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林妹妹嫁给一只猴 第15章 施救

阿罗镇西郊，桑落寺。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声音安宁温和，让人听了如同沐浴在冬日暖阳下一般，舒适平静。

悟空心中一动。

这是《妙色王求法偈》，讲的是人若想脱离世间困苦，悲伤，就要脱离爱，才能达到心无挂碍的境界。

按它的说法，爱者，哀也。

亦是该忘却的情感。

桑落寺很小，门口却有鲜花盛开，庙里低墙矮楼，两侧有木雕的佛像法身，神兽坐骑等。

不等众人进门，一位身着粗布僧袍的僧人双手合十，从里走出。

“阿弥陀佛，贫僧觉灵有礼了。”

他轻念一声，抬起头来。

一双清亮的眸子，如同最干净剔透的透色宝石般，只有光能穿过。

众人皆一愣。

悟空反应过来，双手合十欠身还礼。

自己西天取经十四载，竟从未见过这般气质通透的僧人。

就算是金蝉转世的唐三藏，未成佛前也带三分俗人气。

没想到西牛贺洲还有这等灵秀人物，莫不是什么仙家佛家的大能转世投胎，来体验生活？

悟空细细看他。

“佛者来此，贫僧有失远迎。”觉灵欠身。

“听大师的话，倒像是旧相识？”悟空转转眼珠，试探道。

觉灵摇摇头，温声笑道：“尊驾来时，有七彩祥云金光普照。贫僧听闻有取经者四人在灵山得正果，大抵是尊驾这样吧。”

“师父好见识，这位正是斗战胜佛，曾经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卖艺人上前一步抢道。

觉灵目光落在卖艺人背的小诗身上，他微微一怔，眼中生出几分悲悯。接着不直视她，看向低一点的地面，十分有规矩。

“诗姑娘，久见了。”

“大师…近来可好？”小诗眼眶微红，嘴唇颤抖道。

黛玉站在一旁，见小诗与觉灵大师认识，心中有疑，不等她开口问，卖艺人便惊讶出声：“师父认得小诗姑娘？”

“奴家身处泥沼，曾蒙大师救命…”小诗抹了抹眼角，没再说话。

“师父，小诗姑娘身上生出扶桑花，您看看能不能救救她。”卖艺人道。

“随贫僧来吧…”觉灵回身往寺里走去。

桑落寺不大，前殿后殿供奉的佛陀菩萨都是木雕，但每一尊都栩栩如生，佛像们端坐高台，慈目低垂，似是不忍直视世间种种，只得藏于庙宇，吸食香火。

“这里的每一尊佛，都是大师亲手雕刻的。”卖艺人说道。

卖艺人说，佛像是觉灵自己雕刻，经书也是他自己誊写，收受的香火普遍低价，而香客布施的钱财，除了少部分用于桑落寺开支，大部分都捐赠给了镇上需要帮助的人。

当真是活菩萨再世。

黛玉心生好奇，低声问悟空：“人言尊者受食香火，替人消灾。我见桑落寺里，受香火的是漫天诸佛，替人消灾的却是觉灵大师。这该何解？”

悟空无奈笑笑，食指轻轻敲了黛玉脑门一下。

“姑娘此问，俺老孙如何解得？”

“哈！”黛玉捂着脑门，一双水汪汪的眼嗔怪的瞪着悟空。

“哼，我道大圣情深义重，与我无话不说，怎得到了内幕暗幕，却缄默封言。”黛玉停下脚步，将悟空拽到一旁，“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成佛了，便不是齐天大圣了嘛？”

“姑娘当真牙尖嘴利。”悟空好气又好笑。

“好啦，先助大师救诗姑娘，之后有空俺老孙慢慢与你讲来，可好？”

“嗯嗯嗯。”黛玉点点头。

二人快步跟上众人。

众人绕了几转，走了许久才到桑落寺深处，这里有一尊巨大的石佛和一棵粗壮的藤蔓，藤蔓缠绕在佛像上，丝丝扣扣，如同本就生在石佛上一样。

石佛前有素色坐垫，卖艺人将小诗扶着坐下，觉灵盘腿坐在她面前。

他对悟空一笑。

“扶桑花症难除，贫僧尝试经文度化，其中五毒横行，还请尊驾协助。”

“那是自然。”悟空点点头，跳到一旁的石头上，关注着二人。

贪嗔痴慢疑乃佛家五毒，它们生在心中化为骨血，融入经络，病痛因此而生。觉灵乃得道高僧，他的专注力，虔诚力在诵持经文时能生出强大的力量。

或许能与挟持小诗心脏的扶桑一拼。

黛玉细细的观察二人，总觉得有说不出的东西。她心思细腻，经常能觉察到旁人觉察不了的东西。

黛玉攥紧衣角，有些担忧的看向悟空。

悟空微微一笑。

那几分漂泊的担忧瞬间消散。

“……”

