旅 第7章 精灵宝钻7

在阿瑞蒂尔一路时不时的讲解中，琰再度来到奥力的住所。

这里的植物似乎比上次见时愈发繁茂蓊郁，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都在诉说着主人的用心与热爱。

琰感受到一种包容一切的暖意，如同沐浴在阳光下的土壤，这暖意之中，更蕴藏着百花的芬芳与新木初生的纯净气息。这能量与奥力的截然不同，魏琰昭心中了然，今日她或将得见此地女主人的真容。

果然，当阿瑞蒂尔带着琰穿过开满金色花朵的曲径，一位身着绿裙、身量高挑的女神正站在道旁，俯身轻抚新生的嫩芽，她抬起头，容颜比穿透繁茂林冠的春日阳光更温暖。

阿瑞蒂尔立刻停步，向她俯身行礼：“雅凡娜大人。”

雅凡娜，“赐与果实者”，“大地之后”，乃七位维丽之一。琰在片刻的怔忡后，露出真诚的笑容：“‘万物有灵，生生不息’，向您致意，生命的赋予者。”

雅凡娜眼中泛起笑意，她挥动双手，嫩芽瞬间抽枝展叶，最终长为一棵华盖成荫、硕果满枝的果树。果树的枝条主动弯垂，将凝结着露珠的果实递到琰和阿瑞蒂尔的面前。

“每个行走于此的生命，都当品尝维林诺的甘美。”她的赠予如此自然，仿佛天地万物都乐于经由她的手给予祝福。

琰仔细打量着果实，类苹果的外形却有着番茄的剔透质感，色泽分布均匀干净，如用绘画软件中的油漆桶工具填充，并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她瞥了眼一旁的阿瑞蒂尔，公主殿下在向雅凡娜道谢后，已摘下一枚品尝起来，神情惬意。

目光转向静待的雅凡娜，魏琰昭短暂犹豫后也摘了一颗，但只拿在手中。她向这位温柔的女神说明来意：“雅凡娜大人，我此次前来是为与奥力大人探讨技艺。”琰向雅凡娜展示左腕的手环，“请问奥力大人现在是否方便？”

雅凡娜对琰拿而不吃的举动未置一词，她眼中流转着洞悉与慈和的光芒，温和地反问：“锻炉中火焰的脉搏，你已感知到了，不是吗？”

魏琰昭没有反驳——在她的红外视野中，那边的住宅内确实存在一个亮到刺眼的高温热源——但这不代表她来得正是时候。

雅凡娜笑了笑，她优雅侧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庭院与建筑：“此刻正有一位对技艺充满无尽渴求的精灵，与我那沉湎于创造的丈夫相伴——库茹芬，费艾诺之子，芬威之孙，他带着诸多疑问而来，而奥力从不吝啬于向热切的求知者展示奥秘。”

“怎么是他？”阿瑞蒂尔嘀咕，“他不是说今天要与凯勒巩外出游猎吗？”她有些不满第三者的出现。

琰也不愿在陌生精灵面前探讨技艺，她刚要开口告辞，却看到奥力领着一位黑发的精灵，目标明确地向她们走来。

您的行程变更请求被驳回。琰话到嘴边，又无奈地咽了回去。

“你们来了。”奥力走到雅凡娜身边，与她并肩，并向魏琰昭与阿瑞蒂尔微微颔首。他看到琰时没有丝毫讶异，俨然早就预料到琰的造访。

那位黑发精灵则落后半步，如同发现了稀有矿脉的探勘者，他审视着魏琰昭，视线在她腰间的晶蓝长刀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她手腕的多功能手环上，黑眸中掠过一丝计算般的光芒。

研判的视线让琰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件及将被拆解的机械，她冷冷回瞪着库茹芬，浅草绿眸中的瞳孔隐隐有拉长的迹象。

“库茹芬，你的游猎计划似乎变更得比风还快。”阿瑞蒂尔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向前站了半步，恰好挡住了库茹芬的目光。

