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方可一身休闲装晃晃悠悠走到聂许身边:“她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聂许苦笑,“我还是不敢直视你的前女友。”
“咱们的赎罪之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方可疑惑,“你说她俩最终会如何收场?”
“两败俱伤。”聂许说,“她俩刚才差点当着我的面掐架。”
“‘不是冤家不聚头’。”方可想起昨晚的情形,“我认为会冰释前嫌。”一个软萌温良,一个嘴硬心软,和解是早晚的事。
聂许:“咱俩押注?”
方可:“好。赌注你来定。”
闲聊几句,方可去和稀客打招呼:“还有需要吗?两位美女。”
“不用,谢谢。”乔峤察觉不对,这语气,不是工作人员,就是主人,问方可,“方总监,这家酒吧是你和聂老板合资开的?”
“不是。”方可说,“老聂他家底雄厚,独资就能搞定。”
栗粒知道方可的对象经营酒吧,但不知道是聂许,见此情形:“聂老板,你......”
方可点一点头,栗粒了然。
“你们在打什么哑迷?”乔峤查过叶然的资料,顺带打听到叶方二人的旧情,栗粒又和叶然相交多年,想来与方可熟识。
“我在想,聂老板太过热情,端来太多菜,咱们胃口小,吃不完浪费,不如和小方哥一起。”栗粒说。
“好啊好啊。”人多才热闹,乔峤热络,“小方哥,快请坐。”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可落座,“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在聊伦敦。”栗粒说,“我去那边参加过几次活动,可惜工作之外,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都来不及四处转转。听说奇尔特恩街有一家咖啡店口碑特好,但只许堂食,不做外卖,我一直没能尝一尝。”
“你把行程安排得太满了。”乔峤心疼,“今后多点空闲吧,每年留出一段时间享受生活。”
栗粒嘴上说“会考虑”,但心知不可能。二十五岁,正当打的年纪,得抓紧一切机会磨练演技,手握过硬的作品,才能在圈子里站稳脚跟,获得更多话语权。
方可还在想咖啡店:“你说的是Victory?”
栗粒:“对。你尝过了?”
方可:“没有。差一点。”
方可的毕业旅行是和叶然同行。因为早早入职ME,他们大学毕业时,积蓄已经足够出国浪一趟。叶然挑选了目的地。
那年,Victory刚火起来,两人兴冲冲去打卡,临到门口,方可的背包被抢,包里装着护照和身份证,两人不得不撒腿开追,等到抓住小偷,又着急赶飞机,于是和Victory失之交臂。
“最近几年,我再没有去过伦敦,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方可说。
“在。”乔峤笑,“相信我,味道和其他店差不多,口碑好,是因为内部装潢新奇,适合拍照装点朋友圈,你们懂的。”
“是吗?”栗粒难以相信。
“我回国前还在Victory兼职,对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乔峤说,“早年,亲爱的白也在店里兼职,我的工作就是她介绍的,近水楼台,我们都喝腻了。”
“过分了!”方可说。
“拉仇恨!”栗粒说。
继而他们不解:“你还需要兼职?”
乔峤苦涩一笑:“老乔贯彻‘成年后要自力更生’的育儿理念,我的日子不比你们好过多少。”
“多聊聊老白在伦敦的情况。”方可问过当事人,得到的回答是,“一路披荆斩棘,鬼挡杀鬼,魔挡杀魔。”白浔有意隐瞒,他索性不再追问,乔峤是见证者,从她嘴里,或许能了解实情。
“我们才相处三年,更早以前,我不清楚。不过,听认识她的人说......”乔峤打住。
背调叶然时,乔峤越扒越有,知道方可和白浔从小认识,但白浔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方可,想必关系一般,如今两人同在一家公司,在方可面前揭白浔的短,不利于白浔混迹职场。
方可满怀期待。乔峤以喝水掩饰停顿,用另一番事实扭转画风:“她特别勤奋,学习、兼职两头抓,创意也新颖,连续两届获得了XX学院的设计大奖。”
走向荣耀的路,并非一帆风顺,乔峤期盼有人能了解白浔惨痛的过往,心疼她,珍惜她,给她力量,但苦难难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对方得对白浔十足真心,她才愿意告知真相。
*
山坳近在咫尺,白浔踩住刹车。
车子依照惯性前行一段,完全停住时,两只前轮即将临空。
白浔松开叶然的手,倒车,行到安全地带,怔怔看向前方。
叶然虚惊一场。烦人精果真在试探她!没有落入彀中,她抢占嘲讽先机:“干嘛停下?胆小......”见白浔神色凝重,身上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愁雾,又收起戏谑,“怎么了?”
千愁万绪随风逝,白浔换上笑颜:“我刚刚升职加薪,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何必做傻事?”
