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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朽 第1章 重逢

作者:洛不了就展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17 15:01:10 来源:文学城

面包店的甜香熏得我有些头疼,店员把包好的小蛋糕和牛奶递给我,笑眯眯说了一句“谢谢惠顾”,我和小沐刚一踏出店门,他就把小蛋糕从我手上抢去,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奶油沾在他的鼻尖,看起来有几分好笑。

“走快点,等会儿家长会迟到了。”我无奈地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他倒不急,继续大快朵颐着,吃成了个小花猫。

我看他还想在街边逛逛,赶紧把他哄上车,给他系上安全带,这小家伙上车也不安分,一大块奶油落到了座椅上,这可是我刚洗的车啊,给我心疼死了。好不容易收拾好,这小破孩子就指着窗外玩具店的山寨版变形金刚,闪着星星眼奶声奶气对我撒娇:爸爸我想要这个。

我深谙他的表里不一之道,别看他装得这么可爱,等我真下车去给他买了,他能在这里再磨个一小时。

“行,等会儿开完家长会,回来我就给你买。”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打燃火,朝学校驶去。

我叫林简,今天由我去参加这个小家伙的家长会。

一路上,小沐絮絮叨叨说着他同桌的超高级转笔刀、手指滑板、熊猫笔袋,还有家里的大橘猫,我听得头都大了,趁小沐喝牛奶的间隙,连忙问,那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周忆竹,但是我们都不喊他大名,都叫他猪哥!”

“臭小子,谁教你这么喊的!以后就叫他周忆竹,听到没?”我被小沐气笑了。小沐应了一声,就继续哼他那一首不着调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在他有些支离破碎的歌声之间,我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提到姓周的人,我心还是会抽痛一下。自从周书和我分手,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后,每次提到“周”这个姓,我都会想起我那荒唐的几年。

我厌恶极了那个年轻的我,也厌恶极了那段和周书一起度过的时光,包括我的高中、大学,包括我们在出租屋蜗居的一年。先前觉得甜蜜的,现在只叫我犯恶心。

小沐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我叹了一口气,开始佩服起明絮了。

之前每天都是她接送小沐,也不知道她被吵得有多烦。

今天开家长会,明絮好不容易休一次假,正好我今天有空,就让明絮好好休息一天吧,我去给小沐开家长会。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我牵着小沐走在过道上,这小子的人缘还挺好,一路上朝他打招呼的小朋友和老师少说也有十几个,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喏,就是这个教室啦。老师说把家长带来后就可以自己去玩了,爸爸拜拜!”

小沐站在一个门口,胡乱一指就和另一个小男孩勾肩搭背地离开了,我连忙叫住他:

“嘿!你还没告诉我坐在哪里呢!”

“D组,第四排!”小沐头也不回。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这个性子是随了谁。

D组……一…二…三……四?

找到那个位置时我怔住了,小沐坐的位置竟然和我高三一直坐的位置一样,靠窗,倒数第三排。哪怕是完全不同的建筑物,这个位置也让我恍惚了一阵,就像是出现在不同坐标纸上的双曲线,你一看就知道,该找焦点,a、b、c了。熟悉得无以复加。

三年的时光,那个座位见证了所有的暧昧、希望、拉扯、欲盖弥彰,听过我们那时可笑的期盼、规划,还有一句句未说出口的情话。

在最高压的政策下,那时的我和周书竭力表达着自己的爱意,认真地把对方写进过自己的规划。

当然,也只是年少无知罢了,如果我穿越回去,我一定抽那时的我几巴掌。

这一切的熟悉感在我看清这个座位旁边的那人时,被搅得支离破碎。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这人的脸上,恍眼看去,连睫毛都是泛着光的。

他低着头,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

我突然想起,在高三的一个傍晚,我走进教室,那时的周书也低着头,乘着余晖,气急败坏地算着那一道圆锥曲线。暮色环抱着他,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认得他。

一辈子都认得。

那个见证了我最不堪的一面的,周书。

我想,我一定花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夺门而逃。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抬头,与我对视。

历史总在不知疲倦地重复上演。

我想到小沐说,他的同桌姓周,这一句话在此刻走向了最残酷的可能性。那个消失了八年的周书,此刻坐在我的座位旁,向我投来了我无比熟悉的视线,我曾经夸赞过无数次的美丽的眼睛,此刻在我看来却犹如摄魂的恶鬼,啃咬着我的骨肉,逼迫我正视那个逃避了十年的我。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视线,同样的让我心颤的阳光。

