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骁平复好心情后,摁响门铃。
温雅看到他,开口就问他昨天为什么忽然先走,到底有什么事比她还重要。
洛骁把早已想好的托词道明,“我一个朋友闹自杀,我去开导她了。”
“男的女的?”温雅边倒酒边追问。
“男的。”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情所困?”
“嗯。”
温雅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不是政治联姻就是商业联姻,哪有资格追求真爱,妄想和爱人厮守一生,这个不成文的规则早把大家的恋爱脑根除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呢?”
洛骁想起许晔臣刚才的苦恼样,忍不住问道:“你和许晔臣算不算真爱呢?”
温雅抿了一口酒,思忖着回答道:“真爱是个伪命题,男女相爱都是见色起意,色衰而爱弛,真和假,全靠彼此的良心,我迟迟不肯和晔臣在一起,就是不想我们戳破对彼此的幻想。”
“比如我现在眼里的他,沉稳睿智,温柔体贴,但这仅限于我们没确定关系,一旦确认恋爱关系,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会让他变得面目全非,我对他的所有美好幻想也会在现实面前碎成渣,与其到最后两败俱伤,不如尽情享受眼下这份若即若离的暧昧。”
“同样的,倘若我和他在一起了,也会生出占有欲,嫉妒接近他的所有女人,患得患失,惶惶不安,优雅体面全无,我不想变成那种可悲的女人,现在这样就挺好。”
温雅的回答在洛骁的预料中,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随性恣意,他忍不住问道:“许晔臣知道你的心思么?”
“知道啊,我昨晚跟他开诚布公的说了,他没什么异议,也没什么失落的地方。”
温雅眼里荡过一丝落寞,揣测道:“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出,洛骁立马紧张的打起马虎眼,“怎么可能,他那么爱你,哪容得下别人。”
温雅笑道:“傻瓜,人心是会变的呀,不变才是奇迹,好在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彼此都有选择爱的权利和自由,我不会在意的。”
洛骁看到她一闪即逝的失落,对于恋爱,身为局外人的他没法给出建议,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只是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一根筋的傻子。
爱情对她而言是一往无前,无怨无悔的赤诚追逐,不问终点,只求过程问心无愧。
可让她这么爱着的男人却是一个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她不是傻子是什么?
洛骁陪温雅吃过午餐才回公司,刚坐下没多久,助理就来告假,说明天是他女儿大学毕业的重要日子,他们全家都要去学校见证。
洛骁看着他假条上的学校名称,忽然想到林棠也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系的应届毕业生。
再一想她昨天和许晔臣的约会,应该也是为了提前庆祝毕业。
对于靠读书走出小镇,进入985院校的她而言,也算人生中为数不多能引以为傲的重要日子,可他做了什么?
她在翘首以盼和喜欢的人庆祝重要日子的节点,不留情面的羞辱践踏,看她伤心欲绝难过流泪?
她跪坐在浴室放声大哭时,心里该是憋了多少委屈和难受。
可他又做了什么?
扔下发烧的她负气离开,如果不是她流泪的画面让他良心不安,他还真就不管不顾了。
他可真该死啊!
“毕业典礼什么时候开始?”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嗯?”助理有点懵,没想到老板会问这个。
“我有个朋友也是明天毕业,但我忘记时间了。”
助理忙道:“早上9点。”
“我给你批一天假,结束后好好带家人聚聚,毕业是个重要的日子,一切费用由公司报销。”
助理喜出望外,忙不迭道谢。
洛骁却开始犯愁,他要不要去参加林棠的毕业典礼呢?
她的家人都不在身边,课余时间也都是和许晔臣在一起,应该也没什么朋友吧?
许晔臣会去么?
余光瞥到落地窗里自己沉思的倒影和蹙在一起的眉,洛骁的神情闪过一丝愕然。
她毕业关他什么事?
要是许晔臣不去,正好让她再死点心!
