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很久没有做梦了。
她的睡眠一直很浅,常常半夜醒来,盯着天花板发呆,然后再勉强合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等天亮。
可今晚,她却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门后有微弱的哭声传来。她知道那是她的女儿,可是她的脚步却沉重得迈不出去。她试图伸手去推门,可是门纹丝不动,她的指尖越来越冷,心跳越来越快,焦虑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然后,门突然打开了。
她看到房间里,女儿正躺在婴儿床里哭泣,而她自己,就站在门口,目光空洞地看着孩子,却没有任何动作。
她愣住了。
为什么她不去抱起孩子?为什么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想迈步,可是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她看着自己,就像是在看另一个陌生的人。
梦境在一瞬间破碎,她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隐传来的风声。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掌心里全是冷汗。
第二天,她坐在公司的工位上,看着屏幕上的文档,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知微?”
她回过神,看到同事站在她旁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嗯……什么事?”
“开会啊,大家都在等你。”
沈知微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迟到了五分钟。
她匆匆拿起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坐在角落里,听着领导讲述最新的项目方向,可是她的思绪依然沉浸在那个梦里,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她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她会梦到那样的画面?
她真的……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吗?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她甚至开始害怕,自己是不是已经站在某个崩溃的边缘了。
大理的清晨,洱海边的风吹动着湖面,带来一丝凉意。
苏惟安坐在湖边的石阶上,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水面上的涟漪。
她已经来了几天了,每天参加课程,尝试去理解自己的情绪,尝试去面对童年的创伤,可是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焦虑了。
昨天晚上,她又梦见了父亲。
梦里,她还是那个五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口,哭着拉着父亲的衣角,可是这一次,父亲低下头,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
她醒来的时候,心脏跳得厉害,指尖冰冷,胸口闷闷的。
她知道,这些梦境不是巧合。
她一直没有真正面对自己,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是她的身体却比她自己更诚实——那些梦境,是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是她无法逃避的过去。
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真的能冷静吗?
“今天的课程,我们要做一个练习。”
疗愈师站在草地中央,温和地看着他们,“请大家闭上眼睛,想象一个让你最痛苦的时刻,然后,把那个画面说出来。”
周围的人纷纷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苏惟安也闭上了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她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别的孩子被父亲接走,而她一个人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来,母亲才姗姗来迟。
她想象着自己站在那个画面里,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她想要伸手去抱住她,可是她做不到。
她的喉咙发紧,指尖冰冷,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了某个漩涡里,无法挣脱。
“如果你愿意,可以轻声说出来。”疗愈师的声音轻轻地响起,“让你的情绪流动,而不是压抑。”
苏惟安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在胸口,无法释放。
她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最终,她只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她还是做不到。
她还是没有办法真正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