他还是周书。只不过不是我喜欢的周书罢了。

我僵硬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在高中时,我有时会恶趣味大发,捏捏他的掌心——这是在高压线上行走的我们能给对方的一点浪漫和偏爱,但如今,相顾无言。

比起我的局促,周书似乎并不是很尴尬,相反的,他很镇定,就好像当年提出分手、率先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我听见他说,“好久不见。”

整堂家长会我都坐得笔直,不想看到旁边的那个人,但是我的余光总是背叛了我。

他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这是他高中的时候就有的臭毛病了,无聊的时候就喜欢乱涂乱画点什么,有一次晚自习,他甚至画出了一张有一百个火柴人的火柴人聚会图。

那时的他指着画面正中央的两个小人说,这是我和你。我莫名其妙,指着那一口大铁锅问他这是啥,他说,这是我俩在烫火锅。

“好啦,我要讲的就是这些,家长朋友们有什么问题的可以单独与我交流。”

讲台上班主任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看见其他家长都站了起来,便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甚至不敢和周书告别。

可当我冲出教室,朝走廊尽头快步走去时,一声熟悉的呼唤却让我停住了脚步。

周书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林简。”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无奈。

我不敢回头。

春日的阳光被盛夏的骄阳替代,蝉又开始喧闹,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没有擦干净,我手里拿着的是错得惨不忍睹的物理试卷,走廊那端是开着空调的,属于老师们的茶水间。

周遭的景物开始褪色,又被岁月粉刷成了十六年前的样子。

我站在安汉三中的教学楼里,身后是气急败坏的,想要和我一起去问题的周书。

我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稍重一口气,这熟悉感就会被我吹散。

好像这十多年来的一切,都是我在一节语文课上打瞌睡,做的一个冗长的梦罢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从回忆中抽离,回头,看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周书在我面前站定,我的思绪终于从过去回到了现在。

他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就我们两人。

我顿了顿,半晌,说,好。

我带小沐回了家,明絮正在阳台上晒被子,和煦的阳光柔和她的轮廓,显得很温柔。见我们回来了,她问中午要不要带小沐出去下馆子,我愣了愣,想起刚刚和周书的约定,摇了下头:

“今晚去吧,中午我不在家吃饭了……老朋友说要聚一聚。”

“行吧,那今晚上顺便陪我逛街。……你怎么又给小沐买玩具了,他的玩具箱都快关不上了!”

明絮的目光落在小沐手上的那个长得很崎岖的玩具身上,有几分嗔怪。

小沐嘿嘿一笑,扑到明絮怀里,让明絮蹲下来,将那个玩具凑到她的耳边,笑嘻嘻地说:

“你听,他说他喜欢你呢。”

明絮有些疑惑:“他是谁呀?”

“是爸爸!”

小沐的话让我和明絮都笑了起来,明絮捏了捏小沐的脸颊,说他真是个小鬼头,我也笑了,说他又没说错。

在这样其乐融融的图景中,我却不合时宜地又想起周书来。

也罢。

就让那些未说完的故事,在今天了断吧。

十二点,我准时出现在了周书定好的地方。

那是我们曾经“合租”的小区旁的一家西餐厅。

曾经,周书兴高采烈地拿着实习工资,带着我在那里胡吃海塞了一顿——那时的我们将此认为是一种奢侈。

我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自我重回这座城市,我都避开了这个地方。

我厌恶这里熟悉的烟火气息,厌恶这里的车水马龙,在这里,连那个挂满了情侣愿望的老桃树都显得面目可憎。我想,我不耐的不只是这里的喧哗,还有那荒唐得可笑的二十来岁的自己。

我倚着车门,默默地抽着烟。

这条街道上充盈着的熟悉感依然亲吻着我的脸颊,带来一种不适的亲昵。

正当我出神之际,有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周书。

他看清我的面容时一愣,伸手夺过我唇间的烟,掐灭,皱着眉说道:

“之前不是戒了吗?怎么又捡起来了。”

我盯着他,他这张脸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让我甚至有些憎恶。我沉默良久,冷笑道:“托您的福。”

周书闻言一愣,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入餐厅内,我跟上他的脚步,进门时,他为我撩起了门帘,而我避开,从另一边进入餐厅。

我和他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服务员过来,问我们要些什么,周书朝我投来了探问的眼神,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自己选。”

点完餐后,我们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沉默得让人心紧。

终于,周书打破了沉默:“你之前都和我并肩坐的。”

我抬眸,语带讥讽:“是么?我怎么记得是面对面的?”

