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上班。
大清早,公司发布《创意部工作调整计划书》,看完邮件,同事们怨声载道。
“ME垮台倒计时开始!”向榆说。
叶然笑而不语。
向榆从欧洲带来不少伴手礼,给几个要好的伙伴送去,剩下特别的两份,咖啡豆送给叶然,鹅肝送给白浔。
Victory做大做强了,今年不仅能堂食,还做外卖,顺带为慕名而去的外国游客提供咖啡豆。
“Victory专属。”向榆说,“了却你没能品尝的遗憾。我现在去给你冲一杯?”
“好!”叶然开心,“谢谢小鱼。”
白浔:“见者有份!”
“偏不跟你分享。”叶然孩子气地说,“小鱼,咱俩享受,羡慕死她。”
“好嘞!”向榆嘴上应和,去茶水间时,却拿走了三人的杯子。
“你怎么知道Victory?”白浔没有和方可聊过旅行,并不知道他们去过伦敦,“乔峤跟你说的?”
“不是。”叶然把毕业旅行的事简单告知。
白浔算一算时间,笑起来。叶然问:“怎么了?”
“你们去的那一年,我还在店里兼职。”白浔说,“而且,你们去的那天,小雀斑恰好在店里。”
“真的?”叶然像弹簧一样从座椅上跳起来。“真的?”再次发问,语气已经由激动变成质疑,她觉得白浔在唬她。
“千真万确!”白浔说,“我见过小雀斑两次,一次是在咖啡店,一次是在话剧院。”
白浔滔滔不绝地讲述详情,叶然越听越眉头紧锁——那个小偷不仅延迟了她和故人重逢的时间,还让她和偶像失之交臂。可恶的小偷!
“小雀斑现实中是个怎样的人?”叶然问。
白浔:“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叶然:“......”
“本人比电影中还要帅!”白浔说,“特别随和。你粉了这么多年,应该抽空去见一面。”
“没有时间。”叶然叹气,“自从奔入职场,我就比生产队的驴还忙。”
这比喻!白浔哑然失笑。
向榆端来咖啡,三人抱着各自的杯子回到工位搬砖,转眼中午,共进午餐。
叶然问起向榆旅行的感受,向榆愉快分享,去了哪里,遇见哪些趣事,她和顾瞻的不同见解,没有一丝隐瞒。
“听起来,你俩相处得不错。”叶然说,“到哪一步了?他有没有明确表示?”
“有。”向榆甜甜一笑,“本人正在热恋中。三号确立的关系。”
“难怪三号你的朋友圈九宫格里有一张合影。”叶然说,“原来在暗戳戳官宣。”
向榆:我们也就处几天,下周他就要去国外拍摄,大概八月底才回来。”
“可怜的小鱼。”叶然调侃,“刚交了男朋友就异地,连腻歪的机会都没有。”
“没事。”向榆说,“不急于一时,慢慢来。”
向榆想起叶然说过她对白浔旧情难忘,不知道经过五天假期,两人有没有进展,问:“五月二十,你们打算怎么过?”
两人同时愣住,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0520,叶然日记本的四位密码,白浔猜想,叶然在铭记她是如何差点令她死于非命。她恨她企图剥夺她的生命,就如同她恨她将她玩弄于股掌。而她的惯例是宿醉。因为愧疚,也因为遗憾。
叶然同样遗憾。当年,她买好指套,却没能派上用场。后来,她把五月二十定为自己的忌日,祭奠她骤然死寂的青春,和无力挽回的爱情。因此,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年龄都填写十八岁,所有的密码,后四位都是0520。
气氛沉寂,向榆心知两人还没有重修旧好,无语。
自从叶然跟她摊牌,向榆回想一遍两人相处时的情形,顺理成章地认为,她俩依旧相爱,只是都又怂又别扭,不肯率先张嘴。
“我们和好吧!”这句话烫嘴?向榆恨铁不成钢,这事要是搁到她身上,以她打直球的性子,分分钟复合,然后分分钟携手并肩共创未来。
磨叽!巨磨叽!向榆说:“依我看,二十号晚上你俩都无人可约,不如举行一场比赛!”
神经病!搬了一天砖,还有精力比赛?叶然想怼向榆“脑袋抽风”,但心领神会向榆的用意,静待白浔的答复。
白浔的第一反应是离谱,不过,她也明白向榆在为她们铺台阶,内心感激而不安。
“什么比赛?”白浔问。
向榆:“使出浑身解数......抢我!”
叶然噗嗤一笑:“怎么抢?”
“你俩去跑三千米,谁先跑完谁获胜。”向榆说,“怎么样?”
“然后呢?”白浔笑,“抢到你,把你大卸八块,做成肉饼补充能耗?”
“好血腥!”向榆眉头紧皱,“好啦好啦,言归正传,我在想,你们应该举行一场厨艺赛。光看朋友圈的图,谁知道味道是不是很奇怪,得现场品尝。”
“这个可以有。”白浔问,“你做裁判?”
“看情况。”向榆说,“我男朋友不约我视频聊天的话,我就陪你们玩儿。”
她在心里自夸机智。机会创造好了,姐姐们给力一点!
叶然听到白浔愿意,惊讶又暗喜。她当然知道向榆不会夹在中间做灯泡。两人深夜相伴,又是特殊日子,如果不有实质性进展,简直对不住向榆的一番苦心。话说回来,她“久经沙场”,竟然需要一个小妹妹帮忙撮合,惭愧!
