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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顺利地办理了入住。
这次回来,因是私事,孟京阳并未选择部队招待所,而是直接让应烽找了家地方宾馆,这样来去更自如。显然聂宇也很喜欢这一安排,进了房间之后看到吧台上放置的一些秦城特产零嘴,笑眯眯地剥开尝了一个。
“是熟悉的味道。”
聂宇说完递给孟京阳一个,他也笑着收下了。
在房间里稍作休息后,两人外出,开车去了秦城一家特色排档吃了晚饭。而后在外消食片刻,便又回到了宾馆,早早入睡。
第二天聂宇睡到了日上三竿,孟京阳也不催她,待她睡饱睡足之后,两个人又出外觅食,顺便逛了逛秦城市内有名的景点,只待下午时间一到,便去秦城医学院接苗淼。
聂宇原是打算回到旬城以后再跟苗淼聚,谁知她放假比她还晚,且正好赶上了她们回秦城的时间点,于是两人便将见面的时间挪到了今天下午,待苗淼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
孟京阳对她这个安排毫无异议,用他的话说,来到了这里他完全是客随主便,她说去哪儿便去哪儿,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给她当好司机。这可把聂宇逗得合不拢嘴,决定回了旬城还是要抽出一晚来“奖励”他一下。
傍晚时分,孟京阳准时开着车载着聂宇来到了秦城医学院的门口。没过多久,一个女孩儿提着大包小包冲出了校门,站在那里张望。聂宇朝她挥了几次手对方都没看见,无奈之下,她只得过去碰头。
“淼淼!”
一声呼唤,终于将苗淼的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年轻姑娘立马放下行李,朝她跑了过去。
“小宇,你可来了!”
说完,重重地抱住了聂宇。聂宇深深地感受到来自好友的想念,她也用力地回报了她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瘦了,淼儿。”聂宇打量好友一番,说道。
“是吗?”苗淼惊喜一挑眉,“估计是考试周把我摧残的,学医太惨了,再来一回我绝对不报医学院。不过小宇啊,你可比之前漂亮多了,简直判若两人呀!”倏地凑近,“快点儿向我传授下变美秘诀!”
聂宇笑着一推她,让她正经点,又指着她那两个包问:“行李就只有这么多吗?没落下东西吧?”
“就这么多,再多我哥该有意见了,里面全是留给他洗的冬天脏衣服,哈哈。”
苗淼笑得甚是鸡贼,聂宇故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主动走过去帮她提行李,想让她先上车。
此时此刻,该孟京阳表现的时候到了。他早已下车,一直在旁候着,见两人寒暄完毕,便快步走过来打开后备箱,然后从聂宇手中接过行李,往车上放。一旁的苗淼看见了,一扯聂宇衣服,偷偷对她挤眉弄眼。
聂宇笑笑,看似十分镇定,其实耳根已经有些红了。她攥住苗淼的手不让她再作怪,然后向她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孟京阳。”
早在聂宇决定结婚的时候,苗淼就从她那里大概得知了她和孟京阳的故事,也晓得他就是之前她俩一起去医院见殷凡被当街抢钱时出手营救她们的两个人之一。但时隔这么久,苗淼早已对他的长相记忆模糊了,只知道是个很英俊的人。此刻再见,苗淼再一次为这张脸折服,真的长得挺帅,有一种直峭清正,霁月清风之感。
“你好小宇家属,我是她的好朋友苗淼。我俩认识五六年了,比你久哈哈。”苗淼说着说着不好意思了,“抱歉,我这个人很俗,小宇跟我绝对不一样。”
孟京阳确实为这姑娘的性格感到意外,转而一琢磨,又觉得实在会是聂宇选来当好友的那类人。他浅淡一笑,握住苗淼的手说:“你是真性情,很值得人欣赏。至于认识时间长短这一点,这辈子我拍马也追不上了,只能甘拜下风。”
“嘿嘿。”
松开手后,苗淼没忍住捂嘴笑了。聂宇看她那个没出息样,也懒得再听这俩人在这儿说客套话,便将人都撵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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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之后,聂宇和苗淼开始叽叽喳喳地叙旧,孟京阳在前开车,时不时插上一两句,一时间氛围很是欢快。毕竟苗淼在哪儿,热闹就在哪儿,这也是聂宇愿意跟她交朋友的原因——开心呐。
一刻钟后,综合了两位女士的意见,孟京阳选了一家饭馆,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随后两个人又去附近的夜市小逛了一圈儿,才流连忘返地回了酒店。
因为苗淼明天还打算在市里买些东西回去,一行人要到后天才能回家,这就意味着还要在酒店住两晚。好在一开始孟京阳就让应烽订了两间房,且是挨着的,万一有什么事都能相互照应。
