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电梯人多,来来往往很是拥挤,陈晚榆排队等了好一会儿才搭到一趟电梯。
今天身体实在是不舒服,闻到电梯里垃圾袋那股味道,她有点恶心想吐。
陈晚榆回到宿舍,刚走进门口,里头一阵哄笑声震耳欲聋,没有征兆,她吓得停在原地。
她目光怀疑的望了望东倒西歪的几个人,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走错宿舍了。
她问:“你们在做什么?”
卢晓澄和夏知欢抱起来,李柚宁拿着手机在录视频,几个人脸上都红温了,一看就笑了半天。
陈晚榆不明所以,她觉得这群人今晚跟疯了一样。
见到陈晚榆之后,卢晓澄目光停顿,她眼睛眯起来,挑起她的下巴,用着低音嗓说:“女人,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敢晕倒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未经允许你怎么能擅自晕倒!”
陈晚榆皱眉:“……?”
草啊。
听到这话,有点想吐怎么回事。
夏知欢一把扯过卢晓澄,深情款款的对视起来:“没关系,你放心晕吧,我是你许学长,我会寸步不离守着你的。”
“宝贝,你好好噢。”
陈晚榆:“……??”
稻米种多了,她现在去种糯米还来得及吗。
“出去别说我认识你们,这戏码太恶心了。”陈晚榆皱着眉回到位置,她把包包挂在柜子上,然后换下衣服扔外边桶里,又不忘补充一句,“你们吃点好吃的吧。”
“别演了,我也看不下去了,鱼鱼都想吐了。”李柚宁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忙着跑过去问,“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躺了一天。”
笑过后,卢晓澄也问了句:“对啊,要不你去躺着吧,衣服我帮你晾。”
夏知欢:“身体重要啊,看你这张脸惨白的。”
陈晚榆心想,好像也不是很严重,谁还没晕过一两回的,她语气轻松:“小问题,死不了,别担心。”
几个人一致沉默。
夏知欢问了句:“许淮川送你回来的?”
别说,这种八卦问题出来,几个人齐刷刷的看过来凑热闹,陈晚榆干笑两声:“我又没残疾,需要谁送,我走路回来的。”
“啧。”夏知欢无趣的应了声,“我都看见了,你俩在宿舍楼下聊了还挺久。”
卢晓澄:“他跟你说什么了,我今天去看你,人家守了你一天,你不知道,可搞笑了,我听见有老师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乱请假,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陈晚榆动作一顿,这事她倒是没听许淮川说过,这会儿也有些好奇,她接了句:“说了什么。”
“他说,他三舅九十岁大寿需要回家去庆生,他还说他三舅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不容易,那感情牌一打一堆,还没说完,那边瞬间怒气腾腾大吼一句胡说,你上个月才说你三舅去世了,你给谁庆生啊。”卢晓澄模仿那人愤怒的声音,说一半又笑了起来,“然后许淮川说,那我给鬼庆生。”
李柚宁笑得合不拢嘴:“你还别说,许淮川真是有个性啊,正常人敢说这话吗,那老师估计跟他混得不错,笑骂他两句就把电话撂了,人才。”
陈晚榆:“……”
陈晚榆脑子转了两圈,她想通了,许淮川好像没有什么三舅,因为他高中请假,经常用这个人。
他这个不存在的三舅不是结婚就是死了,没想到他上了大学,还这么幼稚。
陈晚榆把衣服晾完,回到里屋,几个人也安静下来,她点开微信,给许淮川发了句谢谢。
打完后,她还没头脑的想着,这句谢谢谢什么呢。
刚才不都当他面说了一遍吗,一阵之后,她又放弃找理由了。
就当谢谢他今天为她挨了一顿骂吧,反正怎么说,今天他没功劳也有苦劳。
几分钟后,许淮川回了信息:【不用。】
发完后,他又接着发一条:【我同意你的好友邀约了。】
陈晚榆都准备扔下手机看书了,直到看到他发来的这条消息,她被吓得不轻。
她认认真真的读着上面几个字,有些受宠若惊,有点激动怎么回事,这种情绪上头,没一会儿她又平息下去了。
她激动个什么劲儿啊,他不是都答应不让她挂科了吗,现在交朋友,好像一点用都没有了。
陈晚榆一张脸就写着两个字:敷衍。
她回:【不用这么麻烦。】
许淮川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故意整他,她又解释一句:【我们做不成朋友。】
许淮川直接打了个问号过来。
陈晚榆不想猜他这什么意思,言简意赅的回着:【内容你自己随便写,别太离谱就行。】
许淮川压根不买账:【抱歉,我是个认真负责的人。】
陈晚榆皱眉,她想,这人这会儿在这端什么架子,说得这么严肃。
许淮川:【我实事求是,答应你写,但你不跟我交朋友,我写不出来。】
陈晚榆毫不留情的捅穿他:【你作业不是挺能扯淡的吗。】
