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酒井拍拍手站起来。
终于完成了包扎,望月低头,手臂上缠绕了几圈纱布,酒井包扎的技术很好,包扎完也完全不影响活动。
望月站起来,两人同时看向窗外,外面还下着淅沥沥的小雨,虽然没有人开口,但彼此都清楚,包扎完,望月就应该离开了。
望月捡起脱下来的白衬衫,正要重新穿上身,酒井却突然转身朝楼上跑去,没一会,他跑下楼,手里拿了一套衣服。
“我以前的睡衣。”酒井抬手把衣服扔给望月,望月接住,浅蓝色的长袖睡衣并不新,一看就是穿了有些年头的衣服,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望月记得这个味道,酒井所有的衣服都有这股香味。
“由纪今天不在家。”酒井一句话说得别别扭扭的,他把头扭到一旁,看着窗外的雨幕,故意不和望月对视,“外面雨很大……你可以在由纪的床上睡。”
望月双手捧着酒井的旧睡衣,身上还穿着那件沾了血迹的白衬衣,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一种深褐色。
他问:“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吗?我想洗个澡。”
二楼的浴室里放满了一池的热水,因为温差,浴室里烟雾缭绕,酒井一边抱怨着,一边给望月的手臂缠保鲜膜,望月脱了上衣,穿的是酒井的拖鞋,浴室的挂钩上挂着酒井借给他的旧睡衣和浴袍。
严严实实地缠了几层保鲜膜,酒井说着“你可别在浴室摔了”一边正要替望月拉上浴室的门。
望月认真回答:“如果我摔了,我会叫你的。”
“别别别。”酒井连连摆手,“我可不想看男人的**。”
走出浴室,酒井手里还拿着一卷保鲜膜,有雾气从浴室的门缝里飘出,浴室里很安静,在门外也听不见水声。
谁洗澡这么安静啊?
酒井暗暗嘀咕着,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猜测望月究竟在浴室里干什么,他赶紧甩甩头,走回楼下把保鲜膜放回储物柜里。
由纪的房间挨着浴室,房间干净整洁,里面放了一张双人床,小时候酒井和由纪就一起睡在这张床上。
酒井从衣柜上层找出新的床单、被套和枕套换上,等他把枕头套上新枕套时,门外传来一声:“麻烦你了。”
望月穿着蓝色的睡衣,头发擦得半干,睡衣有些短了,他的手腕和脚腕都露在外面。
“这是我以前的睡衣,有点短了,我没有其他睡衣。”
酒井只有两套睡衣,一套洗了就穿另一套,两套睡衣轮着穿,要是夏天,更是穿睡衣都嫌热,睡觉时上衣都不会穿。
“挺好的。”望月一本正经,“旧睡衣穿着才舒服。”
酒井把枕套掖进去,套好的枕头放到床上,“你睡吧,我也去洗漱了。”
浴室里还有水汽,但是地板却很干净,酒井用冷水泼在脸上,觉得今天一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他走出浴室,由纪的房间已经关上了门,望月关门的时候,他没有听见落锁的声音。
酒井猜测望月应该没有锁门。
望月单独待着时又会控制不住自己吗?
酒井的左手已经放到了门把上,但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推开门。
回到自己的阁楼上,酒井躺在床上,脑袋枕着手臂,他把床头的书拿起来翻了几页,没看进去,又只好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还是睡不着。
酒井觉得应该是自己睡前没有上厕所的原因,阁楼没有卫生间,他每次上厕所都得去楼下,他从床上爬起来,朝楼下走。
夜风有点凉,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因为怕吵醒望月,他的动作放得很轻。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推开由纪房间的门,但是走到由纪房间门口时,酒井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推开房门前,他告诉自己,我只是想看看望月是不是睡着了,并不是担心他。
由纪的房间很暗,因为拉着窗帘,窗外暗淡的月光根本照不亮这里,酒井眯起眼睛,只能大概看到由纪的床上躺了一个人。
似乎是蜷缩着的。
酒井凑近了些,以为被子太薄,所以望月才缩着睡,他正想问望月需要不要加一层毯子,却冷不防地看到了望月痛苦的表情。
他缩在靠墙的那一侧,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右手握成拳,咬着牙,似乎在经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你怎么了——”
酒井一句话没说话,因为他看到了在望月右手中挣扎的蝴蝶,望月太累,甚至没有力气直接将那只蝴蝶捏成碎肢,蝴蝶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掌心,垂死挣扎却导致深刻的痛觉。
而望月已经没力气对酒井的问题做出回答,他身上有两股力在角力,一边是努力想要活命的蝴蝶,一边则为了克制杀人冲动只能杀死蝴蝶。
酒井半跪在床沿,一把抓住望月的手,想要把他紧紧握住的手掰开:“你松开啊。”
望月没有动,眼看着那只蝴蝶又要死掉,酒井着急地喊:“你松开,快捂死了。”
因为凑得太近,酒井几乎是脸贴脸对着望月喊出这句话的,望月因为这句话回过神,恢复了一点理智,他垂眸,慢慢松开了手。
蝴蝶翅膀破损,落在枕头上,酒井放开望月的手,捧起枕头上毫无声息的蝴蝶。
他看着掌心的蝴蝶,心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像是描述事实般说了一句。
“蝴蝶死了。”
蝴蝶的尸体消散在空气中,望月发出一声闷哼,酒井连忙掀开他的手臂,果然看到包扎好的纱布上隐隐透出血色。
人的一生似乎都在与自我的意识做斗争,成年的望月拥有力量和金钱,但他仍然无法控制自己。
酒井叹了一口气,他一屁股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抱着胸,良久,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对望月道“你睡吧。”
望月不解,酒井气冲冲地解释:“我看着你睡,别再搞些什么幺蛾子。”
说完,他真的拖来了房间的椅子,坐在椅子上,像监视犯人似的盯着望月。
望月正要讲话,酒井就开口:“你赶快睡,你睡着我就走。”
望月闭嘴,居然也没有开口拒绝,床上有两个枕头,他递给酒井一个,酒井接过去靠在背后,认认真真地开始监视望月睡觉。
见望月还不闭上眼睛,酒井眼睛一瞪:“看什么看,等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面对床头摄人的目光,望月没有翻身背对着酒井,只是默默闭上眼睛。
他睫毛很长,像羽翼,在他闭眼的那一瞬间轻轻抖动一下,而后又平静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闭眼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