聂宇先陪苗淼去另外一间房,将她安顿好之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笑眯眯地看着孟京阳,显然是有所求的样子。孟京阳哪里还猜不出来,一捏她的脸,表示不同意。
“我一年到头才能跟你睡几晚,你还要舍出去一晚?”他假模假样地质问道。
“可我也跟淼淼好久没见啦,而且她一个人住一间可能会怕,我得陪陪她。”
聂宇表情十分恳切道,孟京阳看她急的这个样子,没舍得再逗她。
“行,那睡前作业先欠着,回头慢慢还吧。”
孟京阳故作无奈道,聂宇想说他想得美,话到嘴边忍住了,立马带着换洗衣物去了苗淼那边。
房间里,苗淼刚换上居家衣服,见聂宇溜进来,不由得露出一个坏笑:“唷,你还真来啦,我当孟首长不放人呢。”
可不是欠下了一屁股“床债”嘛,想来她多不容易呀。
聂宇假装生气去掐苗淼脖子,苗淼赶紧求饶,溜到卫生间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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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都洗完澡躺到床上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但她们谁也睡不着,说着闺蜜之间的悄悄话。
“澄澄,真想不到,你去燕城这一年半不仅考了个大学,还把自己给嫁了。”用手指头绕着聂宇的长发,苗淼低声道。
“不好嘛?”聂宇随口问道,一抬眸,发现苗淼在瞅着她笑。
“这不得问你吗?”苗淼说,“婚姻这事儿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还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聂宇不放过她,催促道,“快说快说。”
苗淼翻了个白眼:“你就非得让我夸首长几句是吧?”
“怎么就一定是夸呢?”聂宇听到这话心里美了,嘴上却硬着,“人无完人,总能找到一些缺点吧?”
“缺点就是总霸占着你。”苗淼说,“但这对我来说是缺点,对你是吗?”
聂宇终于乐了,笑完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拿被子遮了遮脸。
“我觉得挺好的。”苗淼喟叹了声,认真说,“以前听你说结婚,又得知对方比你大几岁,我总是不太放心,担心他仗着有年纪有阅历来压制你,否定你的一切,让你全都听他的。但现在看来,首长不太一样,他很尊重你。你晓得‘尊重’这两个字在男女关系里有多重要吗?就像我爸一直以来非常大男子主义,所以我妈总是过的很辛苦。澄澄,我怕你也过这种日子。”
“我不会。”聂宇知道父母关系一直是苗淼的心结,便安慰她道,“如果他是那样,我应该就不会嫁他。”
“那你要嫁谁呢?”苗淼下意识反问,“除了他,还有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你期盼的那样给你自由,又同时保护着你。”一顿,“澄澄,你这是拥有了便不觉得难,实际上这样的人是少之又少的,所以你要珍惜。”
聂宇愣了愣,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但没多一会儿,她又不太服气地反问:“难道我就没有优点吗?”
“你当然有啊,否则他会娶你吗?”苗淼觉得她这问题莫名其妙。
“那他不娶我就证明我不优秀了?”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苗淼皱眉开始思索,余光瞥见聂宇在偷笑,不由大呼上当,“好啊,你拿我寻开心……”
“本来就是嘛……”
聂宇笑个不停,再加上苗淼捏住她的命门使劲挠她痒,越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墙之隔的孟京阳似乎都有所感应,向身后的虚空瞥了一眼,微弯了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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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因为前一晚夜话到比较晚,俩人都没起来。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出门,吃过饭便直奔城东的小批发市场,随苗淼安排批量购置年货。她都是买给家里那些弟弟妹妹的,用父亲的话说,她是家里的大姐姐,要照顾叔叔和姑姑家的那些孩子们。为怕父亲啰嗦和指责,每次回家苗淼都来批发市场大肆采购一番,回去应付小孩儿。
聂宇也跟着买了一些文具,不过她是买给自己的,给家里那些小孩儿的她已经另有准备,都是孟京阳从商场里买回来的牌子货。这是他第一次陪她回家过年,当然不由她拿批发市场的东西来随便敷衍,怕别人借此奚落她。说来说去,也是为聂宇的面子着想。
两个小时后,两个人战绩颇丰地离开批发市场,将东西放到车上后,又由孟京阳陪着去附近的大学城逛。直逛到天色渐晚,聂宇和苗淼才惊呼着饿了离开,却在经过秦城师范学院的大门时,遇到了一个熟人。
殷凡!
