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德拉感觉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慢慢享受这种窒息感的,但是就是很难从这种上瘾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她能感受到桑特的呼吸,却做不到主动伸手抱他,因为真的很难,一个被伤透心的人来讲。
焦虑让她无法相信桑特真的像戴斯蒙德所说的那样,但事实又恰恰是这样。她甚至无法感受到桑特的情绪了。
“桑特。”她轻声说,那一刻觉得自己非常善解人意,“我知道你。”
“不是的,卡莎,你必须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她把他推开,“你们屡次争吵的原因是什么?我一开始想知道原因,现在我清楚地知道我后悔明白。”
桑特的胸膛起伏:“你必须听我说。”他焦急道,“我承认,某些时候我的确对你有过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但是我——”
“有这些就够了。”卡珊德拉冷漠地说,“有这些我就知道你让我恶心,桑特,我不是一个适合陪你打破传统的人,去找别人这么做。”
“你是唯一一个——”
“我不想听那么多情话。”卡珊德拉准备转身,“我不需要你那些被冠以保护名义的爱慕。”
桑特猛地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口,卡珊德拉被这股力迅速拉得后退了一步,转回来怒视着他。
“卡莎,你要知道,我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你更美,更善解人意的人了。”他乞求道,“我爱上你,这一切难道不是必然吗?你总是有那种让你身边所有人都爱上你的魅力。”
“我不明白。”卡珊德拉摇着头喃喃,“这不应该是你,你是我继父的孩子,我做一切都是因为这个。”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的一件事,她从未把桑特真正地当过一个有愿望和欲|望的男人,甚至他成年之后也不会。
而她也从来过不去那道坎,比利才是她的弟弟,不是桑特,她对桑特友好,起始的大部分原因都是他的身份特殊,但几年过去,她很难说自己是否还和当初一样。
她不敢承认。
卡珊德拉,你这个懦弱者。她用力嘲笑自己。
“所以我连兄弟都当不了了,是吗?”桑特果然这么问,卡珊德拉就知道,“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身份,那那些呢?暴雨里和我抱团取暖,一起被困在储物间的相拥而眠,你真当这些事都过去了?卡莎,你铁石心肠。”
“是啊,所以快点远离我。”卡珊德拉还被他拉着,动弹不得,“我就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快点离开我,去找你真正应该找的人。”她低头,心里止不住地难过,她不知道这些糟糕的事情是怎么一起发生在她身上的,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她没有义务为他们的喜欢买单,她无法回应那些感情,让她寸步难行,只有把两个人都拒绝掉,才能让她的生活相对好过一点。
桑特看着她的眼睛,她也愤怒地直视他:“卡莎,我请求你。”他说,“不要离开我,我接受不了。”
卡珊德拉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假如你熟悉我,就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已故的弟弟。”她说,“你不能让我把你当成他,但我现在想我慢慢快了。”她抽离了自己的胳膊,桑特此时也收手,“你怎么让我面对你,我不会。”
“不会什么?”桑特激动地说,“我可以教你,教你如何和我相处,如何和我说话,如何爱我。我可以让你得到一切你想要得到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拦着你,除了离开我。”
这话让卡珊德拉心里一惊。
心里痉挛一样的疼痛让她得知自己此刻真正的情绪。那种无数声音都想要她同意的声音,她怎么能说她不爱桑特?但那些爱,真的能够称之为爱慕的爱吗?和桑特在一起显然是安全的,他会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可惜她不是一个很喜欢稳定的人。
她喜欢危险,可能就像戴斯蒙德早就预料到的,她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让人感官都是刺激感的感觉,她喜欢这种痛苦的刺激感,这样她所有的感官都是真实的,让她真正感受到她是一个活着的人。
她喜欢戴斯蒙德刺痛她情感的样子,他一次次让她痛苦,甚至不需要用到任何能力,就可以让她双膝跪地,乞求他赐予她更多痛苦。
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样的,她才知道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一个无情运作的机器。
