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重得像是被灌了水泥,整个圣保罗医院——这座平日里以严谨著称、连病历书写错标点都会被通报批评的医学圣殿——此刻活脱脱变成了一座大型菜市场。叫骂声、哭泣声、键盘敲击声交织在一起,还有人在走廊贴出了手写告示:“寻:丢失的研究数据,如有线索请联系307室,酬谢方式为请喝奶茶或帮忙代写年终总结。”
绝望的情绪像WiFi信号一样覆盖全院,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则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所有人牢牢罩住,连呼吸都带着焦虑的味道。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消化内科的钟妍妍扶着办公桌边缘,缓缓站起身。她脸色苍白如刚做完胃镜没吐干净,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得仿佛有只小锤子在脑子里开凿隧道。昨晚值夜班加今天全天门诊,她已连续三十小时没合眼,大脑运行速度比十年前的老式打印机还慢。
“不行……得去护士站拿点止痛药……不然我怕自己下一秒会把听诊器塞进碎纸机。”她心想。
于是她扶着墙,脚步虚浮地走出办公室,像个刚学会走路的企鹅,在熟悉的走廊上缓慢前行。刚转过拐角,一阵低语随风飘来,断断续续钻入耳中。
“怎么了,一大早这么吵?”那声音清冷如冰镇矿泉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是神经外科室长韦奚珃。钟妍妍抬眼望去,只见他立于电梯口表情好奇,西装笔挺,发型微长刘海飘逸,仿佛刚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巡视灾情。
“韦室长您还不知道?”玛格达护士长声音发颤,脸上写满惊惧,“医院网络系统昨夜遭到黑客入侵,大量研究资料被盗或损毁!廖室长和张医生的电脑都中招了,所有存储内容全部丢失!”
短暂的沉默后,韦奚珃嘴角竟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终于等到全场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他轻轻推了推眼镜,语气淡然却透着几分得意:“幸好……我的研究资料,从不保存在医院的任何电子设备上。”
“哎呀,韦室长您可真有远见!”玛格达连忙附和,眼中满是钦佩,“这种防范意识,真是让人佩服!简直是当代数字生存大师!”
躲在柱子后的钟妍妍听得心头一紧,妒意如野草疯长。这老光棍,关键时刻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她暗自咬牙:果然是聪明,连数据安全都想得如此周全,倒让他躲过了这场浩劫……别人熬夜写论文,他在家手抄科研笔记?还是说他干脆把数据刻在石碑上埋后院了?
她越想越气,差点一脚踩空摔进旁边的盆栽。但她忽然灵光一闪:等等……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知道要出事?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幕后黑手?专门为了凸显自己的“高明”才搞这一出?毕竟谁没事把研究成果全手写啊,除非他是民国穿越过来的!
正想着,韦奚珃转身进了电梯,临关门还不忘补一句:“告诉同事们,别慌。真正的科学家,从来不怕数据丢失——因为我们的心里,装着整个宇宙。”
电梯门关上,留下一地鸡皮疙瘩。
钟妍妍扶着墙继续往前挪,心里默默记下一笔:等这事过去,一定要查查韦奚珃家书房有没有地下密室,以及他书柜后面是否藏着一台写着“Project Phoenix”的神秘主机。
与此同时,医院顶层的某个角落,一台老旧的笔记本正静静运行着一段加密程序。屏幕上闪过一行字:
【数据同步完成。目标:圣保罗医院核心研究库。执行者:ShadowMind_V】
而在屏幕下方,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韦奚珃站在大学毕业典礼上,手里举着的不是学位证书,而是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未来黑客帝国CEO候选人”。
当然,这只是钟妍妍脑补的画面。
至少……目前是。
正想着,神外护士长茱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一串急促的鼓点,仿佛身后有只发情的犀牛在追她。她一头红发炸得像刚被静电亲吻过,手里还拎着对讲机,气喘吁吁:“韦室长!急诊送来了个‘血人’,情况危急!再不去他就要把候诊区涂成现代艺术展了!”
“我马上来。”韦奚珃眼皮都没抬,语气淡定得像是要赴一场下午茶,顺手把刚泡好的枸杞菊花茶盖上盖子——养生要紧,救人也得讲究节奏。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领子,步伐稳健得像在走T台,仿佛不是去抢救伤员,而是去参加年度最佳医生颁奖典礼(虽然这奖年年被隔壁心外科主任以“长得帅 会哭诉”拿下)。穿过走廊时,他还顺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光一闪,透出一股“我乃天选之医”的神秘气场。
推开诊室门的一瞬,他的脚步顿住了,眼神瞬间凝固——不是因为血腥场面,而是因为眼前这位“伤患”的咆哮声简直能震碎玻璃。
只见一名男子坐在诊疗床上,额头鲜血直流,半边脸红得像刚从番茄酱浴缸里爬出来,衣领湿漉漉一片,疑似用鲜血完成了行为艺术《痛,但我不说》。旁边站着一名年轻护士,名叫卡丽玛,此刻双手紧握记录板,眼神飘忽,表情写满了“我不是在现场,我只是路过”。
“痛痛痛!你们这是医院还是养老院?我都等了十分钟了!比外卖还慢!”男子捂着头,声音洪亮得像是开了扩音器,“我要投诉!我要上热搜!我要让全网知道这家医院连个包扎都做不好!”
