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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某部大院里,孟京阳正在团长劳仲辉的办公室谈过年休假的事。他打算趁聂宇放寒假的时候也休息一段时间,陪她一起回旬城。
自调到某团以来,除了新婚时休的那一周以外,孟京阳基本上没怎么请过假。偶尔回市里家中也大多是利用公干的机会,前一晚到第二天早上就走,很少占用工作时间。劳仲辉将他的付出和辛苦看在眼里,也很愿意让他休息休息。
“开年就要忙起来了,难得有这么一段时间空闲一点,多陪陪家里吧。”
劳仲辉说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含义颇深的眼神。孟京阳心领神会,笑一笑,说:“多谢首长体恤,那我就打申请了。”
“去!”
劳仲辉冲他摆摆手,孟京阳抬手敬了个礼,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通信员已经帮他把床收拾齐整。孟京阳摘下帽子,正要去洗漱的时候,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一蹙眉,拉开抽屉取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聂宇有些迟疑的声音,孟京阳一听是她,在桌边坐下,问道:“澄澄?怎么打我外线?在学校?”
“不是。”那头聂宇说,“我在家里。打你外线,是因为有些事不方便在军线里谈。”
孟京阳眉间倏地一动:“你说。”
聂宇在这边酝酿。方才因为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她的勇气已经被消磨掉一些了,现在这通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必须把握住,不能后退。
“孟京阳。”聂宇声音微颤地开口,“你当初对我有好感,是因为我跟你的前一任长的有些相像,并且都擅长并喜爱游泳吗?听说她是职业游泳运动员,而我当初也差点儿……并且一开始,我们都是在泳池旁认识的,有太多相似之处了……”
聂宇没再说下去,孟京阳听了,很是诧异。
“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反应两三秒后,他反问道。
“你不要管是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聂宇的声音有一些硬。
“是庄沁蕾?”孟京阳执着于猜出背后之人,并且很快就得出正确判断。基本上除了庄之外不作他想。
“说了你不要管!”聂宇尖声喝止道,听上去情绪有些崩溃,“孟京阳,你、你这次是真的有些过分。虽然一开始我也是别有用心,但我对你没有隐瞒,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但是你——”
“澄澄。”
孟京阳看她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想要出声唤醒她,最起码先让她冷静下来。但聂宇一时很难做到,甚至她自己都意识到了情绪的不对头,是以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啪一下,把电话给挂了。一阵忙音传来,孟京阳蹙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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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院里,聂宇坐在沙发上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她是要找孟京阳弄清楚事实,不是要跟他吵架的。即便真的要闹别扭,那也是在知道真相以后了,现在这样于事无补。
但她真的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孟京阳可能把她当做某个人的替身,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面,她都无法忍受。她可以接受他带有任何企图的示好,但不能隐瞒。因为她没有这样做!
外线电话再度响起,聂宇冷静下来,拎起了听筒。
“喂——”她声音有些沙哑地应。
“聂宇。”孟京阳的声音也难得染上一些忧急,并几分无奈,“你先不要着急,听我说,行不行?”
“你讲。”她闷头道。
“是这样。”孟京阳稍稍缓一口气,说,“这里面或许有不少巧合,但你不要借此就立刻来定我的罪。我跟她之间,还没有情深到需要在分手后找个替身来慰藉感情的地步。这一点不是推脱,无论对我还是对她都成立,你明白么?”
