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消息不断。
方可私聊叶然:【目测你俩吃不完,赏我两口?】
叶然:【等你十分钟再开餐。】
方可:【不用,你们先吃,我还有点事,大概一点到,吃完饭,顺便送大明星去机场。】
叶然取出饭盒,每样菜预留一份,她和栗粒才开动。
饱餐一顿,叶然心满意足:“我洗就好,你去休息。”坚持把辛苦半天的大厨推出厨房。
栗粒百无聊赖,走到阳台,看见对面楼的窗台上摆着一捧玫瑰,花瓣润泽鲜艳,微微一怔。
美人窝进吊椅,脑袋歪在椅背,长发松挽,几缕青丝懒散地垂在胸前。阳光在她的脸上跳跃,沿着眉峰、眼睫、鼻尖一路游走,悬停在唇角——两片粉唇弧度微扬,浮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影。
叶然洗好碗筷,去阳台上收晾干的衣服:“行李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栗粒站起身,瞅一眼不远处的玫瑰,沉思片刻,从背后环抱住叶然,“不想离开。”
她的胸膛紧贴着叶然后背,透过衣料,能清晰地感知叶然骤然挺直的脊柱,像一脉沉静的山陵,即将起伏。
叶然:“松手!一,二......”
“三!”栗粒抢答,松开手臂,“一回去就要忙得脚不沾地,好苦恼!”装作若无其事,笑嘻嘻帮叶然收衣服。
叶然要提醒栗粒分寸问题,门铃在响,她去开门。栗粒则拉上窗帘。
方可对栗粒的厨艺赞不绝口,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讨教做法。栗粒知无不言。
叶然在一旁刷手机,朋友圈里,白浔点了赞,但对话框的内容却毒舌。
白浔:【山药没有切匀,蛋花打得太碎,差评!】
重逢以来,这是白浔第一次私聊工作以外的事,叶然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坏蛋在干嘛?主动撩拨,钓人上钩,再予以重击?吃一堑,长一智,她决定冷静对待。
叶然:【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巨好吃,超过五星级酒店!不接受反驳!】
没有即刻收到回复,她静静等待,三分钟后,备注还没有变成“对方正在编辑”,她心一凉,退出页面。
身旁的两人就咕噜肉的做法大聊特聊,叶然去卧室瞎晃一圈,回来,仍然没有新消息。
半小时后,亦如此。
我把天聊死了,补个表情包,还是......等等,为什么要给她机会?叶然后悔,刚才就不应该搭理白浔。
她点开视频网站,没有想看的电影,又打开淘宝,没有想买的东西,再回到微信,某人毫无动静。
焦躁侵袭,叶然醒悟,姐妹,说好的冷静对待呢?你在作茧自缚的边缘探头探脑!
为了警示自己,她下载一张黑色宝马的图片设置成和白浔的聊天背景。不能忘记所受的屈辱!
*
白浔在忙碌:“酒精再来一滴。”
桌上摆着五种精油,佛手柑要用十五滴,甜橙十二滴,杜松浆果十三滴,另外两种分别是茉莉和檀香。
乔峤把胶头滴管放进高度白酒瓶,吸一滴,滴入白浔手边的空瓶里。
白浔的爱好之一——制作香水。
乔峤:“见者有份。给我也做一瓶呗。助理应当得到回报。”
“你顺走我的东西还少?”白浔说,“好像我稀罕你做助理似的。”
乔峤:“别小家子气嘛,一瓶香水而已,又不是割你大腿上的肉......”
架不住乔峤脸皮厚,白浔让她如愿。
调配结束,白浔打开电脑看股票,乔峤凑在一旁:“你运气忒好!如有神助。”
乔峤主修经济,自然熟悉股市,和白浔熟识后,知道她手里有钱,建议做些投资,充作额外收入。
两人合计,保险起见,鸡蛋分在不同篮子里。白浔前后买的几只股,都是低价时买入,上涨到一定幅度卖出,收益不错。
白浔从未亏损过,乔峤将此情形归结为“好运连连”,即便是她,在精密计算和精确数据的加持下,也亏过一支。
“等你财富自由,我是说,达到你心里的预期,你想做什么?”乔峤问。
白浔不假思索:“买块地,建一座城堡,过田园牧歌式的日子。”
城堡?乔峤觉得浮夸:“想田园牧歌,不是应该搭一间茅草屋吗?”
白浔笑一笑:“再说吧。”
她点开微信,回复叶然:【刚才在忙,没看手机。】
宋焘发来邮件,她查阅,回复“收到”,随即电话打来。
宋焘说:“这件事比较棘手,又是你领导创意部的第一个突发事件,我们得想出万全之策......”
白浔去阳台谈公事,乔峤在客厅吐槽:“周末都不让人省心,垃圾资本家!”
短信提醒,航班将在三小时后起飞,请尽快前往机场。乔峤准备出门。
*
下午三点,两人送栗粒登机,再返回。叶然坐在副驾位上,和方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昨天你俩去兜风,没打架吧?”方可问。
“打了。”叶然莞尔,“你猜我俩谁赢?”