卡丽玛弱弱开口:“先生,医生马上就来,我已经通知了……”
话没说完,男子猛然抬头,目光如炬,一眼锁定门口的韦奚珃,立刻切换成“受难者2.0模式”,嗓门直接升档:“终于来人了!快给我处理!这什么服务态度!我要投诉@瑆洲医委会”
韦奚珃面不改色,内心却掀起了十二级台风加海啸。他一眼就认出这“血人”是谁——正是他安插在鹰巢内部的阿杰,一个平时连擦破皮都要发朋友圈配文“为国负伤”的狠角色。三个月前著名医学家区博士离奇去世,毕生研究的“仿生学之人体神经再生”配方人间蒸发。
韦奚珃秘密调查后,锁定了外号“胖强”的窃贼并派遣阿杰潜入鹰巢卧底。两人仅通过加密短信联系两次,通讯内容简洁到像是暗恋期的whatsapp聊天:“在吗?”
“在。”
“保重。”
如今,阿杰竟以“头部开放性损伤患者”身份空降医院,还主动暴露行踪,显然是遇到了“再不求救我就要变成尸体”的极端危机。
“别急,让我看看。”韦奚珃语气平静,戴上手套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戴晚宴手套,随后轻轻拨开被血黏住的发丝,仔细检查伤口——动作轻柔,仿佛在给古董瓷器做保养。
“也不严重,头皮裂伤而已,清创缝合就行。”他淡淡说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点评一道菜:“盐放多了,但还能吃。”
“还不严重!轻点!痛死我了!”阿杰突然一把抓住韦奚珃的手腕,力道之大,差点把他的脉搏捏成摩斯密码。就在这刹那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像变魔术般滑入韦奚珃掌心,速度快得连监控摄像头都可能以为是错觉。
“卡丽玛,去拿缝合包和利多卡因。”韦奚珃不动声色攥紧纸团,转头吩咐,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只是递了个创可贴。
趁卡丽玛转身取物的空档,阿杰迅速压低嗓音,语速快得像在背圆周率:“我找到胖强了……资料确实在他手里……看纸条!”
话音未落卡丽玛已提着器械盒返回,脸上还带着一丝“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的困惑。
韦奚珃神色如常,点头道:“安排李医生过来给他缝合吧,我还有个会诊记录要写——写完还得交医保审核,不然下个月工资又要被扣成‘基础生存保障金’。”
他退出诊室,步伐沉稳地回到办公室,反手锁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缓缓摊开手掌。那枚已被汗水浸湿的纸团展开,字迹潦草凌乱,像是用脚趾头写的:
【明天下午三点,码头区B2仓库。
胖强现身,资料确在其手。
我已取得初步信任,借伤撤离传递消息。
切勿带任何人,单独前往。】
韦奚珃凝视良久,眼神深邃如渊,仿佛在思考宇宙的终极奥义。片刻后,他取出珍藏多年的Zippo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火焰,将纸团投入烟灰缸。火舌舔舐纸面,字迹在橙红光芒中扭曲、蜷缩,最终化作一片漆黑灰烬。他轻轻抖落残渣,倒入垃圾桶,再用几份废弃病历覆盖其上,手法娴熟得像是在销毁初恋日记。
窗外晨光初照,医院广播准时响起:“请各部门注意,今日餐厅供应烤猪颈肉,数量有限,先到先得。”顿时整栋楼的医生护士护工集体欢呼着进入“战斗状态”,走廊上响起一阵狂奔的脚步声。
而在这一方寂静的办公室内,韦奚珃端坐桌前默默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全市所有码头、仓库、下水道入口,以及七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方便买咖啡续命)【注:隐藏剧情见番外七《蝮蛇的故事》】
虽然圣保罗医院内一场关乎医学机密、生死博弈的暗流,已然悄然启动——餐厅的烤猪颈肉,同样也已难逃……而与此同时,医学院公共卫生间里,水声潺潺,瓷砖地面被冲洗得泛着微光。黄昏的余晖透过高处的小窗斜斜洒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像一条通往回忆的小径。
叶馨蒙蹲在角落里手中握着刷子专注地清理着马桶内壁残留的污渍。她动作熟练而细致,仿佛这不是一项令人避之不及的任务,而是一种仪式——一种自我净化与责任承担的象征。她的清洁工制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瓷砖上,瞬间被吸进潮湿的缝隙。
由于宿舍里还没有女生住进来,叶馨蒙便自愿承担起校园公共区域的清洁工作。说她是为了锻炼意志也好,闲得蛋疼也好,这不过是她表达存在的一种方式——在沉默中坚守,在平凡中发光。
“馨蒙!”外面隐隐传来尹柏萧的声音。她闻声出来。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纤瘦的亚欧混血女孩,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给你介绍一下。”尹柏萧微笑:“这位是白蕾妮,今天住进来。我想,让你带她熟悉一下环境再合适不过。”
叶馨蒙拍了拍制服上的褶皱,朝白蕾妮走去,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像是冬日里悄然升起的暖阳。
“你好,我是叶馨蒙。也是刚刚住进来的。”她伸出手,声音轻柔却不失坚定,“欢迎来到这里。”
白蕾妮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有人如此自然地向她示好。她迟疑片刻,才慢慢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地碰了碰叶馨蒙的手掌。那触感冰凉,像是长久浸泡在不安中的灵魂。