“你不要否认的那么快,或许、或许是一种下意识,你可以再扪心自问一下……”聂宇提出一种猜测。
不是她不相信孟京阳,而是当局者迷。再清醒理智的人,或许也有看不清自己感情的时候。
“我再扪心自问一百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孟京阳掷地有声道,说完心里涌上沉沉的无奈。
“聂宇,你现在是带着一个既定的结果反过来寻找证据,看什么都会觉得可疑。如果你是法官,这就是在做有罪推定。”
“可是有那么多巧合!”聂宇说,“你要我怎么当做没看到?当初连杨桃都说,我跳水的时候你会多看几眼……”
如此多的细节摆在面前,想要立刻将疑虑斩草除根,太难了。最起码聂宇目前做不到,所以她只能折磨孟京阳。
孟京阳长吐一口气,强令自己心静。
“我不能否认澄澄,曾经跟她在一起的一部分原因,是我欣赏她的长相。而我对你如何,你心里也清楚。非要说你们长得像,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的审美就是这样?这点我是真没办法。”一顿,“再者,以我的眼光来看,你们两个长得也并不像。”
“……我不清楚。”聂宇闷声不认。
“行,你可以这样不讲理。”
听出来她口吻有所缓和,孟京阳也平静些许,“但你心里得知道,不能继续冤枉我。”
“游泳呢?这一点你又要找什么理由?”聂宇转移话题。
“这一点更滑稽。”孟京阳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确实是在泳池旁,但她是被人请来教我们游泳的,就没怎么下过水,也没教太久。后续我跟她之间更多的接触和交集其实是在游泳之外,套上这么一个罪名,我俩都很冤。”
“你不要用‘我俩’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你和她,你是你她是她,不能分开说吗?”聂宇很是难受道,纵觉得有些没理,但也想发泄。
孟京阳沉默片刻。
“我可以,澄澄。但关于过去的这一段,我没法否认是不是?就像我曾经跟你说的,我们都有过去,最重要的是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是否问心无愧。”他轻轻叹息一声,“我自问自己做到了,你不要难受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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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基本已经再无可说了。因为孟京阳已经做完了所有的陈述,就看“法官”最后如何判决。但对于此,聂宇还迟迟拿不定主意,或者说无法释怀。
聂宇第二天就回了学校,期末在即,时间太过紧张,她即便是想疗什么情伤也没有那个功夫。更别提孟京阳还不在,他第二天就因公去了东北出差,俩人不仅见不着面,干脆连联系也断了。
不过断了也有断了的好处,那就是聂宇能够不受任何人和观点的影响,好好地捋一捋这件事。
其实聂宇心里是清楚的,在过去的这大半年里,孟京阳对她到底如何。他先是就对她有好感,耳鬓厮磨这么久,感情只会更深。但聂宇心里还是有一点在意,因为她晓得自己爱上了孟京阳。在这样一份感情里,她不允许有一丁点的杂质存在。
没错,她是很不讲理,孟京阳其实干脆都不必搭理她。毕竟当初他们选择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单纯是因为爱情,那她还怎么能反过来拿这样“严苛”的标准来要求他呢。但聂宇就是想这样,她想看看孟京阳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或回答。
所以说,事情发展至此,跟他那位前任的干系已经不大。聂宇甚至已经相信了孟京阳的那些论据,困扰她更多的是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还是最俗套的爱与不爱。
聂宇忍不住叹息了下,在短暂的分神过后,赶紧收回思绪继续复习功课。跟她一起来上自习的宿舍另外三个人私下里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看小宇这苦恼的样子,八成是感情问题喽。那这个她们可帮不上忙了。
聂宇也不会随意向人诉苦,她更愿意自己消化这些烦恼。就这样憋着劲儿熬过了大学的第一个考试周,在只剩下最后一门课就结束今年全部考试的时候,孟京阳终于出差回来了。且就在当晚,他直接来学校找聂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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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孟京阳出现在宿舍楼下的时候,聂宇刚接到奶奶寄来的信,信里问她过年要不要回旬城,以及跟不跟孟京阳一起。
聂宇自然是想回老家见奶奶的,但因为现在这个小插曲,她已经不确定要不要叫上孟京阳。如果他们对彼此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差距,那聂宇是不怎么想搭理他的,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小宇——”
宿舍门从外推开,田舒云几个提着热水瓶进来了,“你爱人来了,就在楼下等你呢,快下去吧。”
“对对,赶紧去,省的老多人从那儿经过都在看他!”
几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提起来都笑嘻嘻的,聂宇却着实一惊,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孟京阳回来了?还来了科大?
