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听众朋友们,这里是城市之声电台,现在紧急插播一条突发新闻,就在十分钟前,位于天水区徽园北路167号流行桌球室发生恶性伤人事件,造成徽园北路道路交通事故,堵塞近百辆车子,预计一小时后疏通,请收听到此新闻的听众朋友们及时重新规划路线,以免进入事故地段造成长线拥堵,多谢配合。”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男人的视线凝聚在导航地图上红点跳动的地方。
十字路口的指示灯跳成绿色,后面的车子不耐烦地按响喇叭发出催促声,男人皱眉,发动车子果断掉头。
…
半小时前。
乐一跟着导航七拐八拐总算接近了目的地,他将小电动停在路边,环视一圈陌生的环境,果然在马路边一处停车位发现了那辆有些眼熟的白色小轿车。
侦探是追求确凿证据的,于是他拿出手机对比了一下照片,发现是同辆车无误。他转头,看向桌球室的门面。
这是一条两层的商铺街,位于车流量较大的十字路口一侧,算是徽园北路与维江大道路口的交汇处。按地图上显示,它们后面就是维江大道,隔一条小路口就是滨江新墅区。
这条商铺街没什么特别的,从头望到尾大概是些餐饮、宠物和烟酒店,就中间这个桌球室门面最大,似乎也承包了一整层二楼,门口来往的人不少。隔音效果不错,至少站在楼下没听见什么吵闹声。
乐一只是稍稍在路边打量的这几分钟内,就有两辆炸街的摩托车停上人行道,下来了三、四、呃……六个人,他们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紧身的黑衣工装裤,勾肩搭背朝桌球室走去,抬起手就能看到袖口下盖住的纹身。
其中有两位对视线很敏感,似乎发现乐一在看他们,扭头看来,还心情很好地朝乐一弹舌吹口哨,乐一只当没看见,假装自己是路过。
等人都进了桌球室,他才撇头看去,踮脚探头也看不清室内的情况,他只能将视线重新投向那辆白车。
车主会是谁呢,怎么在上班期间带章建行来离公司有点距离的地方打桌球?除了他们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会不会有王夫人要求重点关注的女性出现?
乐一靠在一家宠物店门前的树上看手机,假装是个在忙碌的人,视线偶尔飘向二层,但只能看到一排黑窗户。
宠物医院里的狗狗们都很亢奋,被关在围栏里,看到乐一在外面激动地狂吠,想跳出来玩。乐一就地找了根树枝逗它们,把树枝扔到医院门前不敢扔进去,扔完了又自己捡回来继续逗。
来返几趟,乐一都不知道是谁逗谁了。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乐一想着要不进去看看,就见原先进去的那六名男子灰溜溜地被赶了出来,身上的衣物东西被扔了出来,接着走出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穿着无袖背心,一身健硕肌肉青筋虬结。
六个男人围着找那个无袖男理论推搡,争执声越来越大,许多商户都出来围观,路过的行人都绕道走。宠物医院里的人也出来了,和乐一顺势聊了起来。
“又是这种情况,没钱赖账也来玩,不被赶出来就怪了!”
乐一问:“这家店经常来这类人吗?”
“什么人都有!24小时开门,啥事都有,不过这家店老板处理得很好,也没什么噪音,不然早就要被周围投诉了!”
看起来是个没什么门槛的,鱼龙混杂的门店,按照章建行的身份来说应该不至于来这里玩桌球吧?乐一想起来这段时间里,有几个人围着白车自拍拍照的行为,他识图搜了一下白车的牌子,定位也是属于中高端档次。
那就更奇怪了,车主和章建行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们进去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乐一拿定主意,决定自己进去看看。
果然如宠物店的所说,这家桌球室的老板似乎很有手段,应付这种闹事得心应手,刚刚还要打群架的氛围,在一名穿着红黑拼接裙子的女人出来后就缓和了不少。不知道那名女人说了什么,六个男的虽然还在气愤但也都悻悻离开。
不用宠物店老板介绍,乐一也能看出来女人就是桌球室的话事人,她侧身朝无袖男耳语了几句,无袖男点头离开了。就在女人转身要走时,她动作一顿,竟直直看向乐一。
乐一也毫不避讳地回视对方,女人只是轻轻一笑,大波浪卷发别至耳后,动作间,她耳后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又被头发遮盖过去。
五分钟后,乐一走进店内。
一楼是前台和招待厅,窗边放着几张沙发,三三两两坐着姿态各异的客人,前台的左边是通向二楼的楼梯,右边通向走廊,应该是单独的包厢房间,会有穿着比较少的女生端着酒水茶盘进出。在路边听得不太明显,但一进来就能闻到刺鼻浓烈的烟味,还有球杆碰撞的声音。
二楼很热闹,只是站在楼梯口都能听到嘈杂的声音,抬头向上望什么都看不见,
乐一不确定是不是他身上散发着第一次来的气息太明显,一进门,几乎所有人都向他看来。他匆匆瞥过窗边坐着的男男女女,视线扫过墙上贴的价目表,镇定地看向前台。
“你好。”
前台小姐姐捂嘴一笑,视线在乐一身上快速飞过:“小哥哥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开台大厅25,包厢55哦~”
“嗯,”乐一点头,“我想先去楼上看看。”
“现在大厅空台还是有很多的哦,包厢只剩一个了呢!”