是殷凡先认出了苗淼,才注意到她身边的聂宇。看见是她,殷凡好一阵怔愣,随后眼中放出一阵惊喜的光。
聂宇倒没想到会这样巧,这才是回来的第三天,甚至还没到旬城,就遇见了这个最不想遇见的人。聂宇只得回应一声他的招呼,然后立刻向他介绍孟京阳:“这是我爱人。”
殷凡并不知道聂宇结婚的消息,听到“爱人”两个词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聂宇仍是表情如初,反倒是苗淼觉得有些尴尬,连忙出面圆场:“殷凡,你考到秦城师范来了?那也不错嘛。”
“勉勉强强吧……”殷凡失魂般说道,目光仍落在聂宇和孟京阳身上,感到一阵自惭形秽:她不仅结婚了,而且对象看上去那么周正,只瞧穿着打扮,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他不由又看了孟京阳一眼,但后者猜到了聂宇此刻的态度,没有主动与他握手打招呼,只是同他颔了颔首,表情十分浅淡。
殷凡顿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匆匆回应了下,借口还有事,先行离开。而聂宇和苗淼缓了片刻,才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之后的行程依旧不受影响,但苗淼能感觉到什么不一样了,所以当晚吃过晚饭回到酒店房间以后,她悄声问聂宇,要不要去旁边看看首长。
聂宇也心里没底,因为见过殷凡之后,孟京阳的情绪好像就不如之前,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但面对苗淼,聂宇还是努力不当回事,直到夜晚十一点钟好友睡下之后,她才起身偷溜出房门,去了隔壁。
房门依旧是开着的,没有从里面上锁。聂宇进去之后下意识将门锁上,往里面走了几步,发现孟京阳正坐在靠窗的小沙发里看书,整个人是洗过澡的样子。
聂宇还是有些意外的:“你怎么还没睡?”甚至连酝酿睡意的打算好像都没有。
“睡不着,就拿房间里这本介绍秦城的书看看,里面有提到旬城。”孟京阳回答道,又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聂宇含糊道,走到他身边坐下,探头看他手里的书。没过多久,见孟京阳的目光也移回了书上,她终是开口问:“你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一个“又”字,无端显出某人的无理取闹来。可不是嘛,关于殷凡的事她可都一五一十地在婚前做了交代,绝无隐瞒哦。当时他不在意,现在更不能拿来做文章!
想到这里,聂宇把他手中的书拿走,坐到他身上,面对面的以一种“不容躲避”的姿态看着他。
孟京阳也没躲,他轻轻叹一口气,说:“我是生气,气你曾经遭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竟是为了这样一个人。”一顿,意难平道,“但凡他有丁点能让人看上眼的也就算了。”
这理由有些出乎聂宇的意料,甚至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他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不出众,你好不好就这样人身攻击呀?孟先生,失态了哦。”聂宇戳戳他的胸口,说道。
“孟太太,是你要问的。”孟京阳揪住聂宇的手指,撇到了一旁,意思是不吃这套。
聂宇没想到他如此在意呢,心顿时就软了。她想了想,靠住他说:“京阳,是不是我这一年多来得到的太多了?现在想起曾经的失去,我都开始不在乎起来。”
“……”孟京阳推扶着聂宇的腰让她坐直,四目相对时,看见她眸光莹莹,仿佛哄着哄着他把她自己都说感动了。
孟京阳忽然笑了,笑完之后又敛容,低声问她:“想不想我?”
“……”聂宇简直要服了他,但她不确定如果此时她说‘不’的话,辜负了当下这个美好氛围的人会变成谁……
“你真是——”聂宇哭笑不得地想指责他,话到最后却忍不住脸红了,“苗淼在呢……”
“我快点,你在上面。”这是让聂宇掌握主动权。
聂宇骤然心动了,忸怩了又忸怩,抬手解开了孟京阳的衣服扣子。
……一个小时后,聂宇披着浴袍,拖着一双软而无力的腿,狼狈地回到了隔壁房间。直到在床上躺下许久了,心跳声犹在耳边咚咚作响,就好像方才她在他身上颠来倒去时不小心触及心口时感受到的那样,让人忍不住颤栗。还有他箍在她腰臀间的那双手,此刻仿佛仍留有余温。
但最让聂宇震颤的,是他亲吻她心口时留下的那句话:“澄澄,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他用迟来的怜惜,包裹住她的全身,为她构筑一片安全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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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淼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聂宇还蜷在被子里睡,只露出小半张脸来,红扑扑的宛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鲜软多汁。苗淼不由从刚睡醒的怔忪中分出一缕神智,感慨道:果然人结了婚就是不一样。
她下了床,扯过被她丢在沙发上的黑色浴袍披上,准备去卫生间洗漱。经过聂宇的床尾时,她忽然发现衣架上也挂着一件黑浴袍,但酒店为了方便区分,提供给每间客房的浴袍明明是一件白一件黑!