孟京阳是直接从机场过来的,为此他提前跟劳仲辉打了招呼,说是后天再回团里。他的假期也批下来了,跟聂宇的寒假是差不多时间,到时候等她考完试,他们打点一下两边家里就可以回旬城了。
在过去的这几天里,孟京阳不说度日如年,心情也谈不上轻松。但他到底经历了更多的事,知道急了只能生乱,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已经交给自己的工作处理好,然后再来解决感情问题。
在回来的前一天,孟京阳给庄沁蕾打了通电话。那头似乎知道他是为了何事而来,口吻中没有太多疑问和惊讶。
“京阳,抱歉,我说错话了。”庄沁蕾在电话那头说,“那天也只是说起游泳时顺带提及的,我并不晓得她不知情。当然,我只说了自己知道的部分,没有添油加醋,所以——”
言下之意,如果聂宇借此生事,那只能说明是她的问题,跟她庄沁蕾无关。
孟京阳听了,低声感慨了句:“庄老师,能做到无论何时何事都如此理直气壮,也是一种本事。我很佩服。”
“京阳,我向你道歉了。”庄沁蕾强撑着,笑言。
实际上在这件事上她很明白自己的劣势,那就是她是第一个向聂宇戳破那个事实的人,既然如此,受一些埋怨也是在所难免。庄沁蕾有些懊恼,但并不后悔。
“道歉就不必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孟京阳说,“我只是来尽一下提醒的义务,请你收起你的那些伎俩。若再继续生事,别说老同学,怕是连熟人我们都没得做。”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锤在庄沁蕾的心上,让她略有些失态。
“京阳,不必如此吧。我是有几分冒昧,但也没有扯谎。”庄沁蕾为自己辩解,“你可以怪我心直口快,在国外待久了确实说话没以前那么聪明。但你不能上升到我的品格,对我来说这是很严重的指控。”
“……”孟京阳难得无言几秒。是他大意了,庄老师的诡辩功夫居然也是一流。
“我其实是不想说太难听的话的。”孟京阳忽然丢出这样一句,又问,“你一向如此吗?”
“……什么?”庄沁蕾心里难得没底。
“借着所谓的‘洋派’或‘西化’来掩饰自己的卑劣心机,还要反过来指责别人不如你开明和包容,外国人知道你这么厚颜无耻么?”孟京阳不留情面道,“西方文明也是称得上一句‘丰富博大’的,怎么你只知取其糟粕?”
“孟京阳!”庄沁蕾终于被激怒了,开始尖利反击,“请注意你的言辞,你这样污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俩夫妻闹别扭不要把罪名甩到我头上!”
“……我倒真是想问问你,如此做作虚伪是为了什么?”
孟京阳缓缓道,庄沁蕾听了不作声了,抓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什么为了什么?”她含混道。
“你的目标。”孟京阳说着,竟还笑了,“你费心打造了这样一个形象,总是有所图的是不是?但是庄老师,不管你要找的是个怎样的人,我相信他总得是个聪明人,那么你觉得你的伪装能在他面前坚持多久?要我说,不堪一击。”
“……”
庄沁蕾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不敢相信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疯子,简直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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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静了片刻之后,庄沁蕾有一种后怕之感,但仍心存侥幸,又给孟京阳拨了过去,想要缓和一下僵局。然而孟京阳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警告她今后不许再影响聂宇一点。
庄沁蕾觉得这人未免过于强硬。
“孟京阳,你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些?你以为我会真的怕你?”事到如今,庄沁蕾也不装了。
“你会。”孟京阳毫不客气道,“至于无法无天——你放心,我是守法公民,不会做违法的事。而且对付你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只需跟着你学上几招颠倒黑白的招数,应该就够用了。这叫什么?以子之盾,攻子之矛。”
“……”庄沁蕾放弃,她确信孟京阳是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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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孟京阳在一片薄暮中看向西五宿舍的楼口。没过多久,一个浅灰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聂宇。
看到聂宇,孟京阳向前走了几步。而聂宇在短暂的几秒寻找后,也发现了孟京阳——他的存在,实在过于好认。
聂宇快步上前,一抿唇,问他怎么来学校了。孟京阳稍作思忖,说:“上回在电话里有些话不方便说,所以我来找你当面谈。”
聂宇实则心里快好奇死了,不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嘴巴仍是硬的——
“我明天还要考试,现在不想谈这些,你先回家吧。”她说,“你刚出差回来,应该也累了。”
孟京阳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说:“也行。不过离开之前,我先抱抱你吧。”
“……?”聂宇不解地看过去。
“上回听你在电话里那么难受,我的心里也不好过。这几天没怎么睡过踏实觉,抱一抱你应该会好点。”
“……”这人在使苦肉计呢!聂宇脑子里似乎反应过来了,行动却没跟上。她瞥了眼来来往往不住向这儿投来注视的人,微一懊恼,说:“我们先换个地方。”
她想带他去个没什么人又暖和的地方,走了好久寻不着,便跟从孟京阳的提议,去了他的车上。但聂宇本打算坐前排的,可孟京阳先开了后排的车门,她只得跟了上去。
“你说——”
聂宇想让他谈正事,不想一开口就被抱住了。她一怔,推了他几下后,问:“你干嘛呢?”