乐一不确定那两人是在大厅还是开了包厢,如果在包厢的话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应该也不用多出消费的钱了。
乐一微微颔首:“我看一下大厅的情况,再决定开不开包厢。”
前台点头,让另一个女生带乐一上去看看情况。上楼时和之前见的那个老板擦肩而过,乐一再次留意到了她耳后一闪而过的黑影,这次是在左耳后。
楼上大厅很宽敞,但也有大概六七桌的客人在。乐一扫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靠窗旁的沙发上,上面正搭着一件眼熟的西装外套,跟章建行今天穿的有点像,只是本人却没在。
他又看了一圈大厅,没有发现可疑的女性,就没了开台的心思,打算在路边观察。
下楼梯时,他掏出手机准备和王夫人实时汇报情况。
连接一二楼的楼梯没有多宽,有一群人正往楼上走,乐一就让开位置紧贴着扶手下行。正在手写输入时,忽然一道人影撞了过来,他没注意,手机脱手而出掉了下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撞人的男生走在队伍最末尾,他一边歉笑着让前面的人先上去,一边下楼捡起已经屏幕粉碎的手机和乐一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乐一试着按了两遍开机,但都是闪了一下重新陷入黑暗,估计是用不了了。他抬头看向眼前的男生。
“开不了机了吗?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我,我会赔的,我现在就找附近有没有店可以修!”
前台接道:“这附近有个移动,应该能修,就两百米远。”
男生看向乐一:“你如果不着急的话,我现在就把手机送过去修,你现在是玩完了还是打算玩?”
前台道:“这位小哥哥刚来呢,还没开台!”
“那正好,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的朋友们开了四个小时,你也一起玩吧,如果你不想一起的话,我再单独给你开一个,钱算我的,我修好了把手机再带过来!”
乐一看看眼前的男生,又看看前台,他们两个一来一往地好像就把乐一接下来的行程给安排好了。乐一其实不太想在这里呆,但他的手机坏了,他不认识路也走不了,而且他的跟踪对象也在这里,听这个男生的倒也不是不行。
男生见乐一还有犹豫,体贴道:“如果你接下来还有事的话,我可以先把修机钱赔给你,但是我身上没现金……你们有现金吗?”
前台摇头,男生又主动说:“那你稍等我,我去隔壁店换现金。”
他刚想走,就有人从二楼探个头下来问:“阿亮,搞好没,怎么还没上来?”
那个叫阿亮的男生挠头一笑:“不好意思再等一下,马上好!”
乐一蹙眉,还是喊住了男生:“不用,你帮我把手机送过去修吧,大概要修多久?”
“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可能要两三个小时吧。”
有点太久了,乐一眉头越皱越深,如果章建行提前走了怎么办?
似乎是会读心术一般,他刚想完,前台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一道声音:“8号桌zhang先生续四个小时。”
乐一敏锐捕捉到这个姓氏,zhang,是哪个zhang?
他对视上男生真诚的眼神,听见楼上人的催促,以及周围人围观和跟着出主意的话,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从刚刚发现那件外套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在一瞬间,让他没有思考的时间。
是留下来等手机修好,还是拿到赔偿的钱先离开?
乐一不想把自己置于被动的地位,他皱眉,从男生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机。男生的手劲很大,不知道是不想让他拿回手机,还是怕刚刚的意外再次上演,但乐一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想法。
“我在这等你把现……”
“砰!”
话还没有说完,楼上忽然发出一道沉重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