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玥悦的指尖沾着搪瓷杯的凉意,杯沿残留的水渍在风里凝出细霜,像撒了层碎盐。邬世强靠在石头上,脸色仍白得像纸,眼神却清明了许多,视线先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手背,又飘回那只印着碎花的搪瓷杯——杯身干净得过分,在满是尘土的荒坡上,亮得扎眼。
“小姑娘,”他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却比刚才有力,每一个字都像落在刘玥悦心上,“你这水……是从哪弄来的?”
刘玥悦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冷手攥住。她赶紧把杯子往身后藏,膝盖顶着枯草,粗糙的草杆磨得裤腿发毛,刺得皮肤有点痒。
“是……是我妈走之前给我的,让我藏在怀里,我刚才才找到。”
话一出口她就慌了。村里的井水带着土腥味,喝着发涩,哪有这么清甜的水?而且这杯子是空间里的,根本不是妈妈给的。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鞋头露着点棉絮,不敢看邬世强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杯底的碎花花纹,把花纹抠得发毛。
“藏在怀里?”邬世强的视线落在她单薄的粗布褂子上,眉头轻轻皱了皱,像被风吹起的纸角,“这荒坡上晒了大半天,太阳毒得很,水早该温了,可你的杯子……还是凉的。”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下杯沿。凉意顺着他的指尖传来,刘玥悦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把杯子抽回来,后背瞬间冒了层汗,汗湿的布贴在皮肤上,又凉又黏。
“我……我藏在最里面,贴着身子,所以凉!”
这话漏洞百出,她自己都觉得心虚。以前妈妈藏窝窝头,藏在怀里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变温,更别说这装着水的杯子。她攥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要是被看穿了,邬世强会不会像村里的人一样,指着她喊“怪物”?
邬世强盯着她紧张得发抖的肩膀,没再追问,反而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很轻,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涩。他抬起手,指尖碰了碰怀里卷边的书,封面磨得发亮,能看见里面露出的几行字。
“我叫邬世强,是下乡的知青。”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前几天跟家里人出来逃荒,他们说去前面找水,走了就没回来。”
刘玥悦的头抬了抬,眼角瞥见他眼底的红,像揉进了点胭脂。原来他也是被抛弃的?她心里突然松了点,又有点发酸——要是他的家人也像自己父母那样,故意丢下他怎么办?
“我……我叫刘玥悦。”她的声音小了点,却比刚才自然,“我……我跟家人走散了,找不到他们了。”
她没敢说“被抛弃”,只敢含糊地说“走散”。她怕说出真相,会引来更多追问,更怕邬世强会觉得她是“不祥之人”,像父母那样,趁她不注意就走掉。
“刘玥悦……”邬世强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愣住了,眼神里多了点探究,像看见什么熟悉的东西,“我好像听逃荒的人提过,前两天有户人家从西边过来,丢了个八岁的女儿,说……说女儿是‘吸霉运的’。”
刘玥悦的身子猛地一僵,像被冻住似的,连呼吸都停了半秒。村里人的话怎么会传到逃荒者耳朵里?难道父母走的时候,还跟别人说她的坏话?她攥着杯子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又被她狠狠抹掉——不能哭,哭了只会让邬世强更怀疑。
“不是我!”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赶紧压低,怕被远处的人听见,“他们乱说的!我不是吸霉运的!我没害过人!”
她的激动让邬世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歉意的表情,像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是我不该乱说话。”他放缓语气,像怕吓着她,“我只是随口一提,你别往心里去。说不定是重名呢?”
刘玥悦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低。风裹着土渣扫过,带着狼尸的腥气,冲得她鼻子发酸。她突然想起刚才那只灰毛狼,还有地上插着的木棍——要是没有那位穿破棉袄的老奶奶,她和邬世强现在恐怕已经成了狼的口粮。
“那位老奶奶呢?”她突然抬头,四处张望,却没看见那道佝偻的身影,“她刚才救了我们,怎么不见了?”
