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几声巨响,后院着火的地方炸成一片。
“去灭火的人都撤回来了吗?”谢怀川心头一凛,赶紧问道。
吴进达道:“都撤了,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没有大碍。”他看着燃起熊熊大火的郡王府,不由感慨,“郡王也太疯狂了,居然在自己家里埋炸药。”
本以为整座郡王府都要消失在火海里,没想到只有后院响了几声爆炸声,后续再没有动静,只有火还在静静燃烧。
“陛下,这?”
“先把火扑灭吧。”
一阵马蹄声逼近,谢怀川回头,几个身着官服的人匆匆赶来,马还没停稳就着急下马,一窝蜂跪在谢怀川面前:“下官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谢怀川一一扫过,本地的知州、知县、卫所千户等:“平身吧,郡王谢亓蔺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人已畏罪自杀,念其妻有悔过之心,赎罪之举,特恕其子女牢狱之灾,贬为庶民,三代不允许科举。”
郡王府中的火已经被扑灭,爆炸只局限在后院皆因郡王妃庞敏慧背着谢亓蔺将前院的炸药挖出来了,被收敛出来的尸体上,庞敏慧的袍角和指缝还带着泥土。
谢怀川下令,谢亓蔺及其妻尸体不入皇陵,就地安葬,秘不发丧。
眼下郡王已死,这条线上的清算才刚刚开始。从临东府到陇西府,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家庭被迫害,而当地的官员要么冷眼旁观毫无作为,要么积极参与牟取重利,一桩桩、一件件,该花在百姓身上的每一分钱,他都不会放过。
“传令锦衣卫指挥使汪霖,彻查郡王谋反案!”
“你要与我做交易?”一身着白色圆领袍服的男子端着茶杯,饶有兴趣地看向对面的女子。
“正是。”
“这茶产自你们大宁国,据说是上好的明前雪芽,煎茶的水取自天山雪,姑娘不妨尝一尝。”
江幼宜看对方知道她的身份,但对她的提议不接茬,她也不恼,谈判桌上,谁急谁落下风,而面前人显然是西戎皇室最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她端起茶来尝了一口,确实清香,但再多她也品不出来了:“确实是好茶。”
“在下久居北洛,不闻外事,倒是不知江大人看上了在下什么?”男子浅笑一声,端得是淡然自若,两袖清风。
“是否真的不闻外事,你我心里都清楚,侯爷。”
“我只是不明白,既然江大人已经将朝堂搅得一团乱了,你想成之事,浑水摸鱼也能成,怎得在此关键时候找到我这儿来了?”
“自然是因为我要的不是一时成,而是无后顾之忧,我也不与侯爷兜圈子,既然侯爷知道现在朝中已是一滩浑水,我们两人合力,也能助侯爷达成所想,何乐不为?”
“江大人的行事风格本侯很是喜欢,能得佳人相助,自是乐意之至,只盼事成之后本侯不要与那二侄子一样,被佳人弃之敝履。”
“西戎与大宁毗邻,我大宁自是希望西戎能得一明君掌权,以便双方达成长久地互惠合作。”与二王子假意合作,只是为了让其在大王子与三王子之间暗中挑起波澜罢了。此人表面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实则阴狠毒辣,随时准备咬人一口,连亲生父亲都敢下毒手的人,江幼宜万万不敢将其推上皇位。
一旦二王子登上皇位,西戎王室子嗣必将被其屠杀一空,而其野心勃勃,王室内部解决完之后,定会把目光投向邻国,即便短时间内不会对大宁下手,以后却未必不会,她不能给大宁树立一个始终在旁暗自窥视的强敌。
大王子此人暴躁易怒,头脑简单,耳根子又软,十分好拿捏,若他能上位,对大宁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只是暂时的。他看不透二王子为人,对其没有防备,早晚会折在二王子手里。
三王子此人,江幼宜完全不会考虑,如果说二王子的阴狠毒辣是隐藏在暗中的,那三王子就完全是暴露在明面上的,他为了得到王位无所不用其极。而且单就买卖大宁女子拉拢朝臣这一点江幼宜就完全不想与其接触,更不会原谅他。
至于眼前这人,鲜于宣年,现任国王鲜于宣世的弟弟,年龄与大王子差不多,在老国王刚上位的时候被封了个侯爵,小小年纪被打发到偏僻荒凉的北边,这二十多年默默在此积蓄力量,时刻准备杀了弑父杀兄的老国王,夺回王位,替父亲、母亲和哥哥报仇。
鲜于宣年是上任国王正妃的小儿子,原本上任国王打算传位给鲜于宣年同父同母的哥哥,是现任国王毒杀了上任国王和鲜于宣年的生母和哥哥,鲜于宣年因为年幼才逃过一劫。不止如此,上任国王的妃子被鲜于宣世杀的杀,充入后宫的充入后宫,随心所欲,罔顾人伦,滥杀无辜。
