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柔软的枕头,酒井愣愣地盯着望月的脸发了一会儿呆,望月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呼吸很轻,盯着盯着,酒井也产生了困意,他小声打了个哈欠。
本打算起身回阁楼睡觉,但又担心望月是不是在装睡,只好又坐了一会儿。
坐久了,困意就抵挡不住了,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脑袋一垂,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也很温暖,微凉的天气躺在被窝里是最舒服的时候。
酒井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感觉床有点拥挤,他抬手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手里抓着另一双手。
这一摸直接让他整个人一激灵,脑子瞬间清明了,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抬眼却对上望月的目光。
因为距离太近,他甚至可以数清楚望月有多少根睫毛。
由纪的小床上塞下了他们两个人,两人面对面贴着,酒井以一种少女祈祷的姿势双手合十拢着望月的手。
“你说怕我自残,要抓着我的手。”四目相对,望月开口了。
酒井确实现在还牢牢地把望月的手扣着,一时居然无法反驳,他赶紧松开望月,一只手撑着坐起身:“我怎么会跑到床上来?”还没等望月开口,他就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望月明明面无表情,但酒井不知为何从他脸上看出了无辜,仿佛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明明好好睡着觉,却被酒井强行抓着手,还紧紧地攥了一晚上。
酒井有点恍惚了,他同手同脚地爬下床,踩着床边的拖鞋朝门口走,感觉脚下软绵绵的。
望月还坐在床上:“谢谢你?”
酒井:“啥?”
“因为你抓着我,我昨晚没有——”
望月一句话还没说完,酒井就已经听不下去,脸皮臊得要烧红起来,直接夺门而逃。
酒井跑回了阁楼,门后面有一面镜子,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耳朵发红。
过了一会儿,望月来敲了敲他的门,望月隔着门对他说:“我回去了。”
酒井躲在房间里,没有讲话,下楼的脚步声响起,酒井拉开门,门外空空荡荡,他走到楼下,也没有看到望月。
人应该是离开了。
酒井上了二楼,推开由纪的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
看着干净的房间,酒井喃喃自语:“他把我的睡衣弄哪儿去了?”
酒井的睡衣就这样失踪了,可能是因为望月不想穿着沾了血的衬衣回去,就没有脱掉睡衣直接穿着回去了,毕竟不管里面穿了什么,外面大衣一套,别人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穿着睡衣。
可是望月就再没提过把睡衣还给他的事情。
酒井在学校里碰到望月,他刚想走过去说几句话,望月就被一群女生拿着习题册和试卷团团围住了。
办公室里麻生探出半个身子朝他招手。
酒井走过去,表情臭臭的:“干嘛?”
“你的志愿表填的什么东西?”麻生恨铁不成钢地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一沓志愿表,F班的同学填写的志愿表上面千奇百怪,有想要当家里蹲的,想要成为校门保安的,还有想要成为母亲的。
酒井的志愿表上写了几个大字:继承家业。
“继承家业,继承家业,你有什么家业可继承的?明明成绩进步了这么多,再努力一把能上个好大学也说不定。”麻生越说越激动。
酒井皱眉打断他:“我会去的。”
麻生一愣:“什么?”
“如果考得上大学,我也想去看看。”酒井这句话说得很认真。
麻生一下子没了火气,他看着眼前的学生,青涩的脸庞上有少年人独有的倔强。
“好好加油,老师相信你的。”麻生拍了拍酒井的肩膀,“回教室去吧。”
走回教室的路上,酒井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麻生说过的话。
不是麻生相不相信他的问题,而是酒井相不相信麻生的数学教学水平的问题,麻生讲题总是把简单的问题讲得很复杂,每次考试前还会信誓旦旦地告诉大家,他押的题一定出现在考试里。
结果这三年来,就没见麻生有那次押对过。
不知道是不是迈入了高三尾巴的原因,教室里居然很安静,想要在最后冲刺一把的学生在认真做题看书,对上大学不抱希望,甚至拿毕业证书都困难的人趴在课桌上睡觉。
酒井坐到座位上,习惯性地掏出试卷和草稿纸,开始演算。
突然,做题的思路卡了壳,他不知道自己坐在教室里在干什么。
明明高一时,他还是个走大运考上高中的幸运儿,考上大学基本是天方夜谭。
可是在遇到望月后,他居然变成了F班的种子选手,麻生还对他寄予厚望。
不可否认的是,望月确实改变了他。
这就是望月口中的训导吗?
把一个吊车尾差生培养成一个好学生?
酒井突然觉得很好笑,而且有够莫名其妙的。
“谢谢老师,老师明天见!”女学生抱着练习册,羞涩地朝望月道谢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随着最后一个学生离开了办公室,望月终于能够收拾东西回家,窗外已近黄昏,树影摇曳,望月锁上办公室的门正要离开。
“喂——”
望月扭头,走廊上,酒井靠着墙壁,脚下是随便丢在地上的书包,他喊望月“喂”,像是小混混叫住小学生要勒索零花钱的语气。
望月问:“怎么了?”
酒井蹲下,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试卷举起来。
望月走进,从他手里拿过那张试卷。数学试卷,考了80分。
对于酒井来说,是很不错的分数。
酒井仍旧蹲在地上,他舒舒服服地靠着墙,仰头望着望月:“给我讲题。”
望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酒井抱怨道:“麻生讲题烂死了,一道题讲都讲不明白。”
望月单膝跪地,半蹲在酒井面前,试卷摊开,他问:“哪道题不明白?”
光线很暗,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试卷上的题目,酒井指给他看试卷上不明白的题,“这个,还有这个,还有最后一道大题,难死了。”
酒井的目光从试卷上移开,他问望月:“怎么那么多人找你啊……我在外面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