许淮川:【哦。】
陈晚榆受够了,咬牙切齿:【你就写对我的第一印象,三千字不多,你总不能写不出来吧,你不会这么没用?】
她激将法都用上了,她不信许淮川还不能消停。
毕竟,男人不行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是个耻辱。
陈晚榆等了会儿,没见许淮川回信息,不知道他做什么亏心事去了,她把手机放下,翻自己的专业书看。
安静了一阵的宿舍,随着卢晓澄的一句“卧槽”忽然就热闹起来了,陈晚榆被惊了下,顺着目光看过去,卢晓澄站起来,直接看李柚宁:“柚柚,你的桃花运要来了,那个程浔,他可能想追你。”
“啊?”李柚宁愣住,“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卢晓澄:“我认识他一个舍友,聊着聊着,发现他有意无意问我你的问题,我想了下,你最近好像只认识程浔一个人,应该是他。”
夏知欢笑着打趣了句:“你是心真大,不能是你这条鱼看上了柚柚。”
“……”卢晓澄脸色一顿,义正言辞道,“不可能,我这条鱼纯情得跟许淮川一样,怎么可能想勾三搭四。”
程浔喜欢李柚宁这事,陈晚榆早就看出来了,这会儿倒是没什么觉得奇怪的,她目光往李柚宁身上放,瞥见她脸上有些不自然,还有一些尴尬。
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程浔这场暗恋,见光就能死了。
不过,卢晓澄最后一句话,陈晚榆听起来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许淮川纯情吗,他很纯情吗?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这人又绿茶又多心机,纯情个屁。
刚吐槽完他,许淮川的微信就发来:【我对你的评价?你是真敢问啊。】
陈晚榆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的问:【我怎么不敢问,我不好吗,我很差劲吗,跟我认识,很丢你的脸吗?】
许淮川,你敢乱说话,我把你删了信不信。
陈晚榆是真的很无语,他这话问起来就很没水平,在这一刻,她不仅觉得他没有半点纯情,还多了一点:
——咄咄逼爱。
许淮川:【你看你,永远都是这样。】
许淮川:【陈晚榆,你只喜欢玩暧昧,你就个渣女。】
陈晚榆:“……”
她一张嘴跟吃了黄连一样苦,她脑子转着,在想怎么反驳他这句话。
许淮川,你还挺委屈的。
刚想骂他两句,他又回了:【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喜欢暧昧就喜欢吧,你愿打,我愿挨。】
陈晚榆:?
你又绿茶上了?
许淮川:【我就当不知道这些事。】
许淮川:【我愿意吃苦。】
陈晚榆张了张嘴:“……”
半晌,她又张了张嘴:“……”
她能说什么,这种情况,她还能说什么,先委屈的人,先有理,陈晚榆甘拜下风。
那一整晚,陈晚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半夜四点整,她怒气冲冲的回了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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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天军训,下了几场雨,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大太阳,学生过得极其舒心,他们点子多,别出心裁,晚上的集训让教官放音乐,一群人在底下蹦迪,热闹得不行。
最后一天,文艺汇演那天进行得很顺利,有学生依依不舍的,也有几个人巴不得早点散场的,刚结束军训,又临近国庆节,大家无心上课。
陈晚榆也是真的累,这几天因为军训没有休息好,第二天又不停歇的上课,而且,她的课程表很满,这两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实验室,要么户外绘画。
班上气氛一整个紧张沉闷,个个心思都在国庆节,压根没有人想学习,甚至还有那么几个反骨仔在计划怎么翘课放假。
9月29号,周四,大热天。
教绘画的老师是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叫余慧,她上课很严肃,说话板板正正的,没几个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尤其是户外绘画时。
上过一节基础课后,余慧拿着上回中秋节布置的作业在讲台上边随机翻着,她神情淡然,陈晚榆看不出来她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的意思。
她扫了一圈台下的几个人,语气沉沉的问着:“你们觉得自己画得好吗?”
