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辰朗朗,不见明月。一行三人直奔城门而去,出城后又一路向西。
走一段路,云遥便要停下来用灵气探个方向。饶是她一个不懂阵法的人也知道这绝非等闲之辈可以设下的,脑子里便有想到在垸阳城被困的那个树洞。
“可是到了吗?”
师徒三人走走停停,到了一处溪流旁,耳听得湍水击石,叮咚作响。循声望去,正是一挂小瀑布。
闻人觉轻声询问合眼运气的云遥,未等到她的回复,又喃喃自语道,“这瀑布似乎有问题”
“不错,户枢不蠹,流水不腐。阵法要想困住流动的水源,绝非易事。想来布阵的人也是偷懒儿了,只想着城中的景象,不想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费劲儿。”
“这么说,瀑布就是这阵法的缝隙,我们可以借此出去。”
“正是”,说时迟那时快,星辉之下只见得一团白光自她袖中飞出,轰隆隆在飞流而下的瀑布中炸响。还未等她第二招落下,另有一团灵气已自她身旁的男子手中飞去,复又炸响一声。
随着两声响毕,莫不离惊呼出声,“倒流了!这瀑布竟然倒流了!”
“快走,这缝隙不知能打开多久”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云遥没入倒流的瀑布之中,眼前顿时被铺天盖地的水幕挡了个严严实实。
等再从水幕中走出时,眼前的一切与方才并无二致,一草一木,甚至连天上星斗的位置都丝毫未变。
只是…多了些难以分明的生气,恰似夏日蝉声,凛冬风号,不可或缺。
三人迈着疾步向城内走去,这下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顺意客栈。
“师尊!!终于见到你了,好想你”原本等人等到已经丢盹儿的皇甫鸾看见三人出现在眼前时,顿时惊醒,小跑着扑向云遥。
若非她提前准备,退了两步,只怕现在两人都已倒在地上了。
“咳咳,咳咳咳”只是在一旁的闻人觉似又不悦,冲着两人咳嗽了好几声。皇甫鸾依旧是那个性子,一面拉着云遥的衣袖向房间中走去,一面白了闻人觉一眼,“嗓子不舒服就吃药,免得惹人嫌。”
见怪不怪的莫不离和花期早已熟悉了皇甫鸾的一张利嘴,倒是顾疏疏还略有些诧异,被身边的花期一带,也向里走去了。
等皇甫鸾深切地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思念之情后,云遥总算抓住机会开口,“这四方城有个很厉害的阵法你可知道?”
复述一番之后,皇甫鸾敛去一副撒娇的孩子气,“听起来应是镜像阵,此阵可难可易。依师尊所说,那阵法能将城内景象甚至活人都原样誊摹的话,布阵之人定然深不可测。可惜”她话锋一转,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没让我碰上,不然定然找出布阵之人,好好切磋一番。”
“好了,等眼前的大事解决了,再说什么切磋吧。你且详细说说姜家几人的死,为何线索又指向这罗盘山?”
皇甫鸾谨遵师命,从头讲起。
她与花期和顾疏疏一行三人来到姜家之后,正碰上姜礼满院子找人。原来,负责管理后院花草的姜荣不知何处去了。
近日来,为着姜家家产的事情,几房闹得不可开交,哪还有人关心什么花草树木。只是如今事情平息,姜家大小姐姜贞这才腾出手来侍弄花草,着意等春来百花盛开之际宴请宾客,也好重震姜家名声。
谁知负责花草的人却找不见了。
一筹莫展之际正遇上前几日捉妖的皇甫道长,只是这次那位云道长却没来,反而是带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看起来和自家大小姐大小差不多的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个是位颇有几分儒雅气度的小公子。
还未等通报,这位小公子便上前说自己可以帮忙。
而令众人惊叹的是,他的法子竟是让人寻一条聪明的狗儿来。恰巧秦礼家中为了陪伴小孙女养了只半大的黄狗,狗儿忠心护主,聪明机灵,和三四岁的孩童不相上下。
只见那位小公子一面摸着狗儿的脑袋,一面蹲下,也不知嘴里说些什么。
“姜小姐放心,我这位小师弟颇有一番能耐,可解生灵之意。”虽说姜贞同姜家一众仆从前些日子已见识了两位道长的手段,可同狗说话的他们还是头一遭看见。
也不知这少年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那狗儿尾巴摇得风车一般就跑出去了。
“几位道长请进来叙话吧。”
自师尊和自己离开姜家不过短短数日,眼前这个未出阁的姜大小姐就如此迅速接手了姜家的大半产业,就连这宅院中的景象也焕然一新。皇甫鸾不禁暗暗佩服,想来同她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也可少费些力气,登即开门见山道,