“我……我叫白蕾妮。”她的声音细若蚊呐,说完便迅速低下头,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耗尽她的勇气。
叶馨蒙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她只是轻轻点头,转身拿起一旁的清洁工具箱一边整理一边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去三楼的女厕做个清洁。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这里的每一块瓷砖、每一个水龙头,都有它的故事。”
白蕾妮愣住,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本以为这会是一次尴尬的引荐,一次被迫的社交,却没想到对方竟以如此平和的方式邀请她参与自己的日常。
“你……做这些?”她忍不住问。
“是啊。”叶馨蒙笑了笑,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我觉得,把别人忽略的地方打扫干净是一种很踏实的成就感。而且,你知道吗?马桶虽然脏,但它每天都在默默服务他人。它不抱怨,也不索取,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等待被使用、被清洁、再被使用。这不是很像我们每个人吗?”
白蕾妮怔住了。从未听过这样的比喻。在她以往的认知里清洁工是底层的代名词,是失败者的归宿。可此刻,站在这个正在讲述“马桶哲学”的女孩面前,她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们并肩走出卫生间,走廊的灯光柔和地洒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叶馨蒙边走边介绍着校园的布局,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她们早已相识多年。她讲起哪间教室的窗户总爱漏风,哪个楼梯拐角最适合看晚霞,还有图书馆后门那棵老槐树,每年春天都会掉落满地的花瓣,像一场无声的雪。
白蕾妮听着,紧绷的肩膀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她发现,叶馨蒙的话语中没有一丝优越感也没有刻意的安慰,只有一种平静的力量,像溪流缓缓冲刷着河床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地貌。
到了三楼,叶馨蒙打开女厕的门,熟练地开始检查每个隔间的卫生状况。她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和白蕾妮聊天。
“你以前的学校是什么样的?”她问。
白蕾妮靠在门框上,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很小,只有四间教室。冬天特别冷,教室里的炉子总是坏。同学们……都不太喜欢我,说我走路像只受惊的猫。”
叶馨蒙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她:“那你现在走路还像猫吗?”
白蕾妮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是她转学以来第一次笑。笑声清脆,像是冰面裂开的第一道声响。
“可能……还是有点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却扬了起来。
“那挺好。”叶馨蒙也笑了,“猫很警觉也很优雅。它们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不喜欢大声宣告罢了。我觉得,你能走到这里,已经比很多人勇敢了。”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在白蕾妮心田的裂缝中。她望着叶馨蒙忙碌的身影,忽然意识到:这个愿意蹲下身子刷洗马桶的女孩,或许才是这所学校里最骄傲的人。
尹柏萧站在远处的走廊尽头,默默注视着这一幕。他没有靠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知道,有些交接不需要言语有些影响无法量化。叶馨蒙用她的存在本身,完成了一次无声的传承……
然而就在这时,叶馨蒙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忽然震动了一下,准确地说是那种“死丫头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把你裤子震掉”的节奏——短促急促,还带着点电子设备特有的傲娇脾气。这可不是普通任务通知那种“叮咚您有新订单请及时处理”的温柔提醒,而是最高优先级的紧急召唤信号,相当于系统在她耳边大喊:“姐妹!大事不好了!快跑!别磨蹭!连口红都来不及涂了!”
那一瞬间, 叶馨蒙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从社畜模式切换到特工形态”的开关。刚才还在走廊里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加班狗的松弛姿态瞬间消失,背脊挺得比尹柏萧训话还直,肩胛骨向后一收,活像背后突然长出一对隐形翅膀准备起飞。……眼底那抹刚看完萌宠视频留下的温柔余光,“唰”地一下就被鹰隼式冷峻眼神取代——如果说之前她是只慵懒午睡的猫,现在就是一头盯着激光笔的猎豹。【注:后续分支线见高三篇(四)谁是偷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