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阴雨绵绵。
临近下班,叶然紧张,回复客户时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放轻松。”向榆说,“一切都会很美妙,好好享受。”
叶然打起退堂鼓:“早上我忘记收晾在阳台的衣服,今晚要是刮风,就......”
“别找借口!”向榆说,“真有衣服,我去帮你收。”
叶然:“......”
“不用。谢谢。”叶然无路可退。
六点整,工作室的门被推开,白浔问:“忙完了吗?”
光听声音,叶然已经浑身燥热,脑海中不可遏制地闪回一段画面——郊区,车内,有只手掌在她的腰腹游走。
“还没......有。”叶然磕磕巴巴,不敢抬眼看人,而是紧盯着电脑屏。
期待得太久,临了满是担忧。这种事和策划案不同,PPT,她可以事先敲定每一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但是交付身心,无法准确预料下一步,她唯恐某个环节出现问题,留下不够美好的回忆。
“她紧张。”向榆悄声对白浔说完,又提高音量,“两位姐姐,我先撤,明天见。”
工作室里只剩下两人,白浔坐在沙发上:“你慢慢忙,忙完了我们再走。”
叶然一愣。她怎么这么气定神闲?两相对比,显得我很菜!不行,不能被她看扁!
她关掉电脑,拎上包:“走!活永远都干不完,其余的明天再干。”
叶然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身,白浔逗笑,这人像是奔赴战场一样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去搞定客户。
两人并肩前行,许多同事还在工位上,视线相触,互相点头致意。
白浔的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指尖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的心跳顿时如鼓点。有个声音催促她:“行动!”她从谏如流,但没有采用富有侵略性的方式,而是带着试探,先将自己的小指贴向叶然的小指,让两根手指的侧缘相触。
指尖微微一碰,像连通电流,酥麻感瞬间窜上两人的手臂,直抵心尖。
叶然的大脑骤然空白,随即描绘出色彩斑斓的图画,酸楚与喜悦同时涌上心头。
白浔眼角的余光看到叶然,见她面色如常,下垂的手臂也没有躲开,便将自己的手掌滑入她的掌心,然后轻柔而坚定地覆盖她的手背。
白浔的手心温热,带着刚好的潮意,叶然心里荡开一层甜蜜的涟漪,她将手迅速抽离,在白浔错愕的眼神中,攻城掠地般冲开她的指缝,让两只手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十指紧扣,完美!
叶然挑一挑眉,一笑,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有种占据主导权的快乐。
短短两秒,白浔的心绪大起大落,她本来以为,和从前一样,叶然反对将她们的亲近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没想到,她是要在牵手这件事上和她较劲。
这人淘气起来真是没救!白浔无奈。不管怎样,这是一个信号——叶然真心接纳她。她又喜不自胜。
同事们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也没有调侃或者起哄,白浔有些失望,她心说,这群人真笨,一天到晚在茶水间揣测我的恋情,却对我和叶然的亲密视而不见!
两人走到电梯前,遇见熟人。
方可扫一眼紧握的双手,啧啧两声,问白浔:“抢我的未婚妻,要不要脸?”
“不要!”白浔说,“我就抢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特么......”方可看向叶然,故作哀伤,“为夫终究是错付了,祝你幸福!”
叶然笑盈盈:“今晚有什么安排?”
“老夫老夫了,还能有什么安排?”方可说,“吃饭,睡觉!”他把“睡觉”二字说得极重,意有所指,“你们呢?要玩什么花样?”
叶然脸颊火辣辣的,像被人当众嘬了一口。
白浔说:“反正没这么枯燥。”
方可呵呵:“我赌一包辣条,肯定比这还枯燥!”
叮——电梯门打开。
里面有不少人,叶然想等下一趟,但被拉进去。空间小,两人面对面站着,白浔自然地环抱住叶然。她从小就热衷于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她们的亲昵,她想,如果今晚顺利,以后她要天天秀恩爱。
叶然嗅到淡淡的清香,心跳渐渐加速,仿佛每一次脉动都在诉说对即将到来的温存的期盼。
坐在副驾位,她完成心理建设——都到这份上了,再扭捏作态,太没有意思。
“我们点外卖?”叶然说,“大晚上做饭,怪累的。”
白浔原本想显摆厨艺,以此洗刷掉叶然对栗粒厨艺的怀念,“不累!”话到嘴边,换成“好啊!”留出时间做些其他事,未尝不好。只是惋惜,早知道叶然不想吃家常菜,她就找一家饭店订好座位了。
房门打开,叶然不禁“哇喔”,梦幻般的地方,她爱死这种装潢风格了。
早前,叶然也想过把租住的公寓改装成城堡,但每次将要动工,又被自己劝退——她想象白浔居住在怎样的环境,希望和她过同样的日子。她的公寓,是按照中学时代白浔卧室的样子布置的。
她为了欢迎我,特意装潢了一番。叶然这样想着,心里乐开了花。
白浔默默给自己点赞。叶然的反应令她粲然。做得不错,她心说,再接再厉!