“不知姜小姐整理宅院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不妥?当日师尊和我离开后反复思量,总觉得姜家几位老爷的死并不寻常,恐怕还有邪祟未除,这才让我带着师弟师妹前来仔细探查,除恶务尽。”
“多谢云道长思忖周全,也有劳几位了”姜贞点头示意,身旁的丫鬟便呈上一个木盒。
皇甫鸾打开一看,触目惊心,几要拍案而起。后又跟随姜贞来到了后院中的一个房间内。
“这是我太爷爷生前的书房,前几日派人打扫时发现了一处暗室。”随着她拧动书架上的一只金制貔貅,楠木书架缓缓向两边分开,漏出里头一扇无比严实的铁门。
皇甫鸾仰头一看,长长地坠着一页黄符。
“原本打开这扇铁门也不算难事,大不了炸了就是。只是上头还贴着符纸,我不敢擅动,又觉得此处定不简单。因而又在书房里找了好,便寻找了方才皇甫道长看见的那些。原本正想差人去寻几位,不想倒劳动几位道长亲自前来了。”
盯着铁门的皇甫鸾眉头微皱点了点头,示意几人出去。三人站在屋外只觉一股冷风从屋内疾冲而出,但除去风声却又什么都听不到。
“四师姐,我们可要进去帮帮二师姐?”顾疏疏着急地向里张望,花期却放松地很,“放心吧,若有需要二师姐会招呼我们进去的。她精通法阵,现下或许是在破阵,我们进去反而打搅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后,皇甫鸾才从屋中出来,额上沁着一层密密的汗。
“有劳皇甫道长了,可要喝盏茶?”见她出来,姜贞亲手递上茶水,皇甫鸾却摇了摇头,“稍等,我还要再看看”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眼前的黄色身影已如同鸟雀般纵身跃至房梁顶上。三个人仰头看她转了一圈才又飞身落地,端起姜贞方才斟的那盏茶,咕咚咕咚喝了精光。
“不好办呐…”听她此言,姜贞心头一紧,“可是什么大妖恶鬼?”
皇甫鸾却摇了摇头,“反倒不像。幸亏你机灵没乱动,那铁门上除了贴着的那道黄符外还布了非常扎实的一道禁制。我费了些劲儿才打开。”
“那铁门之后是什么呢?”
“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三人皆惊叹出声,常理推断,这样隐蔽严实还布了禁制加强的地方,怎么会什么都不放。
“应该说现在空无一物”
“道长的意思是,之前是有东西的”
“不错,我并未入内,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阴森瘆人的气息,想来之前里面做的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既然方才大小姐说这书房是你太爷爷的,那想来其中的暗室也是他所用的了?”
“嗯嗯,听长辈和家中年老些的仆人说过,太爷虽日日都过问家中生意,但也酷爱读书,每日要在书房中待很久,花甲之后尤甚。但这间书房用来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话至此,姜贞将家中伺候地久了些的老人全部叫来,细细查问姜老太爷的事情。
但问了一圈,却得知当时伺候太爷的仆人基本都离开人世了。皇甫鸾将听来的信息记在纸上,查问结束后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死在姜老太爷去世的前后一两年,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这里,不是还有一个活着的吗?”花期凑近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姜荣。
线索又回到了这个失踪的人身上。
顾疏疏抬眼看了看天色,“二位师姐莫急,我同黑老五说过了,让他天黑之前无论有无消息都要回来。”
“黑老五是谁?”另外三人异口同声,顾疏疏眨了眨大眼睛,“就是刚才那条黑狗呀,他说他的名字是黑老五”
姜贞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皇甫鸾将信将疑,靠近花期低语道,“确定是可以和狗说话?不是这孩子失心疯了吧?”
“哎呀师姐,相信疏疏,他都能和鸽子说话,和狗说话我觉得很正常。”
皇甫鸾也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等等那…黑老五的消息了。
等着是等着,可嘴却不能闲着。姜贞命人备了极丰盛的一桌饭菜,饶是皇甫鸾这豪门千金也直呼美味。
几人吃饱喝足后,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犬吠,声音越来越近,顾疏疏快步出去正迎上那狗儿。
…一人一狗又嘀嘀咕咕一阵儿,顾疏疏兴冲冲地走进来,“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