苗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又看了看聂宇的,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绽出一抹狡黠的笑,她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去了卫生间。
待聂宇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苗淼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但当时他们急于退房离开,她也没多琢磨。等到他们上了车,开始安安稳稳地向旬城出发的时候,聂宇再回味苗淼的神情,就知道她大概猜出什么来了,脸颊不由得一红。但她打定主意,只要这妮子不提,她就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姐俩就这样心思各异地你瞅我我瞅你互猜哑谜似的度过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在将苗淼先一步送到目的地的时候,聂宇终于松了口气。
她下车帮着苗淼一起把行李取了下来,苗淼看看聂宇,又看看跟着她一起下车来的孟京阳,笑一笑说:“年前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啦,等年后我去找你玩儿,然后你再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昨晚在我睡着后又发生了什么,你瞒着我去了哪里!”
后两句自然是悄悄在聂宇耳边说的,羞的她耳根立刻就红了。想报复,结果苗淼拎着行李泥鳅一样跑了,聂宇无奈,只得回头瞪孟京阳。
“这下好了,苗淼知道昨晚的事了,都怪你。”
聂宇说完假装羞恼地上车,孟京阳转头跟上,关上车门后不紧不慢,不急不慌道:“怎么能怪我,昨晚不是你主动过来的?”
“……”
聂宇瞟他,不言语了。孟京阳会意,笑一笑抬手投降:“好了好了,到时候你给她来个抵死不认。”
“怎么不认呐,浴袍都露馅儿了……”聂宇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明白了自己的破绽在哪里。但她很快想开了,决定破罐破摔,反正做都已经做喽。
聂宇让孟京阳快点开车,她迫不及待要回家。孟京阳抓过她的手在唇边啄了下,然后启动车子出发,直奔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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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听奶奶提起新家的时候,聂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套房子比原先那套还要旧,所以脑海里最初对它的设想就是拙朴和暗淡,最起码外表看来肯定如此。但等孟京阳将车子开进小区,看到一排排虽有年头但外立面仍规整鲜亮的五层小楼时,看到一丛丛排布整齐且恰到好处的绿化植物时,聂宇着实吃了一惊:这里的环境很好啊!
就连孟京阳也颇为意外,他边开车边说:“有点儿像部队干休所的风格。”舒适且简朴。
聂宇不由笑了,待车子停稳后,她和孟京阳迅速取了行李,准备上楼。
谢静芳早就知道她们是今天回来,提前就在家里等候。眼看着时近中午,门外还没有动静,不免有些着急。一旁陪着她一起等待迎接侄女夫妇的聂传溪见母亲有些不安,便遣儿子林天天再跑一趟,去楼下迎一迎。结果门刚一开,就有欢呼声从门外传来,母女俩对视一眼,眸光均是亮亮的。她们晓得,这是人回来了!
聂传溪立马就扶着母亲起身去门口迎接,果然看见一个男子提着行李进了玄关。那一刻,聂传溪感觉像是倏地进了一片树林,视野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她不由在心里感慨:这女婿个子倒是够高,把光都给挡在了身后!
及至看到孟京阳的正脸,聂传溪又忙不迭地在对他的第一印象里添了一笔:长的是挺好,看得出来比澄澄大些,但一点儿不显年纪,从容中带着一丝随性,给人的感觉正正好。不仅如此——聂传溪越看他越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这可有些稀奇!
这边,聂宇和奶奶已经碰上了头,祖孙俩好久未见,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险些把老太太弄得踉跄。幸而孟京阳在一旁扶着,聂宇站稳之后,一头扎进老太太的颈窝里,眼眶红了。
谢静芳心里也有所触动,但在这种场合,她向来比聂宇稳得住,便拍拍她的背,说:“多大的人了,泪窝还这样浅。”
聂宇让奶奶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见姑姑聂传溪还在一旁等着,连忙又克制了下情绪向她走去。此刻聂传溪已经放弃琢磨为何会觉得孟京阳眼熟,因为实在想不起来。她看着许久未见思念至深的侄女,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好生怜惜了一番。
“我也要我也要!”