“好难猜!”方可故意说,“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敌得过她?”
“非也,非也。”叶然眉飞色舞,“我狠狠咬了她一口。她言语讽刺我,可我压根不在乎。所以,综合衡量,我赢!”
果真不在乎?方可不拆穿。
叮咚——
叶然看完信息:“谁问你了,自作多情!”将这句话编辑发送。
一听语气,方可就知道对方是白浔:“她发了什么?”
叶然把手机拿给方可瞄一眼:“她真是嘴欠至极,讨人厌!”
“我好像闻到醋味。”方可说,“她故意找茬,是嫉妒栗粒能照顾你,而不是她自己。”
“醒醒,别做梦行吗?”叶然觉得方可的脑子瓦塌了,“你且看她明天怎么整我。”
电话铃响起。
宋焘说:“小叶,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叶然本能警觉。老板放血,十有**是坑:“有什么事吗?”
“咱们好久没有叙叙旧,想和你聊聊。”宋焘说,“你要是肯赏脸,我现在就找家饭店订座位。”
叶然思考片刻:“有空。”
宋焘笑呵呵:“晚上见。”
电话挂断,方可说:“估计是担心你跳槽,想略施小惠,留住人才。”
“别往我脸上贴金。人家刚从伦敦挖来大才,少我一个杂兵,没有多大损失。”叶然自嘲,“更搞笑的是,杂兵并不打算跳槽,他大可不必担心。”
“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不是杂兵。”方可说,“宋焘出的每一分钱,都是在为你的才华买单。晚上你先别表态,听听他的口风,抓住一切讨价还价的机会。”
方可预测,宋焘这老狐狸,会瞅准叶然顾念旧情,在谈钱的时候打感情牌。
“他一提起提携之恩,你就在心里默念,‘都是我应得的’!”方可说,“别忘了你挑灯苦战的日子,争取更好的福利待遇,是对你的辛勤付出负责任。”
叶然自然清楚,她如果没有利用价值,早就让宋焘炒了,连安排向榆做助理,也是因为她的身体实在熬不住,想休假半个月,而手头有几个项目正急着跟进,移交给别人接管,宋焘不放心。
有些事,不挑明,还存有些许温情,扒开细瞧,全都一个样——利益交换,你请我愿。不过,无可厚非。
饭桌上,宋焘回忆往昔,从当年叶然如何稚嫩,洽谈时被吹毛求疵的客户刁难、让一窍不通的老板挑三拣四,一直说到现在如何独当一面。
叶然保持微笑:“您记性真好,我都忘了。”
宋焘:“我可全记得。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记得你的成长轨迹。”
狐狸露出了尾巴,叶然坐等他摊牌。
宋焘:“咱们合作多年,向来和谐融洽,我器重你,你心知肚明。NB的决定,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希望周五的事,没有影响你的职业规划。”
叶然慢慢咀嚼食物,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在宋焘眼里,沉默即是“有”。
人才到处都是,可用着放心的,其实不好找。宋焘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考虑了两天,觉得职位调动一事,对你不太公平。经过几位高层商议,头衔暂时不变,但你的薪资比例和各项福利与总监持平,你还有其他诉求吗?”
层级低而待遇相同,叶然知道,这是宋焘的最大让步:“感谢您的赏识。”
双方谈妥,气氛才缓和,聊天也逐渐松弛。
叶然想起白浔说,她是为了她才答应入职ME,问宋焘:“您是怎样挖到白……总监的?”“总监”二字真烫嘴,然而没辙。
宋焘描述当时的情形:“她挺有个性,我不知道是ME的哪一点触动了她,让她突然改变主意。”
“是您的诚意。”叶然说。
宋焘嘴上没有承认,心里正是这样想。他姿态放得够低,白浔要是还不动容,纯粹不识抬举。
*
接连被怼,白浔自责:“闲来无事以头抢地,何必和她说话!”
送走乔峤,她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手臂的咬痕又丑又重,某人真是一条疯狗,一如当年。
以前,叶然在外人面前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以“文静怯生”著称。两人出门,叶衡总要一再叮嘱白浔保护好叶然,别让她受欺负。
“知道了。”一转头,白浔就问叶然,“能不能别装?”
明明在她面前放肆得像条狗,撒泼、打滚、咬人一条龙,周围再多一个人,叶然立刻变脸,柔柔弱弱地躲在她身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貌。
“我没有装。”叶然振振有词,“这叫‘选择性亲密’。”
“我谢谢您!这波亲密,我选择不要!”年少时,白浔拒绝无效,常常满腹牢骚,“你的獠牙,全用来对付我了!”
如今,文静怯生的人,俨然成长为社交达人,白浔想,先前说她“面目全非”,不够贴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一激,她就犬相毕露。
看着伤痕,白浔越想越气,当即回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叶然和宋焘聊完,回去的路上,点开公司官网,向下滑动,自己的职业照赫然映入眼帘,心中明了,难怪坏蛋不希望她离职。
叶然:【不听不听,王八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