叶然换好拖鞋,在各处转一圈,回到客厅,外卖刚好送来,两人开餐。
电视打开,白浔搜索《雪花秘扇》。
“你有没有看结局?”叶然问。
“没有。”白浔说,“我每年回顾一遍前半段,每次到我们最后看的那个镜头就退出。”
如此默契!叶然会心一笑。
一起补上结局,算是给青春一个交代。两位主角久经分离,再相逢,物是人非,好在前缘还能相续。
只要你不将我推开,我将至死属于你。望着身旁的人,叶然满心的不安倏然消散。十八岁,她的爱情戛然而止。二十九岁,她的第二春拉开序幕。和同一个人!
“傻笑什么?”白浔问。
时间还早,叶然说:“这位美丽的姑娘,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灯光调暗,音乐奏响。白浔稳稳裹住叶然的手,指尖扣在她腰际,叶然扭臀,踢腿,旋转三圈,裙摆扬起优美的弧度,合着旋律,下腰时动作定格。
两人一连跳了三支曲子,节奏逐渐舒缓,后来只是拥抱着轻轻摇摆。温情在四周漫延,时光仿佛跟随她们的步伐悄悄慢了下来。
浴室里水汽氤氲,镜面蒙上一层薄雾,将两人的身影模糊成晃动的斑点。
花洒没有关,水珠落入地面,溅起细碎的轻响,掩盖了急促的呼吸声。
唇齿相依间,白浔的手指如精灵般在叶然的肌肤上跳舞,动作缓慢而轻柔,犹如晨露在花瓣上滚动。
水花顺着叶然的发梢滴落,没入早已湿透的长裙里,衣衫坠地,她肩头的文身分外清晰,两排齿痕,组成一个不规则椭圆。
白浔:“谁咬的?”
问话没入水声,叶然没有听见,手指乱动了半天,没能解开白浔衬衫的一颗扣子,更加面红耳赤。
“我自己来。”白浔说。
有多少恨,依然情不自禁!这一刻,她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恨意退散,砰——警钟炸裂。
叶然顺势用双腿盘住白浔的腰。两人一边亲吻一边朝卧室走去。
屋外大雨倾盆,这一夜,两人热烈回应,直至拂晓,叶然沉沉睡去。
看着一个人在身边放松真的很动人。叶然像个慵懒的洋娃娃,有纤瘦的体格和姣好的面容,更像一个醉人的梦,白浔回味良久,终至热泪盈眶。
她打开手机拍摄照片,想着回头洗出来留作纪念。
曙光破开黑夜,为大地洒下亮白,经过一夜冲刷,污浊尽去,万物回归到最本初、最鲜润的模样。
六点,白浔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手链,戴在叶然的腕上,十四颗小星星,每一颗珠子上都刻有天蝎图案,是她专门挑选的纪念品。
叶然呢喃着翻了个身,白浔想起还有一件礼物,拉开第二层抽屉,取出夹在护照里的签名照,放在枕边。
这是初次遇见小雀斑时,她请他赠送的祝福,一串英文,翻译过来是,“祝愿叶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那天,给小雀斑端去咖啡,白浔立刻想到要签名,她不肯承认是在帮叶然,反而别捏地解释为,或许将来两人会碰面,到时候,她要掏出照片,引得叶然垂涎欲滴,再将她喜爱的东西撕成碎片。
对!要气死她!当时,她自欺欺人。
白浔想象叶然睡醒发现照片后雀跃的样子,嘴角浮起笑意,在叶然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蹑手蹑脚下床,洗漱好,去厨房。
从今以后,我的生活有了着落。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前些年她名牌加身,把自己捯饬得光彩夺目,却时常感觉心里空荡荡——物质的堆积,难以填充心灵的空虚。她需要一个人,一个令她牵肠挂肚的人,失去她,她的世界残缺不全。
煎好两颗鸡蛋,白浔用模具拓出心形,盛放在两个餐盘里,再热牛奶、烤面包、煎鸡胸肉、洗干净黄瓜、生菜和西红柿并切片做三明治,一气呵成。
哼歌忙碌时,白浔想起去年入职的那天,和其他人握完手,她心知叶然近在咫尺,想一把揽过她,给她一个紧实的拥抱,可突如其来的痛苦冲垮了喜悦,刹那间,她的情绪跌落到谷底。
人总是背负着过往前行,那些千辛万苦囚禁起来的怨念,在没有讨到合理的说法前,终究无法心甘情愿地走向绞刑架。
拜伦在《春逝》中说:假如他日相逢,我将以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那天,白浔选择视而不见。
此后,她戴上桀骜冷漠的面具,和叶然保持距离,装作素昧平生。
然而,僵持了一段时间,终归忍不住,去招惹那束危险的火苗。
引火烧身,后果自负!去叶然的工作室挑衅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今,叶然用行动做出答复——她愿意与她共建未来,往后人生路上的千姿百态,她们携手体验,想必乐趣无穷。
早餐摆上桌,白浔要去叫叶然起床,叮咚叮咚——叶然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亮起,她瞥见发信人,心中不悦。
叮咚叮咚——消息接连不断。一行文字刺痛眼眸,白浔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热闹的部分不过审哈哈哈,没辙,全删了[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