林天天又来这里裹乱,三个人笑闹着,许久才稳当下来。
“澄澄,这就是你给老太太找的孙女婿喽?”指指孟京阳,聂传溪明知故问道。
聂宇“嗯”一声,又笑眯眯反驳:“姑姑,不是我找的他,是他找我。”
话里明晃晃的娇气,是在亲近的人面前独有的。孟京阳听了也没有戳穿她,微笑认了——谁让他们之间本身就说不清。
“姑姑好,我姓孟,叫孟京阳,在燕城部队工作。”笑闹完后,孟京阳像对待任何一位敬重的长辈那样,郑重地介绍自己。
“好,好。”聂传溪边说边点头,“这声音听着就稳重有底气,像是部队里锻炼出来的人。一路开车累了吧,快进屋坐着歇会儿。”
几个人从玄关往客厅去,聂宇顺带就将这栋两居室的全貌打量了一遍,心里十分满意。不是多么新潮的设计和装修,甚至很多家具都过时了。但胜在干净和整洁,最重要的是,有奶奶的气息,有家的感觉。
“奶奶,我们给您买了件羽绒马甲,拿给您穿。还有姑姑,您也有——”
谢静芳体恤两人一路回来舟车劳顿,坐下就给他们端来茶水瓜果,让他们先歇一歇再吃午饭。但聂宇哪里坐得住啊,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去开行李箱,要拿东西出来显摆了。谢静芳怎么劝都不听,看向孟京阳,指望他说一两句,就见他一脸纵容地看着聂宇,甚至还帮着把另外一个箱子打开了,里面是他们给聂传溪的双胞胎儿女带回来的东西。
一家人只得先拆礼物,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只有林天天把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因为表姐买给他的礼物全是学习用的!
“姐,你这是让我过年还是催我去学习呀。”林天天佯装不高兴地问,被聂传溪拍了一下。
“让你去学习呀。”聂宇说,“你今年高三了,是不是马上就一模了,准备好了没有?还有,你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成绩单拿来我看看!”
林天天不由哀嚎,向孟京阳求救:“姐夫,要不你把我姐带回去吧,行行好救救我成吗?”
“又说胡话!”聂传溪在儿子脑门上轻拍了下,“你姐说的不对吗?她督促你学习有什么不好?再说了,这是你姐的家,要走也是你走。”
林天天像是才意识到这个事实,赶紧捂住嘴不说话了,只露出一双眼珠在那里转来转去,表达着自己的委屈。孟京阳见状,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盒子来,递给了林天天。
“你姐让我准备一个送给男孩儿的礼物,但我们都不知道现在的你想要什么,就按你先前的喜好选了。听你姐说,你平常会看些军事类的电视剧,也喜欢玩类似游戏,所以——”
“哇,是坦克模型!”
没等孟京阳把话说完,林天天就已经手快地打开了礼物盒子,看见最上面露出来的类似坦克炮塔模样的组件,惊叫了一声。
“我天姐夫,我太喜欢了,我天我天!”