库茹芬的视线终于从琰身上短暂移开，他看向阿瑞蒂尔，轻松回应：“当奥力大人召唤时，任何鹰隼都应收敛羽翼。况且，有些机遇，远比追逐林间的猎物更为罕见。”

趁着阿瑞蒂尔与库茹芬言语交锋的间隙，魏琰昭已迅速平复了被冒犯的情绪，转而与奥力探讨起手环的技艺。

“……没有拼接的痕迹……材质是……能量回路特殊……内部很多细小的部件……怎么组装……”

“……以这种方式把空间固定到载体上……合成材料……空间固定符纹……内件需经过特殊处理，不然会产生干扰……组装方式简单……”

“……很精密，但它缺乏万物内在的鲜活生命力……”

“……量产型，内在程序是固定的……不需要独特，只要能大规模、标准化的批量生产，以满足市场需求……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原本只能实验室生产的东西平民化。”

“恕我冒昧。”库茹芬插言，他语气温和，却明里暗里透露出优越感，“真正的杰作，注定只属于极少数灵魂，譬如我父亲打造的宝钻。”

“库茹芬。”奥力托着琰给他的备用手环，警告道。

魏琰昭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看向库茹芬：“所以，在您看来，只有独一无二的星辰值得仰望，而照亮千万人的灯火便不值一提？”

她的指尖轻点手环，语气坚定：“当学者借此洞见万里之外的智慧，当孩童因此得以观测星海，当沉重的物资靠它而轻松转运——当‘奇迹’成为日常，每一个平凡个体都能借此触及曾经遥不可及的领域，我认为，这远比一件仅供仰望的冰冷至宝，要伟大得多。”

“父亲倾注心血铸造宝钻，并非为了将其供奉。”库茹芬并未被这番言论说服，他先驳斥了琰对宝钻的见解，“他将双圣树之光熔铸于宝石，是为了保存、提升并最终将其归还于世界，使其更加完美。”

“创造本就就是已知与未知的对话。依赖一件无法理解原理的造物，便是放弃了对话的权力。”库茹芬不给琰反驳的机会，他的话将自身对技艺的推崇与追逐尽显无遗：“理解与创造的能力将随之退化。而这份便捷的背后，难道不是将自身的命运，交托给另一个未知且无法与之对话的‘创造者’吗？”

琰琢磨一会，提炼出库茹芬的观点：他在指责现代的科技路线会养出一群“科技巨婴”，一旦“家长”（科技体系）出事，全家饿死。

但问题在于，无论哪个世界，都不可能要求每个成员都成为顶尖的创造者。社会有分工，隔行如隔山，他总不能要求一位渔夫，像猎手一样精通山林间的每一种足迹吧。

琰理清思路，正准备进行下一轮“辨论”时，异变陡生。

时间回到辩论发生前，奥力的注意力集中于备用手环，阿尔达的万物都是乐章的回响，但手环所代表的音符始终拒绝与乐章共鸣，他被激起了挑战心，因此对琰与库茹芬之间的剑拔弩张再无关注。

奥力用自己磅礴而温和的神力包裹住它，耐心地引导这桀骜的造物，希望它能融入整个世界的和谐旋律之中。

雅凡娜微微蹙眉，她感知到了某种不谐，轻声提醒：“奥力……”

就在这一刹那，手环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周围的空间猛地向内塌缩，产生奇点。

“不好！”奥力首次显露出震惊，他的神力如潮水般涌出，试图稳定这片空间。雅凡娜也同时出手，翠绿色的神力如同坚韧的藤蔓，竭力安抚规则间的激烈排斥。

但太迟了，奇点捕捉到空间中最不兼容的存在，琰被巨大的吸力攫住，紧接着，一股如同被扔进失控离心机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最后的视野中，是阿瑞蒂尔试图冲过来却被无形屏障阻挡的惊骇身影，下一刻，绝对的黑暗吞噬了琰所有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