“她去坡上捡树皮了,说要留着当柴烧。”邬世强指了指不远处的枯树丛,树丛里的枯枝晃了晃,“临走前说,让我们在这儿等她,她很快回来。”
刘玥悦松了口气,又有点担心——那位老奶奶年纪那么大,头发白得像雪,还在弯腰捡树皮,会不会饿肚子?她摸了摸怀里的压缩饼干,只剩半块了,是她最后的粮食。可要是分给老奶奶,自己又该怎么办?
“你饿不饿?”邬世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从怀里摸出一块皱巴巴的窝头——黑黢黢的,硬得像石头,表面还沾着点土,“这是我身上最后一块干粮,你要不要吃点?”
刘玥悦赶紧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你比我更需要。”
她刚才吃了小半块压缩饼干,肚子里还有点底,可邬世强饿了两天,嘴唇都裂了,肯定比她更饿。
邬世强没勉强,只是把窝头掰成小块,慢慢放进嘴里嚼着。他的动作很慢,腮帮子鼓得很小,像是在细细品味,又像是嚼着难受。刘玥悦看着他艰难吞咽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她空间里有那么多饼干和罐头,装在铁盒子里,还带着点油香,却不敢拿出来,只能看着他啃硬窝头。
“对了,”邬世强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断了帽的铅笔,笔杆磨得发亮,能看见手上的温度印在上面,“你认识字吗?我教你认几个字吧,以后要是遇到路标,也能看懂。”
刘玥悦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子。村里的孩子都没机会读书,她只在村口的石碑上见过几个模糊的字,连认都认不全。她点点头,凑过去,膝盖蹭着地上的草,有点扎。
邬世强用铅笔在地上画,笔尖划过土面,留下浅灰色的印子:“这是‘山’,你看,像不像咱们眼前的荒坡?”
他又画了个弯弯曲曲的线:“这是‘水’,像远处的河。”
刘玥悦跟着小声念:“山……水……”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字迹,铅笔灰沾在指腹,有点痒,像小虫子爬。这是她第一次认字,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刚才被追问的慌张慢慢淡了些。
可没等她认第三个字,邬世强的视线又落回她的搪瓷杯上,语气带着点犹豫,像怕问错话:“你那饼干……也是妈妈给的?”
刘玥悦的身子又僵住了,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她攥着地上的枯草,草杆被她攥得发皱,声音发颤:“是……是我妈给的,就两块,我刚才吃了一块,剩下的给你了。”
“给我的那块,是‘压缩饼干’。”邬世强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她心上,每一个字都很重,“这种饼干只有城里的工厂才生产,乡下根本买不到。你妈妈……是城里人?”
刘玥悦的脑子一片空白,像被风吹空了。她妈妈就是村里的农妇,一辈子没去过城里,连火车都没见过。她张了张嘴,想说“是别人送的”,又怕邬世强追问“谁送的”,只能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含着两颗小珠子。
“我……我不清楚,我妈没说。你别问了好不好?我就只剩这些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受惊的小兽,怕被人抓住。邬世强看着她发红的眼角,突然意识到自己逼得太紧了。他赶紧收起铅笔,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怕碰疼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问了。”
他的指尖带着点薄茧,触到她的肩膀时,有点痒,却很暖。刘玥悦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歉意,像蒙了层雾,心里的慌张慢慢散了些——他没有逼她,也没有说她是怪物。
“我不是想骗你,”她小声说,声音带着点委屈,像受了欺负,“我只是……怕我说了实话,你会像我爸妈一样,觉得我是‘怪物’,也丢下我。”
邬世强的眼神暗了暗,像乌云遮住了光。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很温柔,像摸小猫:“不会的。你救了我,我怎么会丢下你?以后咱们一起找安全的地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刘玥悦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这是她被抛弃后,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会丢下她”。她攥着搪瓷杯,突然觉得,就算要瞒着空间的秘密,能有个人一起走,也比一个人强。
“对了,”邬世强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点,“我刚才听那位老奶奶说,前面不远有个破庙,很多逃荒的人都在那儿歇脚,说不定能找到水和吃的。”
刘玥悦的眼睛也亮了亮,像看到了希望:“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老奶奶回来,咱们一起走。”邬世强笑了笑,指了指她怀里的杯子,“不过你这杯子……得藏好,荒坡上不太平,别被别人看见了起贪心。”
刘玥悦赶紧把杯子塞进怀里,贴着身子藏好。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却让她觉得安心,像有个小秘密陪着她。她刚要说话,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沙沙”的草响——不是风刮的,是有人在踩草,脚步声很轻。
“谁?”邬世强瞬间绷紧了身子,伸手把她往身后护,像挡着什么危险,“别出声!”