“阿弥陀佛…”觉灵轻念佛号，敲击面前的木鱼，声音温雅，让人心静。

小诗趴在地上，抬头痴痴的盯着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

悟空眼皮一跳。

这是当年乌巢禅师传给唐三藏的《摩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每当唐三藏遇到妖怪难关哭嘁嘁时，自己总会提醒他，让他默诵心经，压制恐惧绝望。

“见性至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悟空回想当年，露出微笑。

按卖艺人的说法，扶桑是五毒横生在心，才化形毒花，取人性命。他金睛所见，小诗心口生出扶桑，以经脉为根，以血肉为食。

方才一路走来，只听这姑娘讲述过往，是因为家里被贬卖身成妓，所以怨恨不已，因怨生毒吗？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觉灵敲着木鱼，双目微阖，神色淡然。

果然，好的经文从真佛口中出来效用加倍，看来小诗姑娘有救了。悟空心里赞道。

“……”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

悟空眼神一凛，握紧金箍棒。

“唔啊！！！！”小诗一声惨叫，心口扶桑花疯狂生长起来，撑破衣服，艳花从心口到脚底，再到脸庞，不等悟空反应，便被扶桑花盘踞了个彻彻底底。

觉灵大师睁开眼，也是一惊。

不等他反应，这些扶桑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缠上他的脚，扎根其中，蹭蹭蹭飞速生长。

悟空掏出金箍便砸，只是这扶桑生长速度奇快，砸死一簇生出两簇，眨眼间便将悟空所在的石头包围完整。

“林姑娘！”悟空看向黛玉的方向。

黛玉与卖艺人都不见人影。

“嘶…”悟空急怒交加，挥手握紧金箍棒便扫向扶桑的源头——小诗。

“佛者不可…”觉灵大师喊道。

悟空心里也明白，金箍棒生生停在离小诗三尺高的位置，他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翻身飞上天际，踩在筋斗云上。

他站在空中，极目远眺，想看到黛玉的踪迹。不料，金箍棒上沾染了一朵扶桑，在悟空焦急寻找黛玉时，猛然开始生长。

“呔！甚妖花，敢在你孙爷爷身上闹腾？”悟空本就心头焦躁，见状更为暴怒，通体金光大作，想将身上扶桑驱散。

不料，扶桑花不受任何干扰，唰唰唰几个呼吸的间隙，便将悟空包裹个彻彻底底，让他连人带云一同从空中坠落，栽入地面的扶桑花丛中。

……

黛玉站在一旁看觉灵与悟空医治小诗，觉灵经文念的很妙，很有力量，但她心里却涌上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她攥紧袖口，紧张的看着石头上的悟空。

悟空此刻盘腿坐着，双目紧闭，额角流下几滴汗。

“林姑娘，小人听过一个有趣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呀？”卖艺人对黛玉笑道。

黛玉不接话，只盯着悟空看。

卖艺人自顾自的走到黛玉身旁，将手中短笛转了一转，一只粉蝶从笛口飞出，又消失。

“有个小村庄，一天有樵夫砍柴归来，路边遇见一个老太婆，那老婆子十分肥胖，脸上皱纹密布，身上却光滑白净。她拦住樵夫讨水喝。”

“樵夫见她年老，心生恻隐，便将随身带的水给她。不料，这老婆子一口喝光，滚倒在地面抱着樵夫的腿，非说还要喝水。”

“樵夫告诉她一里外有条小河，里面要多少水有多少水。可那老妇不听，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手，威胁他说不给水喝就喝他的血。”

“樵夫胆战心惊，一把扯出腰带上的砍刀砍向老妇，这一刀劲头不大，却将老妇的脑袋整个砍掉。”

“可怕的是，断口处没流一滴血，而是密密的稻草。樵夫又来两刀，将老妇的胳膊也斩断，细密的稻草从衣袖处滚落。原来这老妇，是个草木之人。”

“哈哈哈，她头被砍掉了，还在地上喊。”

“水！我要水啊！”卖艺人学着喊叫，面容诡谲。

黛玉依旧没理他，走向悟空。

“林姑娘，都言草木喜水，小人府上有仙水万千，不若你与我同去，共同享…嘶…”卖艺人跟着几步，伸手要抓黛玉。

没想到一道白光闪出，将他弹开。

卖艺人的手烧掉了一半，露出暗黑色的干枯皮肤。

黛玉攥紧手中菩提老祖所赠宝珠，跑到悟空身边，轻声唤道：“大圣！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