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长春Ⅱ 第11章 鬼域·前尘

萧澜的出现，如同死神降临。那磅礴的鬼王威压，让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瘴疠妖众瞬间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鬼……鬼王大人！”雾中那尖锐的声音带着哭腔，“小的……小的不知是您要保的人！饶命！饶命啊！”

萧澜看都没看那些蝼蚁，目光落在伤痕累累、相互搀扶的云瑾和凌霜身上，尤其是在感应到凌霜身上那精纯的冰雪气息和与阿辞同源的圣女骨坠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滚。”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话音落下，残余的妖魔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浓雾中，顷刻间逃得无影无踪。

雾气散去，冰川谷地恢复死寂，只剩下萧澜、云瑾和凌霜三人。

云瑾强撑着伤势，警惕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逍遥鬼王，手中短剑紧握。凌霜则心情更为复杂，她看着萧澜，又想起冰渊深处那空缺的冰棺，以及部落中关于鬼王与神君纠葛的零星传说。

萧澜缓缓落下，走到两人面前，目光最终定格在凌霜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身上，有她的气息。很浓。”

凌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行了一礼：“北境雪狼部落圣女，凌霜，见过鬼王前辈。前辈所言‘她’，可是指司雪神君虞清辞？”

听到“虞清辞”三个字，萧澜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而痛苦，他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是她。”他看向凌霜，“你既是她的圣女，为何会来此极北绝地？又为何……伤得如此之重？方才那些杂碎，为何追杀你们？”

凌霜与云瑾对视一眼，知道隐瞒无用，便将前往永寂冰渊寻找神君，遭遇冰傀祭坛，发现五位神君以神寂状态镇压邪物，以及司雪神君冰棺缺失导致封印不稳的经过，简明扼要地告知了萧澜。只是隐去了云瑾身负火神之力等细节。

听着凌霜的叙述，萧澜的脸色越来越沉，尤其是听到“神寂镇压”、“冰棺缺失”、“封印不稳”时，他周身鬼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与……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我就知道……她的‘死’绝非那么简单！帝君清虚……好狠的手段！好深的算计！”

云瑾和凌霜心中巨震！帝君？！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神界至尊帝君在操控？！

“前辈，您是说……”凌霜急切地想问清楚。

萧澜却抬手打断了她，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们：“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伤势不轻，随本王回‘忘川彼岸’疗伤。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说罢，不等两人回应，萧澜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鬼气便卷住了云瑾和凌霜。下一刻，空间扭曲，三人瞬间从冰川谷地消失。

鬼界，忘川彼岸。

这是一片奇异的领域，天空是永恒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条浑浊的、流淌着无数光点的忘川河贯穿而过。河岸两旁，盛开着如火如荼、不见叶片的彼岸花。而在花海深处，矗立着一座由黑色冥玉筑成的宫殿——逍遥鬼王府。

萧澜直接带着两人来到了王府最深处的禁地——寂雪殿。

踏入殿门的瞬间，云瑾和凌霜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大殿广阔无比，却异常空旷清冷。殿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无数尊栩栩如生的冰雕！这些冰雕姿态各异，或静立，或浅笑，或凝思，或舞动……但所有的面容，都是同一个人——虞清辞！有的穿着苗疆圣女的服饰，天真烂漫；有的身着神君华服，清冷威严；还有的只是日常装扮，眉眼温柔……每一尊冰雕都倾注了无尽的心血与思念，将虞清辞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都凝固于此。

“这……这就是我的爱人。”萧澜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悲伤，“她是位神君，”他看向凌霜，“这位小姑娘，你应该认识。”

凌霜看着满殿的冰雕，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与敬意，她郑重地点头，声音哽咽：“她是司雪神君虞清辞，是我们北境雪原的守护神。”

“是的，她是位神君。”萧澜走到一尊穿着圣女服饰、笑容灿烂的冰雕前，轻轻抚过冰雕的脸颊，眼神迷离，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也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可惜……她以前是云缈寨的圣女，而我，只是中土某个小国的闲散王爷。”

他转过身，面对着云瑾和凌霜，开始讲述那段被尘封的往事。从听瀑崖的初遇，到溪水边的木叶传情，从承诺带她看遍天下风光，到被迫分离的无奈，从得知她焚身飞升的绝望，到堕入鬼道苦苦追寻的执着，从神界重逢时她记忆全失的痛楚，到一次次暗中相护的甘之如饴，再到最后永冻深渊眼睁睁看着她“陨落”在自己怀中的撕心裂肺……

萧澜的声音平静，却字字泣血。他没有夸张，没有渲染，只是将那段跨越了生死、阻隔了神鬼的深情与无奈，缓缓道来。

云瑾和凌霜静静地听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这位逍遥鬼王会对司雪神君如此执着，为何会建造这座充满思念的寂雪殿。这份情，太重，太深，也太苦。

“后来我发现，她不记得我了。”萧澜苦涩一笑，“帝君抹去了她所有的凡尘记忆，让她成了无情无欲的司雪神君。而我，成了她眼中……纠缠不休的邪魔外道。”

讲述完毕，大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良久，萧澜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对两人道：“跟我来。”

他带着他们穿过大殿，来到最深处。那里，没有冰雕，只有一口通体由玄幽冥冰打造而成的透明棺椁，静静地安置在白玉台基之上。

棺椁之中，虞清辞静静地躺着。她身着神君华服，容颜依旧清冷绝俗，仿佛只是沉睡，眉宇间却凝结着一丝化不开的冰霜与死寂。周身感觉不到丝毫生机，只有精纯却冰冷的冰雪神力在缓缓流逝。

“阿辞……”萧澜走到棺椁旁，隔着冰层，痴痴地望着里面的人，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我带你回家了。”

凌霜看着棺中沉睡的神君，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跪倒在地，虔诚地行了一个大礼。云瑾也肃然起敬，躬身行礼。

真相，如此残酷。神君为苍生而“死”，鬼王为挚爱成魔。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君！

“现在，你们明白了？”萧澜转过身，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帝君清虚，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需要六大神君的神力镇压那邪物，却又忌惮神君们的力量和意志，所以设计让阿辞‘陨落’，使我带走她的‘遗体’，导致阵法残缺！他是在玩火**！不，他是在清除异己，巩固他绝对的统治！”

他看向云瑾和凌霜，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必须阻止他！必须补全阵法，唤醒阿辞和其他神君！这不仅仅是为了私情，更是为了三界苍生！”

云瑾和凌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经历了这一切，他们已经无法回头。这场对抗帝君、拯救神君、守护三界的征程，他们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