“哦!”叶然敷衍。
“你不地道。”白浔说,“我获胜,你却没有送我礼物,口头祝贺不够。”
以前,她们总会为对方准备礼物,当白浔赢得舞蹈大赛,或者叶然赢下围棋比赛。无论是否情愿,仪式持续不断。
“我压根不打算送!”叶然想这样说。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想要什么?回头给你补一份”。习惯作祟!可恶的习惯!
白浔:“现在就要。立刻给我!”
“你发什么神经?”叶然脾气上来了,“今晚就给......”
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货竟然要公然行凶?哼!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叶然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嘴角上扬:“想干......”
两片嘴唇贴了上来。
白浔的起始动作粗鲁,但指尖很快卸力,指腹轻轻摩挲过脖颈,挪到脸颊。
叶然懵了,“必须叫停!把人踹飞!立刻!马上!”她心跳紊乱,脑海中各种声音狂轰乱炸,“或者,等一分钟,十秒也成。”
白浔的手掌细腻柔滑,她的抚摸无比精准且温柔,两者结合起来,简直让人神魂颠倒。
完了!要被整死!叶然内心呼号,“是火坑,别跳!快逃!”又自我反驳,“没关系,早就应该死在她手里。”
周围的一切迅速黯淡下去,叶然意识混乱,世界变成黑白色,只有她和白浔站在璀璨的聚光灯下。
她们的世界只有彼此,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过去与未来重合,她听到白浔呼吸时细微的声音,感受到她攻城掠地的决心,**的浪潮席卷而来,冲散了心头的不安,她迫不及待想要沉溺其中,想用这一刻的温存冲刷掉积郁许久的坏情绪。
白浔准备好挨巴掌,三秒后安然无恙,便更进一步,用舌尖去撬叶然的贝齿,微遇阻碍,转瞬如愿。一条手臂攀上她的肩膀,美人淡淡的唇齿清香为她摇旗鼓劲,她乘胜追击,手掌缓缓向下。
一瞬间,叶然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当白浔的指尖隔着衣料触到她胸口,悸动像热浪一样流遍了她小腹。
白浔抬起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眼前的人像只狡黠的小鹿,眼神无辜,却分明含着允许人侵犯她的邀请。
机不可失,她重新吮上红润的唇,手握盈盈细腰,又一路向下......
叶然被热情淹没,身体绵软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任由各种感觉轮番轰炸她:白浔掌心的温暖点燃了她心底的火苗;她咬在她耳垂的嘴唇让人心痒难耐;她把手探进她的裙子,指尖触到大腿时,她浑身触电一般......幸福如滚滚浪潮漫过城墙,城毁楼塌,也在所不惜。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白浔适时地收手。昨晚遇到醉鬼调戏,得连本带利地奉还。某段痛心的过往浮现于脑海,她说:“你就这么不经撩?”
叶然错愕。**飞快从体内退潮,一股莫大的羞辱感漫卷心头,随之而来的是酸楚、无助、愤怒。
啪——
白浔的脸颊火辣辣一阵痛,她有点生气:“我该如何赞美你?随和?随便?”
“放荡!”叶然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还要怎么挖苦我,但说无妨,我承受得住!”她心说,着你的道,是我太蠢,自愿沦陷,活该受辱!
白浔心一揪,舒缓语气:“礼物,你补上了。”
不能哭!挺住!叶然跳下车,跑向远处。
女孩儿在田埂上奔跑,粉裙摇曳,宛如一朵鲜花绽放于山野。白浔抓拍两张照,却没有发到“老友唠”。
叶然自轻自贱,激起了她的负罪感。不必心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没有可是!但......白浔焦躁地捶击方向盘。嘀——嘀——像一曲挽歌。
落日殷红,宛如滴血的伤口。
好!很好!你有种!叶然脚底生风,怨念环绕左右。三次!不到半年,被碾压了三次!提案是公平竞争,刚才......用这种烂招,可恶!然后她想起,这种烂招,她也用过。等等,为什么要替坏蛋开脱?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
坏蛋追了过来,看那毫无愧色的丑脸,是还没有过完嘴瘾,要继续诛心。
叶然停下脚步,“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但因此,生长也永无止境”,放马过来,我将在暴风雨中淬炼成钢。
叮咚叮咚——
叶然扫一眼新消息。
乔峤上厕所手机不离身,想到叶然,心中愧疚,私聊她。
乔峤:【叶然姐,请收下我的膝盖。我不知道老乔最终会改变决定。】一波“我错啦”“光速滑跪”。
叶然:【你说的是“大概率”,又不是“一定”,何错之有?】又说,【商业合作,考虑的因素方方面面,本就复杂多变,我有心理预期。】
乔峤:【啊啊啊啊!你太暖心了,我唯二的姐,你是降落凡尘的天使。】
叶然发射“爱心”,私聊方可:【昨晚是谁帮我洗的澡?谁帮我换的衣服?】
白浔靠近。叶然横眉冷对。
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但因此,生长也永无止境——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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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