林天天高兴的都语无伦次了,把东西拿出来之后自己先欣赏了好一会儿,然后轮流拿给妈妈和姥姥炫耀,最后蹭到了聂宇面前。
“毛毛姐你看,我姐夫多懂我啊,但你也不赖哈,我原谅你了嘿嘿嘿。”
林天天一高兴就容易得意忘形,聂宇也懒得搭理他了,将他的大脑门从眼前推开之后,她问姑姑乐乐在哪儿。林乐乐,是她在这个家最喜欢的小姑娘。
“她去补课了,要下午才能回来呢。今年期末有一门考的不理想,她想利用放假这几天补补。”聂传溪说道,一脸的欣慰加疼惜。这个女儿真是生来报恩的,从来都不让人操心。
“小姑娘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些。”聂宇说道,一拍林天天的头,“看看你妹妹,不用人催都知道学习呢。”
“谁让她笨呢,我连玩儿带学都比她考得好,林乐乐没救喽。”
林天天低头鼓捣着自己新得的玩物,一时间嘴上也没了把门。聂宇和姑姑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无奈。是不是每个男孩子进入青春期后都能不自觉掌握一门如何惹人生气的本领,换做她是乐乐也不愿意在家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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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放完礼物之后,一家人开饭了。都是奶奶和姑姑的手艺,聂宇百吃不厌,饶是回来的路上有些晕车,也吃下了大半碗饭,直撑的有些打嗝。
饭后,聂宇一边在客厅来回走着消食儿,一边跟奶奶和姑姑聊天。神情里有明显的倦色,但就是不肯松口去休息。
最后还是姑姑的一句低语劝动了她,说如果她不去的话,孟京阳一个人更不好去午睡了。但他开了一上午的车回来,这会儿肯定累了。
于是聂宇就回了两人面朝南边,此刻阳光满溢的大主卧。盖着奶奶洗干缝好晒的满是阳光味道的厚厚棉被,她和孟京阳相拥着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等醒来时,已经快五点钟,身旁的铺位早已空了。
聂宇拥着被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披衣下床,去了客厅。此时此刻,家里除她之外只有三个人,她的奶奶、姑姑和孟京阳。至于林天天,早已不见了人影。
“天天呢?”聂宇下意识地问刚回到客厅的姑姑。
“出去踢球去了,一天天的没个安生的时候。”姑姑说着,将一块儿面板搁到了客厅的茶几上,似乎是要准备什么东西。
“这是要做什么?”聂宇又问。
“包饺子呀。”聂传溪说,“难得一家人齐聚,正好吃饺子嘛。”
话落,就见孟京阳和奶奶也过来了,一人端着面盆,一人端着馅儿。
“包饺子,要加入进来么?”抛过去一个眼神,孟京阳问道。
聂宇呆呆地摇摇头,又问:“你会?”
“你瞧着就是。”
丢下这句话,孟京阳在茶几前坐定,揭开面盆盖子,捞出一块儿面来开揉,动作娴熟地直让人惊叹。但过去这半年多里,聂宇没吃过一回他包的饺子,根本不知道他有这手艺!
“京阳,你和澄澄歇着吧,我和奶奶来就行了。”
聂传溪不好意思让他才来就干这么多活,劝他道。
“没事儿。”孟京阳笑一笑,“姑姑您方便的话,帮我找个围裙吧,一会儿我来擀饺子皮。”
“那好吧。”
聂传溪给聂宇使眼色,想让她劝孟京阳下来。但聂宇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孟京阳手中的动作给吸引去了,完全没留给姑姑一点儿。聂传溪无奈,跟母亲谢静芳交换了下眼神,在她的示意下去取围裙了。老太太也想看看孟京阳包饺子的水平。
待围裙取来,聂传溪又犯了难,因为这东西是之前买东西送的,上面印了许多卡通娃娃,穿在孟京阳身上未免有些不像样。可孟京阳并不在意,向聂宇挑了下眉头,示意她帮自己围上。
聂宇忍着笑帮他带上围裙,然后又帮他挽了挽黑色线衣的袖口,免得等会儿干活沾上面粉。待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她在他身边坐下,支着肘看他切剂子和擀饺子皮,一个接一个,动作简直不要太利索。而且他擀出来的饺子皮大小适中,厚薄相宜,还个顶个的圆,没点功夫真练不成这样呢。
“你这手艺是打哪儿学的?”谢静芳也不由问道,“现在年轻人这么会擀饺子皮的可不多喽。”
倒不是多难学,而是需要练,大多数人没那个耐心。
“以前刚下连队的时候在炊事班帮过厨,擀了一个月的饺子皮。”孟京阳笑说,“就是那会儿练出来的。”
“天老爷。”聂传溪失笑,“难怪说部队锻炼人呢,真是什么都教,什么都让干。”
孟京阳垂眸微笑,甚是谦逊的样子。聂宇简直都有些崇拜他了,就见他将最后剩下来那块指甲盖大小的面团丢给她,说:“拿去捏小兔子吧,一会儿下到锅里煮煮,算你包的饺子。”
聂宇:“……”
这是瞧不起谁呐,她就只能干这个吗?再说即便她只能捏小兔子,那她的小兔子也绝对是一锅饺子里最受欢迎的,大家都抢着要。
“你呀,少吹牛皮。”
姑姑聂传溪不信,羞她道。聂宇也不做解释,跑回房间从自己从小用到大的存钱罐里挖出来一堆硬币,彻底洗干净后拿过来往自己的面团里塞。
“这不就得了?”
聂宇得意地晃晃,奶奶和姑姑都服了,唯有孟京阳,用沾着面粉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挺好,他就喜欢这样鲜活的她,还有身边这一切带给他的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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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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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73-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