而桑特的路线和戴斯蒙德的是完全相反的。他习惯给她安全感,让她感受舒适,而不是刺激,在他的怀抱里,她永远不会把自己磕碰得鼻青脸肿。
“我现在需要安静。”她转身进了房间,手扶上了门,“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想你可以走了。”
“所以你还是喜欢他吗?”她听见桑特在她门后说,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哪个“他”。
她深爱着的人,她一个都不能割舍的人,现在正在强迫她做选择。
西蒙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餐桌前,吃他的蔬菜三明治,听到她回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我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她突然失声大叫。
西蒙猛地抖了一下:“你知道你永远可以去找艾诺·赛可。”他说。
“谁?”卡珊德拉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赛可先生。”西蒙说,“他会很高兴听说你的故事的。”
卡珊德拉顿住了,她开始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什么时候听说了赛可这个名字。
“如果任何人想要知道并在课后补充阅读,我会告诉你们这本书是贝蒂·赛可的作品《狩猎时代》”
这句话终于从她脑子里闪过,快到她只来得及抓住“贝蒂·赛可”和“狩猎时代”。
“等等,”她停住了,“你怎么知道有赛可这个人,你从来不下山。”
“我的一位挚友,她的一位几代重孙。”西蒙说,“她的一种能力告诉我。”他说着扭了扭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赛可这个名字在语言里还有疯子的含义。
卡珊德拉想到一种很艰难的解释:“你知道贝蒂·赛可?”她难以置信地问。
“有时候。”西蒙说,“她从她笔友那里得知了魔法,从此潜心研究占卜术。”
但赛可女士来自另一个大洲,西蒙如何得知她?
除非——卡珊德拉想到了老师讲到的传闻,布莱因德人对传闻总有一种疯了一样的痴迷。
“你是巫师。”她吃惊地说,“你是巫师!”接下来这句更是尖锐。
西蒙只是一味茫然地看着她。
但卡珊德拉此时却如此确定,在那个年代,除非跟随探险,根本无法来到另一个大洲,西蒙的样子不像是会跟随探险的。
布莱因德的历史是整个国家最早存在的小镇,很奇怪地在平原之间建起来的欧式风格的小镇,探险家都因此称奇,但当他们试图拜访山上的城堡的时候,却被一股奇怪的能量包围了,紧接着一匹怪物从迷雾中冲了出来,把一半的团队都撕了个粉碎。
随后就有了布莱因德城堡上欧米内斯的传说。
“我想这就是魔法。”卡珊德拉轻声说,“你建造了布莱因德。”
西蒙没有回答她。
“为什么你会把自己关进城堡里?”她继续追问,“我想知道,我需要知道,我必须知道。”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那个告诉你真相的人不会是我。”西蒙哀叹一声,“永远不会是我。”
卡珊德拉被东西砸昏了头脑,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回到房间里,好好考虑这天发生的所有事。
但是最后都只有一个答案:她必须去见赛可先生,不论她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她别无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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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贝卡开着年龄比她自己还大的破车,旁边坐着尼克,他们刚从夜场免费球赛回来。
“你知道这样老爸又该说我们了。”尼克说。
“我们可以把车停到房子后面,然后翻窗进去。”丽贝卡无所谓道,“他从来不锁窗户。”
“说得好像我们有窗户可以锁。”尼克嘀咕。
他们家住在一个四处漏风的东部郊区小房子里。
丽贝卡刚伸进去一条腿,房间的破门就被打开了,赛可先生的脸出现在门口,他是一个长相瘦削的男人,个头矮小:“啊哈!”他叫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老爸,别老用你的那些东西推断我们的下一步。”尼克没劲地说,“这不好玩。”
“没有时间解释了。”赛可先生伸手把两个孩子都拽进了室内,“你们最好去整理你们最好的衣服,明天我们会有客人。”
“我猜你早就知道他要问些什么了。”尼克说。
“是她,孩子!”赛可先生兴奋地说,“多少年,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我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派人来找我聊天的,就算我有一天意外逝世,你们也要担当起责任。”
“究竟是什么?”丽贝卡不耐烦地问。
“王储和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