没有人吱声,一片雅静。
陈晚榆不喜欢这种卖弄关子的时候,她想着要批评要表扬,赶紧的来。
“美术是一门有生命的课程,但你们画出来的东西,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你们其中有一部分人,我看出来有绘画功底,也看出来一部分人毫无基础,所以这回,我的批评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说,你们还需要更努力。所有的问题,我都批注在上边了,你们拿回去自己看,有什么问题找我。”余慧一边说一边翻着纸张,最后补充一句,“你们下课吧,陈晚榆同学留下。”
顿时,班上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陈晚榆望着一众人离去,此刻也有些懵,她不太懂余慧为什么喊她。
人走得差不多,陈晚榆上前,想着这位老师应该不认识她,于是先打了招呼:“老师,你找我。”
余慧望向她的目光带有打量,陈晚榆下意识直视她的眼睛。
她发现此刻余慧脸上已经没有刚才上课时的那分严肃喊。
不知道是不是陈晚榆的错觉,余慧这会儿变得挺温柔的。
“对,找你。”余慧点头应了声,随后把她交来的作业拿出,陈晚榆看到上边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批注信息,紧接着,余慧把纸张递给她,“跟我说说,你画这幅画的时候,在想什么,要表达的是什么内容。”
陈晚榆接过纸张,一幅名为《地底迷宫》的图。
顾名思义,她画的内容很简单,一个弯弯绕绕的迷宫,游客络绎不绝,小孩在打闹。
画图上十分简陋,当时在想什么,陈晚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她的中心内容应该是:“想表达童年,欢乐。”
余慧摇摇头:“我在上边看不出一丝快乐,你用的色彩,只有黑白两种,整场下来,我只看到了灰暗。”
“你学过美术吧,我看出来你的画画功底很强,构图看起来虽然简单,但精美,不过,光有这些是不够的,你缺少了感知力和想象力,你这幅画,一看就没有用心画,也没有想我给出来的题目,究竟想让你表达什么,你的感情单调,再华丽的东西套在这里,都会变得空洞。”余慧点拨起来,又说了句,“你是有天赋的,只是不够完美,回去好好琢磨,不要光有技巧,要找到自己的审美和对事物的热情,记得,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国庆放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历练一下。”
陈晚榆很轻的应了声:“好。”
***
陈晚榆走出教学楼,李柚宁举着伞过来帮她挡了挡头上的阳光,关切的问着:“余老师跟你说什么了,她夸你还是骂你,我看她今天上课好凶啊,那眼睛嘴巴,跟今天的太阳有得一比。”
“算是骂我了吧。”陈晚榆说。
李柚宁震惊:“你画得这么好,她还说你啊,她那个审美,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也就你觉得好。”陈晚榆笑了声,语气无奈,“全班都不批评,就单独把我留下来,我可郁闷死了。”
“怎么会呢,你别放在心上。”李柚宁安慰一句,“你没听她说我们画的东西她不敢恭维吗,估计是觉得没救了所以才懒得找,她单独找你说,就证明你的画很完美,就可能是缺了点什么。”
李柚宁分析一遍,顿了顿,想到什么,又问:“对啊,你缺了什么被她说了?”
“她说我感情单调。”陈晚榆回着。
李柚宁摸不着头脑:“还有这说法。”
陈晚榆也不知道,她想了想,她以前画画好像不是这样的,就是后来有一段时间开始,有时候不开心就没忍住乱加色彩。
之前教她的那个老师说,她心里压力,想找发泄点,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看不同的景点和生活,感受世界。
“哎,那个,许淮川来找你了。”
陈晚榆游神的时候,李柚宁指尖点了点她的肩膀。
她顺势往那边看过去。
她想,这人怎么又来了,心里正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