“不是说了要抱一抱?”
孟京阳笑着说,松开她之后,借着车里微弱的光仔细打量她。聂宇却是又恼了,她就不信孟京阳没听出来她提议换个地方是改主意了又答应要想跟他谈的意思。结果咧,有人得了便宜又卖乖,既要又要。
聂宇有些不舒服了,为他此刻还在耍手段。
孟京阳自然看得出来,他轻叹一口气,说:“看来我还没有摆脱‘嫌疑’。”否则不至于一点点的玩笑也开不得。
“其实也没什么。”聂宇垂下了眸,忽然说,“最开始我们本身就是因利而聚,我也没资格过问和指责你太多……”
“那现在呢?”孟京阳说着,想要握住她的手,被聂宇避开了。
“现在,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聂宇抬眼,看向车窗外在冬夜里显得有几分暗淡的路灯,“现在谈起这些都像是在翻旧账,但又因为我好像爱上了你,所以没法儿说服自己不在意……”
聂宇感到眼睛有一些酸涩,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
孟京阳在这一瞬有一种被击中的震颤感。相处这么久,他对自己和聂宇之间的感情如何是有数的。但亲耳听她承认,听她说出来,那种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他竟有些想笑了,是愉悦的感觉。下一秒,他侧身,将聂宇一把抱了过来。
聂宇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用手指抹去后,她略做挣扎。无果之后,她干脆在他肩膀上锤了几下,结果被他的肩章硌得手疼。聂宇无语了,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在跟她作对。
“澄澄。”孟京阳在她耳边说,“其实这几天我反思了那天跟你说的话,好像有些是说的过于绝对了,让你不太敢相信。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我不能说没有丁点的恍惚,也许确实曾有一两个瞬间觉得你们有些相像,但那绝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和开始。事实上澄澄,在我接近你、做出和你共度余生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清楚地知道你们不一样。也正是因为你的不同,才促使我下定决心想跟你在一起。你说爱我,我很高兴,这也是我对你的感觉——”
“什么感觉?”聂宇骤然抬头,打断他,“你说的爱是种什么感觉?”
孟京阳眸光一顿。他没想到,这一番话他说了那么多,她的重点居然只在“爱”上。所以她方才说“没什么”,是真的“没什么”?她在乎的另有其它。
聂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在等孟京阳的回答,等着他又想出什么高级的说辞来拿下她。可是聂宇还是想听的,她想听他说爱自己。
“大概——是种亏欠。”孟京阳看着她的眼睛说,抬手抚上她的额角,“就像这件事让你难受许久,但我直到现在才能跟你讲清……是一种没能让你开心的歉疚,没能让你立刻明白我的心意的亏欠。”
歉疚、亏欠,居然是这样一种感觉。这有些超出聂宇的想像,好像是应该觉得不满的——为什么不是“想念”和“在乎”之类的——但聂宇还是控制不住的心颤。他是不舍得她因为他有一点不好的,谁又能说这不是爱呢?
聂宇不吭声了,微微抿唇,有些幸福的想落泪。
“那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她低声问孟京阳,眨着泪眼看他,“不要再去纠结怎样开始,纠结过去。我只想,就这样彼此爱着……好不好?”