谁让她们隔阂太深,猜忌多过真诚?叶然苦恼地想,得尽快改变现状。
共度良宵,就是一个契机,到时候,她要告诉白浔,她是她的地久天长。
“比就比!”叶然看向白浔,“你可不要临阵脱逃。”
“谁退缩谁是狗!”白浔说。
促成一段好事!向榆喜滋滋:“确定一下比赛地点?”
叶然生怕白浔选择老友聚,问她:“你的公寓方便吗?”
“我觉得可以!”向榆对白浔说,“我去过然姐的公寓,还没有去过你那儿,允许我去拜访吗?”
叶然的问话让白浔一惊,她摸不准她的心思,但听到她愿意和她独处,她亢奋。
“随时欢迎。”白浔说。
*
时间一天天流逝。
白浔一刻也不闲着,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卡通贴画贴得一丝不苟,再买一套帷帐,把床装饰成粉色城堡,枕边添加两个公仔。
投其所好,陷阱装点得五彩缤纷,就等猎物上门。叶然给她造成诸多伤害,自己却混得风生水起,似乎丝毫没有受往事的影响,很难不让人怨愤。
随即,白浔自问——果真要复仇?
“当然了!不然你干嘛回国?”“眷恋多于怨恨,收手吧!”“胡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别再执迷不悟……”
两种声音在脑海中疯狂掐架,她头疼。
“冷静!”白浔大吼。“见机行事!”要是叶然诚意十足,她就既往不咎,反之则举起“猎枪”一通扫射。
夜深人静,白浔做手工。当年,叶然送给她戒指,她要回赠她一条手链。
另一边,叶然也在忙碌——上网找资料学习技巧。“书到用时方恨少”!
转眼到十九号。
叮咚——
栗粒:【明晚怎么过?】
往年,只要没有工作安排,五月二十号,栗粒都会以“单身女王,相互慰藉”为由,去叶然的公寓小住。今年戏没有杀青,只能预约晚上视频。
叶然:【有约!】
栗粒顿时紧张:【和谁?几人局?做什么?吃饭还是嗨歌?】
叶然:【和宿敌。】
挑这么特别的日子!栗粒心一揪。但她不甘心:【要在ME加班?还是一起外出谈业务?】只要她倔强地不问“约会”,便能默认叶然是单身。
“我不会看走眼!”栗粒自言自语,“她们水火不容,处不到一块儿!”
叶然打出“比拼厨艺”,感觉太扯:【决斗!】
栗粒不关心决斗的内容,她更在乎的是是否有第三人在场。通常,有第三方,就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栗粒:【裁判是谁?】
叶然:【小鱼。我的助理。】
栗粒记得那个肉嘟嘟的小卷毛:【挺好的!祝你取胜!】
叶然:【谢谢!】
两人聊嗨,栗粒向叶然传授她学到的招数:【捧杀最绝!先各种示好,再狠狠捅刀,又爽又致命。】
叶然:【听起来不错。】
栗粒:【除此以外,对手的敌人就是朋友,找准时机在对方面前添油加醋,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也挺好用。】
叶然:【厉害!】
栗粒:【我听过不少舍身做局的例子,但是不建议你学,没有哪个敌人值得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她们不配碰你一根脚趾头。】
叶然回复“思考中”。
栗粒:【总之,最后一定要对手下败将说一句“不过如此”!不带一个脏字,把对方的尊严击得碎裂一地,想想都爽歪歪!】
叶然发送“真有你的”。
栗粒:【我想和你过五二零。去年咱们还在客厅跳舞,今年只能各忙各的,好难过。】
叶然知道栗粒事业心重:【照顾好自己!】
栗粒:【你也是。】陈昕在催,她不舍地说,【我去拍夜戏了,记得告诉我战况。爱你一万年不变。】
叶然在客厅徘徊,要住宿,带不带换洗的衣服?理论上不用带。可白浔的骨架比她宽,两人的穿衣风格也不同,第二天要上班,白浔的外衣,她穿着不合身。带吧,她得拎个手提袋,用意太明显。
叮咚——
向榆:【然姐,准备好了吗?】
叶然故作懵懂:【准备什么?】一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向榆:【你都猴急成那样了,还装蒜!请真诚一点!】
叶然把顾虑坦言相告。
向榆:【这叫事儿?】一串“白眼”,【带上睡衣就好啦,挑最勾人的那种!外套你到办公室再换不就成了。】
叶然:【我竟然忘了这一茬!】
向榆:【加油!】
另一边,乔峤向白浔报喜:【老乔同意了!喜大普奔!】
白浔:【恭喜!】
乔峤:【我要着手申请表演学院,正式进入演艺圈前,先打好基本功。】
白浔:【正解。】
乔峤:【明晚还要酩酊大醉?】
白浔:【不了。和叶然过。】
乔峤发送“去吧,皮卡丘”:【我说什么来着?还死鸭子嘴硬!】又哀嚎,【苍天呐,我也想谈个甜甜的恋爱!跪求天降猛男!】
白浔:【稳住别慌!“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乔峤:【借你吉言。】她把白浔的对话框当许愿池,【我要一只五官端正、身高一八五以上、拥有八块腹肌的狼狗,对我死心塌地,还要温柔黏人的那种。】
白浔:【请关注动物协会。】
夜色渐浓,有人窝在吊椅里心潮澎湃,有人站在月光下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