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理很不开心。
本来这节体育课的安排是男生踢足球,女生做柔韧体操和偷看帅气男生的,不料班上某生猛的女子足球社队员在上课时强烈抗议:
“老师,我们不想再做柔韧体操了,我们也想踢足球!”
爱理瞪大眼睛,什么我们?把话说清楚,明明就只是你而已!
她刚想小声地和身旁的女同学吐槽一下,结果那个女孩子也跟着叫了起来:“对啊老师,我们想踢足球!”
呃,这好像也是个足球社的。爱理一言不发地转回头去,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
老师见状,妥协道:“好吧好吧,男生也过来一下,全班分组比赛。”语毕,在男生中选了一个擅长足球的当A队队长,女生里则挑了那个打头阵要踢球的作为B队队长。队员由队长选择,他们两个自然是争先恐后地瓜分了体育能手们。
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个有了归属的队伍,爱理心头袭上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有点害怕,又有些尴尬的感觉。
她从小就是个小个子,跑得不是特别快,反应神经还慢半拍,所以她也很识趣,在团体运动的时候总是争当替补,免得拖人后腿。可尴尬的时候依旧不可避免——比如说现在这种时候。作为同班同学,大家都清楚对方几斤几两,当然要先把身强体壮的放到自己队伍里,保证获胜几率,而爱理这种没有特色的,往往是最后当充数的被选走的。
即便是跑得比自己慢的男生也会因为性别优势先一步被选,所以每次,自己都是站到最后的那个人。
嘛,其实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试图洒脱地面对现实,可是期待的双眼还是没能从那两个队长身上移开,爱理紧紧地盯着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巴。未闻自己大名,倒见幸村走到A队队长身旁,他们耳语了几句,然后,那位福山队长往她这边看来。
……诶?往自己这边看?
“上野桑。”
爱理不敢相信她的耳朵,脸上的表情像是获悉拿诺贝尔奖一般震惊:“诶?我吗?”
“对,上野桑。”
哇,妈妈,我居然不是最后一个——爱理突然觉得足球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她喜滋滋地跑到队伍里,在回味了好一会这种喜悦之情后,又想起了那个差点忘掉的,幸村走到队长身边说话的那一幕。不对劲啊,同学几个月,当队长的福山同学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再说了,看她这胳膊腿,活脱脱的炮灰体型,之所以早早被选……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旁边和同学交谈的幸村。
这是不是因为他的提议?
幸村注意到来自爱理的眼神,他看过去,而少女非但不躲,还扬起一个朝气蓬勃的笑,冲他挥手。
幸村也朝她挥挥手。
“话说上野桑其实挺可爱的啊。”
“嗯?”幸村看向刚刚与自己交谈的男生。
男生嬉笑地说:“幸村不觉得吗?上野桑就是那种可爱型的邻家妹妹啊。”
“与其说是可爱……”幸村浅笑,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停顿片刻。面对旁边人好奇的目光,他摇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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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哨声一响,比赛开始!
果然!大家都很厉害呢!
爱理站在一旁,无从下脚,只能看着球从自己跟前“咻”地飞到左边的球门门口,然后又被一堆晃动的腿踹到右边的球门门口。她看着两方守门员像是在跳舞机上摇动的杀马特,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可惜,快乐总是转瞬即逝的,来自前线的指令让爱理瞬间脸色刷白:
“上野桑!看球!”
......啊?
刚刚找的乘凉的位置刚好在中线处,大家都在前线拼搏,所以没有人来的及在球滚到中线时跑到那里,偷懒的菜鸟爱理便成为了离球最近的人。一脚踩停那个咕噜噜滚动的东西,爱理懵了,抬头看自家队长,队长一边从底线往她这跑,一边用媲美防空警报的音量大喊:
“上野!射门啊!”
什,什么?射门?她吗?
不行,不行啊!
福山看着那个女孩呆呆站在原地的样子,眼看她就要被包围,恨铁不成钢地(破音)咆哮:“快跑啊,上野快跑啊!”
感觉自己的名字从没同时出现在那么多张嘴中,一堆人要她快跑,另一堆人要她站住,爱理不敢回头,只得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带着球往前跑。一群一米八的大汗马上就要追上她,他们跃跃欲试,那肤色不一的腿在球的旁边试探,爱理汗都下来了,她咬着牙往前冲呀!然后最后关头,眼看自己就要被守门员拦截,她便侧了侧身子……
利落地滑倒了。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全场静静地看着那个看上去很菜的女生以一个优美且专业的侧身射门,将球准确无误的扫过守门员的肩膀。然后是一声物体触网的“啪”声。
进球!
A队全体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家蜂拥而上,夸赞说上野桑,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脚)!福山也非常惊喜,原来刚刚停在中线是为了忽悠B队,隐瞒实力吗?高招啊!
爱理默默地抬起头,眼前出现一只手,她顺着手往上看,是B队的队长。小麦肌少女明眸白齿,她用爽朗的声音说着让爱理冷汗直流的话:
“上野桑,要不要加入我们足球社?”
“不……不了,我太差劲了,会拖后腿的……”
“谦虚!那个射门,太漂亮了!”
……所以说,刚刚那真的只是个误会!
接下来的一局,大家都跟防贼一样防着她,爱理无语,她转身,结果身旁牛高马大的体育委员就警惕地跟着转。
大哥,你比我高了一个半头,还怕我抢你球不成?
刚说完,就有人喊:“上野桑,接球!”
“不不不……”别传给我啊!爱理看着那个烫脚山芋滚入自己的视线,然后马上环视四周,找下一个冤大头。
“上野,这边——”幸村就在两米开外,赶在狰狞的体育委员下脚前把球传出去就好了!可惜狰狞的体育委员已经要来抢了,一脚就踩了过来!妈妈,这不公平,凭什么觉得我三十七码的脚可以抢过这个四十三的?
不过,才不能给你呢!在幸村面前不可以丢脸!她咬牙,执着地用脚扣住球。幸村赶到她身边,想要施救,但是她和体育委员两个人似乎是在比出腿速度,第三个人无法轻易介入。幸村有些不忍,就算是橡胶轮胎,被这么踩来踩去的也该爆了吧,这球真惨。
眼看这比赛就僵持在这你踩我踩上了,体育委员只好低声说了声抱歉,然后一脚就把球给扫走了!爱理目瞪口呆,敢情刚刚他还放水了!
幸村看着她的表情,想要稍微安慰一下,刚一走近,爱理就扑通卧倒在地。幸村被吓住,赶紧蹲下来:“上野?还好吗?”
爱理睁着眼,缓缓用手抱住脚踝:“幸村,你比较懂规则,现在假摔能吹对方个黄牌吗?”
幸村沉默了一秒:“球都没了,现在假摔意义不大。”
爱理懊恼地爬起身来:“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必道歉,上野做的很好了。”幸村在她再一次跪倒在地前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低头往下看,那以肉眼可见肿起来的纤细脚踝,红了一块。
“啊呀,”女孩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次可不是假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