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解码 第4章 第 4 章：偶然的回响

“我们这边姑且也有擅长化学和调配药剂的专家在，设备和材料都在房间里，在催眠瓦斯奏效之前拿出对策并不是难事。”

说这话的时候水无月迈着步子来到西尔维娅身侧，和女孩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又把视线投向尚且处在震惊之余的特工们。

“给初来乍到的几位一个忠告，即便是得到允许的紧急转移，也最好不要轻易把那个人从这座设施里带出去。”

即便在当下他周身也萦绕着一股倦怠散漫的悠闲气息，但水无月那柔和平缓的语气所谈及的内容却十分尖锐。

“跟上层接受治疗的‘归还者’不一样，同为被打入‘奈落’最底层的危险人物，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那个你们打算悄悄带走的人在，才会选择乖乖配合白箱的方针。”

水无月眯着眼，笑容在晦暗不明的环境中看起来格外渗人。

“作为留在这里配合‘侦探’玩破案游戏的条件，别的监狱里必须没收的各项违禁品我们却可以大量持有。”

黑衣人很难相信对面不是在虚张声势，水无月的笑声却愈发揶揄起来。

“不妨猜猜，就在眼下这个瞬间，五十米范围内有多少个持有凶器的死囚正在盯着你们？”

乒里乓啷——是硬物撞击地面的铿锵声，还伴随着许多小型金属散落在地的噪音。

特工们这才发现另一边还站着一个人，但在水无月吸引注意力的间隙，卢西恩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

“弹匣和枪里的子弹我都卸掉了，这样一来你们也失去了碾压我们的手段。”

本职是魔术师的卢西恩挑眉盯着仍旧一言不发的管理人，手掌放在颈后掰了掰，声音又提高几度。

“不想被阻挠的话，在终端对埋在我们脖子里的芯片下指令是最简单的，偏偏在入睡时间关闭照明潜入进来把人带走，事出紧急的可能性是很高…更重要的是行动的隐蔽性。”

西尔维娅恶狠狠地瞪着那群人里唯一的白大褂，仿佛要把他撕碎似的。

“反正你们都被彻底发现，就算按照原计划，想以小简要接受治疗实验做理由来搪塞我们，这招也不管用了！”

管理人很清楚这里的囚犯之所以老实本分就是因为他们和过去的简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如今紧急转移的命令也是越过了许多层级，下达给了他这个直接负责人。

群兽环伺的状态下想要把它们共同的目标给带走，无异于变相引发这些少年犯的集体暴动。

可不把简想转移，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远比底层囚犯失控要来得可怖。

白大褂很清楚水无月刚才那番话的分量，包围他们的少年犯确确实实都是以各种形式背了无数人命债的穷凶恶徒，而每天观察着他们用充裕的道具和材料布置杀戮秀舞台的他再了解不过，眼下轻视周遭的危险，只会让他们在转移简想这个重要人质的第一步上就遭受重创。

“哎呀别那么狠兮兮地看过来嘛，我很清楚喔，你们是秉持自己美学的杀人者，目前这个状况打起来，造成的伤亡既不能留给侦探推理，也不能当做布置凶案现场的素材啊？”

眼下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地拖延时间，在撤离出口等待接应的人员察觉到不对劲后便会远程启动芯片，不出瞬息就能将对手全部放倒，尽管过程无可奈何地偏离了预期，也总归比被这些少年犯反过来掳做人质要强得多。

“但你们正打算把‘侦探’从我们身边夺走，在这地狱的最底层，这是唯一不能触犯的禁忌。”

冷意和杀气同时从水无月澄识的眸底映出，和白天看起来有些冒失和天然呆的气质截然两人，脸上的笑靥在这一刻，仿佛展露出其所能致以的最大嘲讽。

“侦探不会降临的凶案现场，只是迟早会烂透的坟场罢了。”

而黑暗中发生的一切其实完全被白箱的监控设施尽收眼底，仅有两人站在总控室的屏幕前俯瞰全局，一人是表情凝重的莉薇娅，在她身后的则是位黑色直发，长相阴柔，眉眼带笑的男性研究员。

“你似乎对底层的现状并不意外，是有什么能应对变局的底牌吗？”

热成像画面上的两方正在迅速拉近距离，事到如今，莉薇娅甚至有些希望，期待简想就在这场变数中遭遇不幸的意外。

至少在这里殒命，也比接下来被自己带走后将面临的结局要来得痛快。

在那些身份不明的特工集体通过高级权限越过程序对底层进行访问的同时，讯息就被现在处于建筑内的相关人员收到，但考虑到来访人员持有的权限，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最后的判断便是让莉薇娅和代表白箱高层的人出面观察情况，如有必要可以利用总控室对底层的设施进行操纵。

在负责监视的手下面前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破绽，但身边唯一在场的人是在白箱身居高位的研究员之一的水无月朔，莉薇娅也就没了顾忌。

“不，并没有你想的那种能被称作‘最终手段’的东西，底层的囚犯本来随时都可以牺牲掉，有任何越界行径都足以构成让他们彻底消失的理由。”

长发男子依旧噙着标准的假笑，即便从监听设备那一头传来了亲生弟弟的声音，也不见任何动摇。

“无论你的任务目标今夜是否能离开这里，又是被谁带走，剩下的所有人都会被处理掉，这已经是决定事项了。”

“已经决定了…这是白箱高层的想法？”

“只差一个契机而已，真正的实验从六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在白箱进行的这部分，不过是庞大计划迈入下一阶段前所必须的收尾。”

男人眯起眼，一只手抚在监控台的桌面，又往莉薇娅身侧近了些许。

“可哪怕那个女孩对我们而言已经失去了实验价值，在其他人眼里却不尽然。”

“…不然也不会有身份不明的特工潜进来想要把人带走了。”

女人不置可否地耸肩叹息，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水无月的表情。

“要被处刑的少年犯里，也包括你的亲生弟弟？”

“澄识的话…没问题，既然他选择做杀人游戏的幕后主使，也理应料到迟早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身为血亲，你这话是不是说得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莉薇娅长官才是，以你的见识不会不知道，‘亲人’这个字眼所代表的东西，远比表面看上去复杂得多。”

监听设备传来人群打作一团的嘈杂声响，水无月朔背过身来望着被监视器画面的灯光映亮的墙壁，静静地和莉薇娅等待做出判断的合适时机。

“我还是很好奇…我们不再需要、政府决定改变羁押方式和不明来路的组织…目前已知的三方势力都在近乎同一时间对简想采取了不同程度的行动，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