周书自嘲地笑了笑:“大三前是并肩的。”

“大三”二字一出,我忽然觉得有一只手将我的心不由分说地揉成一团,我又挣扎着将其抚平,却无济于事。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走出来了。

可是没有。

我说,你高中时要是记忆力有这一半好,也不至于高考前背生物背得想吐。

周书默了默,继续道:“有烟吗?”

“这里是禁烟区。”我冷冷地回道。

“昨年就改了。”周书回道。

我望向他眸底,最终还是递给他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上,把打火机丢给他。

他接过打火机,看了我半晌,低头,点燃。

他说,这是他八年来抽的第一根。

我回道,真巧,这八年我就没断过。哦,不好意思,记错了,明絮怀小沐那一年断了。

“小沐?”周书有些茫然。

“我儿子。”

“二胎?”

“就一个。”

说完这句话,我俩又陷入沉默之中,但是这一次,是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何沐,我家属姓何。”

周书忽然笑了,他说,我以为你的孩子会叫林悦书呢。

“你不嫌恶心,我还嫌呢。”我冷笑着,目光却有些躲闪。

其实他问我是不是二胎时,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之前有一次晚自习,我们都不想写作业,就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那时周书问我,如果有孩子,该怎么取名字。

我骂他脑子有病,两男的怎么会有孩子。

“万一呢,万一科技进步了呢?”

“再进步也不可能!”

“说真的,想一想。”周书用一种恳求的语气。

我无奈地妥协了,说,写在纸上吧。

写完后,我俩互换了小纸条。

我展开周书的纸条。

“周忆简”。

而我写给周书的是,林悦书。

我打趣周书,你怎么给取个男名啊,万一是女孩子呢,我那个名多好,男女通用,还有书字呢,喜欢读书,成绩铁定好。

那时的周书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他说,能听就行了。

于是,在周书看来,我的孩子理应叫林悦书。

所以他才会问那个问题,他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有一个孩子,那一定叫林悦书,或者林爱书、欢书之类的。

我揶揄地笑道:“那你呢?”

你的孩子不也不叫周忆简吗,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啊?再者说了,当年是你先提出分手,把我这些年的感情贬低得一文不值,你还以为我会用你的名字来取名吗?你哪来的自信?

我未待他回应,又笑道:“你妻子的名字里,有竹吧。”

可周书摇了摇头。

他说,我没有结婚,我和家里人闹掰了。

我抽烟的手一顿。

他继续道,这孩子是一个弃婴,我领养了。

我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明明当时逼走我的,是你自己。

“六年前我来找过你,正好看见你和你妻子推着一个婴儿车,有说有笑地走着。”

周书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熏得我眼一酸。

他有些无奈地笑着:“咱们分手前两周,我向家里人坦白了,说我是同性恋,我说,我不想让一个姑娘的一辈子折在我这么个烂人手里。那姑娘也本来是赶鸭子上架,根本不想稀里糊涂地就结婚,我和她解释后,她也表示理解了。”

我不作回应,努力抑制着那个呼之欲出的,不争气的我。

那个自欺欺人了八年的我。

“分手前一周医院派我去C城出差,我趁那次机会回了一趟安汉,去见了见你家里人,和他们说,我喜欢你,想让他们成全。但是你母亲哭着把我推出了家门,叫我滚。我在江边想了很久,我想通了。你可是你们家唯一一个男丁啊,我怎么能断了你们家香火呢。”

周书笑出了泪来,擦了擦眼睛。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日子家里人都在催我找对象,怪不得他们要求我离开这里回到安汉。

我对面的周书缓缓说着他的八年。

我哽咽着问他:“你他妈觉得你很高尚是吗?”

他一怔,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他妈睁眼闭眼都是你,你阴魂不散连一个好梦都吝啬得不肯赏给我,我每天醒来看着手心的那道疤,我就巴不得把手砍了,让你别他妈缠着我了!周书,谁走出来了,谁他妈走得出来?!我好不容易颤颤巍巍收拾好了这个烂摊子,你就跑过来一脚把摊子踹了,告诉我一切都是为我好,你很了不起吗?你觉得我会感谢你,你成全了我正常人的生活是吗?周书,你知不知道我——”

我再也说不下去了,掐灭烟,扑到桌上,任凭眼泪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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