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坐下来,却觉得非常难为情。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背后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是被热的,有谁会被热出一身冷汗来。
“对不起。”她和高桥道歉:“刚刚没坐稳。”
“不要紧,还好没有撞到桌子上。”高桥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伊佐木嗔嗔地说:“啊——高桥真是什么时候都那么温柔啊。”
高桥腼腆地笑笑。
爱理一言不发,服务员问到她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老师有些诧异:“诶?上野不吃点什么吗?今天可是庆功宴哦。”
爱理摇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看上去却没有刚才的精神气。
伊佐木也来劝说:“吃点吧,好不容易拿了金奖呢!”
爱理还是摇头,不想被别人觉得自己在闹脾气,开口道:“我要减肥。”
“你哪儿有肥可以减?”伊佐木目瞪口呆。
“脸。”
“一点也不胖啊。”高桥说。
“你好,我要一个寿喜锅,配菜的话就加......”幸村的声音打断了大家对爱理的劝说,老师这边就只好讪讪作罢,跟爱理说,一会儿想吃了就点。
爱理点头,左边的声音说“两份豆腐,一份茼蒿和蘑菇”,她抿紧了嘴唇,食指的指甲刮过大拇指。
幸村和服务生说谢谢,他肯定在微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是月亮一样温柔。爱理这么分心地想着,然后更加用力地蹭大拇指。
柳和幸村隔了点距离地说话,在谈网球部的事情,反正她也不懂,她就撑着腮帮子听老师侃大山。不得不说,老师讲课讲得好,故事讲更好,很多时候,老师讲的知识点她要反复看两三遍才能记住,但是老师讲的笑话听一次就能记两三年。只不过今天,她的心太乱了,老师说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幸村和柳越谈越起劲,甚至还一路跑到柳旁边,不知道拿着本子写写画画什么。
心里掖着的委屈酸酸的。
他是不是生气了。呢。
所以,他干嘛老是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啊,幸村真的好奇怪。而且,而且,在烟火大会之后他居然完全没有要联系她的意思。七天以来,爱理都在胡思乱想,就连一直在执行的预习计划都统统泡汤——晕,想到这里,头好痛啊,还有那么多东西没预习呢!
别说预习了,她只要一拿起筷子,就能感受到新年夜晚章鱼小丸子的温度,一梳头发,就会想到幸村的手指掠过自己鬓角的感觉,她一睁眼!一闭眼!都是幸村精市!
每天早上起床都希望自己可以收心学习,每天晚上都在“又想了一天幸村这个混蛋”这种挫败感中昏睡过去!
每天啊!
她要疯了!
他是不是在章鱼烧里下毒了!
爱理恶狠狠地往幸村那里看,少年白玉般的侧脸就像是一片羽毛一样压在她的心上,有一个角落得到了满足,另一个角落却开始叫嚣,让她没有办法从他脸上挪开视线。
完了完了,中蛊了。
幸村走回来,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倒是和对面的伊佐木聊了起来。爱理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开始数天花板的吊灯,古风的吊灯,一盏两盏三盏,那边也有三盏,加起来三盏。
三盏?什么三盏,六,六!她已经竭力不去听幸村到底在和伊佐木说什么了,但,完全做不到。上菜的时候,他们总算结束了交谈,幸村开始专心地涮寿喜锅。有的人天生就是举止优雅,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把一片牛肉涮出十万块的感觉,但是幸村可以。他面前的锅嘟噜嘟噜地冒着蒸汽,先是一筷子牛肉,等了大约两分钟,蘑菇和豆腐陆续下锅,途中他转向大家,合群地说了一句“いただきます",偷偷看他的爱理被这么猝不及防抓包,猛地别开头,装作自己只是好奇大家锅里都有什么。
“怎么了?”
幸村淡淡地说,爱理没有回头,直到听见自己左边有碗落到桌上的声音,她才极其不经意地转过去,幸村正在把茼蒿挑出来,放上此时已经泡满汁水的豆腐,放在她左手边。
幸村低头看她:“海带吃吗?”
爱理瘪了瘪嘴巴,对上幸村的眼睛那一刹那又把头埋得非常低。她嘟囔说要出去一下,其他人天聊得正火,幸村却没有错过她声音里那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