刘玥悦屏住呼吸,盯着草响的方向。枯草丛里,一道小小的身影晃了晃,慢慢走出来——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穿一件不合身的小棉袄,棉袄又脏又破,露出里面的棉絮,头发枯黄得像干草,手里攥着一颗皱巴巴的水果糖,糖纸都快磨破了。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刘玥悦和邬世强,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你是谁?”刘玥悦小声问,心里既紧张又好奇——这荒坡上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他的家人呢?
那孩子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怀里的方向,喉咙动了动,像是在咽口水,声音很响。刘玥悦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怀里的搪瓷杯露出了一角,碎花的杯身在枯草里格外显眼。
糟了!被看见了!
她赶紧把杯子往里面塞了塞,指尖都攥得发白。可那孩子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指甲缝里都是泥,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我叫小石头,我跟妈妈走散了。你怀里的……是糖吗?”
刘玥悦愣住了。她看着小石头干裂的嘴唇,嘴唇上还沾着点土,又看了看他渴望的眼神,突然想起自己被抛弃时,坐在坡上哭的样子——也是这样,又饿又怕,看见别人手里的东西就眼馋。她摸了摸怀里的压缩饼干,包装纸硌着掌心,又看了看邬世强,心里纠结起来——要不要把最后半块饼干分给这个孩子?可要是分了,她和邬世强就没吃的了。
邬世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说:“分他一点吧,这孩子看起来饿了很久。”
刘玥悦点点头,掏出那半块饼干,刚要递过去,突然听见坡上传来老奶奶的喊声,声音又急又慌:“娃!你们快躲起来!有逃荒的人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刀!”
她心里一慌,赶紧把饼干塞给小石头,拉着邬世强往石头后面躲。石头后面有个小缝隙,刚好能藏下三个人。远处的草响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男人的呵斥声,粗声粗气的,听得人心里发紧。小石头攥着饼干,躲在刘玥悦身后,小小的身子在发抖,像被风吹得晃。
“怎么办?”刘玥悦小声问,心脏“砰砰”狂跳,像要跳出嗓子眼——是张光棍那样的坏人吗?他们手里有刀,自己只有一把藏在口袋里的水果刀,又小又钝,根本打不过!
邬世强皱着眉,看了看身边的狼尸,狼尸已经有点发僵,又看了看石头后面的缝隙:“你带着小石头躲进去,我去跟他们说,这狼是我们杀的,让他们别来找麻烦。”
“不行!”刘玥悦赶紧拉住他的胳膊,指尖都掐进了他的肉里,“他们有刀,你去了会受伤的!你的腿还没好!”
“那也不能让他们找到你们。”邬世强的语气很坚定,像结了冰,伸手把她往缝隙里推,“你藏好,别出声,我很快回来。”
他刚要起身,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呵斥,震得草都颤了:“那石头后面是不是有人?给我出来!”
刘玥悦的身子瞬间僵住。她看着邬世强苍白的脸,额头上又冒出了汗,又看了看怀里发抖的小石头,小石头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像抓着救命稻草。她心里急得转圈——要是被发现了,他们三个都要完蛋!空间里有饼干和水,可没有能打坏人的东西,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看着邬世强去冒险吗?
看着刘玥悦攥着小石头躲在缝隙里,听着远处逃荒者的呵斥声,你是不是也跟着心揪?一边是邬世强要独自面对持械的陌生人,一边是躲着不敢出声的两个孩子,选哪条路都怕出意外。
如果是你,会让邬世强出去交涉,赌对方只是想要狼肉不伤人?还是带着小石头往坡下跑,哪怕可能丢下邬世强?要知道,邬世强腿伤没好,交涉风险极大,可逃跑时草响也容易被发现。
支持“让邬世强交涉”的请扣1,支持“带着小石头逃跑”的请扣2,你的选择说不定能帮刘玥悦躲过难关,快说说你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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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伤者睁眼问来源,悦悦模糊避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