鲜于宣世毒杀了自己的父亲,现在他也即将死在自己儿子手里,也算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朝中三王子势力如日中天,虽然老皇帝还吊着一口气,但三王子所作所为已如国王无异。那日在朝堂上初见老国王病发,还对老国王怀有一丝父子之情不同,现在的他只盼着老国王尽快死去,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当上国王。
而二王子在朝中被排挤,每日在老国王病床前尽孝,顺便在老国王的药里添加慢性毒药,一边打造孝子人设,一边在民间散布三王子通敌资敌的消息。
西戎上下哗然,舆论瞬间发酵,不知何时民间组织起了游行,坚决抵制三王子继位。
三王子听闻气得摔了书房中所有的花瓶玉器,还不慎划伤了自己的手:“这群刁民,孤要杀光他们,去,把那群人全给孤杀了。”
三王子府中的护卫听令出动,与游行示威的百姓起了冲突,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反对,护卫被打得一身伤回了府。
“反了!真是反了!给孤调遣御林军,把那群人全部押入大牢,明日凌迟处死!”
“殿下,不好了,御林军把我们府给围了。”
御林军统领护着传旨太监进了三王子府:“三王子鲜于荣私自低价卖与敌国战马,通敌证据确凿,贬为庶民,即日起押入大牢,听候审讯,府中男子充入军籍,女子入教坊司。”
“我没有通敌!我是冤枉的,那些马都是用来换女人的,你们人都收了,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是吗?”三王子狂怒。
御林军统领大手一挥:“大王已经醒了,这是大王的旨意,来人,把人押去大牢。”
“你们放开我,我自己去找父王说,那些女人父王也收了,父王一定不会这么对我的!是鲜于英是不是?一定是鲜于英在背后搞鬼,放开我,我要去找父王!”
“三殿下,确实是大王下的旨,大王已命二王子暂理国政,得罪了。”统领摆手,示意赶快把人带走。
三王子不停挣扎,阴狠道:“你们这群贱民,以下犯上,等孤出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国王之所以能这个时候醒来,自然是因为二王子鲜于英控制了药量,他已经得到了老国王的认可,可以名正言顺监国理政,那老国王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不用再醒来了。
三王子入狱的第三天暴毙而亡,三王子死后的第五天老国王驾崩。
大雪纷飞,各地藩王奔赴都城参加老国王的葬礼。
“大王他分明是被人毒死的!”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突然有人高喝一声。
“谁在那里胡说八道?”二王子转身,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阴沉的面色吓了他身边官员一跳。
这二王子一向和善,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脸色,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三王子呢。
“二殿下不必动怒,是与否一验便知。”站在官员之首的鲜于宣年站出来,面色平和。
“皇叔,父王已经入棺,此时验尸也太过大不敬了些,还是让父王安心去吧。”
“非也非也,正是因为要让王兄安心去,才更要验尸,若王兄真是被人所害,凶手却逍遥法外,相信王兄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二殿下既然如此孝顺,想必也不想让王兄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吧?来人,开棺验尸!”
“皇叔,我知道你怨恨父王只封了你一个侯爵,但就算你再恨父王,也不该这个时候来扰他清净,我会替父王补偿皇叔,还请皇叔让父王安心下葬。”
“哦?二殿下莫不是怕了?若开棺后王兄尸体无恙,我愿以死谢罪,开!”鲜于宣年强势将人挡在一边,示意护卫上前。
“我看谁敢!御林军何在?此人对父王不敬,阻挠葬礼进行,把人给我押下去!”
御林军迅速持剑进入殿内,将殿内人团团围住,御林军统领走在最后,站在殿门口。
鲜于英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展露开,就骤然拉下脸:“你们!我让你们围他,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抱歉殿下,您现在还不是国王,御林军只听命于国王,况且,我们也只是想知道大王真正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