“当然。”孟京阳微笑对她说道。
又低声絮语了一番,事情到此终于结束。而在平静下来后,聂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场仿佛是因自己的矫情和多疑而生出的争执,但他却还配合着她——
聂宇有些想回去了,回宿舍。在她将这份“不好意思”消化掉之前,她都不想面对孟京阳。
然而孟京阳不答应,他让聂宇回宿舍交代一声,然后下来跟他回家。
“我明天还有考试呢。”聂宇忸怩。
“几点?”他问。
“十点。”
“那来得及。”孟京阳说,“早起我再把你送回来,然后等你考完,我再接你回去。”
“不好。”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孟京阳,认为他带她回家是别有所图。
对此孟京阳当然也是不好否认的,但更多是真想她了,这短短的几十分钟相处对他来说根本不够。
“那依你的话,我今晚继续睡不好算了。”
此时此刻,某人干脆是正大光明地卖惨,使苦肉计。聂宇无奈牙痒,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她上楼换了件衣服,装模作样拿两本书,顶着知情人士的嘲笑,嘴角溢着憋不住的笑,幸福地跟孟京阳一起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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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似乎又刮起了寒风,落定之后,有下雪的迹象。但房间里却格外暖和,一盏床头灯亮着,将床上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的影子,投到一侧的墙上。
聂宇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推一下孟京阳,想让他适可而止。孟京阳停了一下,看似是放过她了,实则是继续向下。聂宇一惊,又与他纠缠许久,才让他罢手。
之后继续相拥在一起,聂宇翻过身,把玩着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不知怎的,觉得比之前糙了些许。他这些天来应该是很累的,聂宇后知后觉地有些心疼。
“奶奶来信问我过年要不要跟你一起回旬城,你可以吗?”想起这事儿来,聂宇低声问。
“假都请好了。”某人阖着眼睛似乎是打算睡觉,声音听着却十分清醒。
聂宇颇为惊喜,回头仰首,亲了亲他的下巴。
“那我考完试我们就回去吧,我等不及想看奶奶,还有我的新家。”聂宇眯眼畅想道,“奶奶说让我们住主卧,里面有新换的大床呢……”
“好。”孟京阳将她揽进怀里,却说,“睡吧,明早我叫你。”
并非是他真困了,也并非是他不想听聂宇说话。而是——再不睡,受折磨的将是他自己。
“明天是最后一门了?考什么?”想起这个,孟京阳又问了句,顺便分散一下注意力。
“英语。”
这两个字一出,俩人都有些沉默,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孟京阳搭在聂宇背上的手一滞,正想着何时跟她谈一谈庄沁蕾,就见聂宇忽然起身,迫着他躺平之后,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孟京阳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周身一下子紧绷起来。
“你今晚是真打算不让我好睡了,是吧?”
话里含着玩味,但更多是期待。他们得有多久没一起了?算算又半个多月了。
聂宇不言,只是俯下去,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身上。一时间,他的心跳声听起来无比清晰。
孟京阳迟了几秒,拉起被子,将两人都裹住了。过了会儿,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腰,问道:“怎么了?打算这样睡?”
聂宇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依旧没吭声。因为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想这样抱一抱他,延迟满足一下他下午提出的那个请求。
但嘴上当然不会再提那件事,便说:“打算折磨一下你,都怪你,让我也有些想。”
嗯,也不算借口,确实是有一些想。
“有什么难?”孟京阳笑,“你要,我就给。”
“不要,不要。”聂宇拒绝,“你在这事儿上信用太差了,我还是不要冒险。”
万一折腾个不停,那她明天真成笑话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要相信同志。”
聂宇不由笑了,通过紧贴的身体将这份愉悦传递给了孟京阳。孟京阳从中读出某种类似许可的信号,手一使力,将聂宇反压在了身下。
深夜里,俩人对视几秒,然后孟京阳俯身,将第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锁骨上。紧接着一路向下,撩起了一连串的火。聂宇失措着揪住他的发,于一片暧昧的静谧中,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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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6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