谁让她眼瞎爱上个负心汉呢,活该!
*
林棠窝在柔软的被子里,看着属于洛骁的进度条一会儿涨一会儿跌的,来来回回几次后,终于定格在-88/100的数值上。
【大大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这才短短半天就增加了12个点,原主那么死心塌地的对许晔臣,5年多也才21个点,实惨!】
林棠淡定道:“洛骁就是嘴巴贱,身体可诚实了,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左脑攻击右脑,毫无挑战,许晔臣快回来了吧?”
【已经在路上了。】
“那我也该起了。”
洛骁走了以后,林棠又睡了个回笼觉,饿了就点私房菜外送服务,知道许晔臣下班会来,顺便连晚上的餐都叫好了。
她虽然入得厨房,但也只在需要表现的时候才下厨,许晔臣这种low货,实在不必太上心。
她换好衣服,掐着时间把菜端上桌,都是许晔臣爱吃的。
她静静的坐在桌前酝酿情绪。
许晔臣刚踏进屋子,就看到她孤零零的坐在餐桌边,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发呆,听到他进门的动静,黯淡的眼眸倏然一亮,而后飞奔着朝他跑来,把人抱个满怀。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呢。”
林棠怨念的语调里夹杂着难掩的开心,让忙碌了一天的许晔臣通体舒畅,也只有在她这里,他才能全身心的放松,享受着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深情守候。
“对不起宝宝,昨晚我刚要出发,K国那边的客户临时召集会议,企划部和市场部全员参与,我昨晚在公司睡的,早上起来又是连轴转,这会儿一有空我就回来了,希望宝宝没有生我的气。”许晔臣熟稔的撒着谎。
林棠窝在他怀里摇头,声音软软的,“我知道你忙,都没敢给你打电话,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怪你呢,你先去洗手,等吃完饭我给你放水好好泡个澡缓解疲劳。”
“我的棠宝真好。”许晔臣收紧怀抱,由衷的感慨着。
相比温雅若即若离的暧昧,林棠这份实实在在的专情,让他既满足又倍感安全。
他轻抚她的发丝,柔声道:“明天是你的毕业典礼,我陪你一起去。”
林棠看向他,带着小心确认道:“真的吗?”
许晔臣想起自己在温雅身上付出的精力,以及少之又少的回馈,再看他给林棠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关注,却收获了在温雅身上无法比拟的百分百心意,顿时愧疚难当。
“宝宝,以后我答应你的事再也不会失约了。”他凝望着她,似乎下定决心。
林棠先是有些难以置信,随即便是跃入眼底的欣喜与雀跃。
她很认真的点点头,说了声好,其他的用拥抱和亲吻来代替。
许晔臣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越发懊恼昨天的失约,他应该回来陪她的。
窗外。
洛骁透过车窗,看着林棠飞蛾扑火般,没脾气没记性,全身心依赖许晔臣,完全不在意他刚从另一个女人那里回来骗她,执拗又眼瞎的样子,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女人呢,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车子轰鸣着,划破周遭寂静漆黑的夜,绝尘而去。
许晔臣寻声看过去,却只来得及瞧见一抹红色疾驰划过,总觉得有些许熟悉。
“怎么了?”林棠觉察他走神,顺着他视线看向窗外。
“没什么,吃饭吧。”
*
私人会所里。
时樾瞧着自顾喝闷酒,一声不吭的洛骁,和温雅交换一个眼神后,对方摇头表示不知道谁惹他了。
他于是问道:“谁招你了,至于把酒当仇人泄愤么?”
洛骁这才停下灌酒,长呼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没谁招我。”
是我自己犯贱!
他离开那里以后,准备回家打游戏转移注意力,半路接到时樾电话,约他喝酒,完事后一起陪温雅去山顶看日出,车子和露营帐篷都安排好了,让他人来就行。
“我们什么时候走?”他转移了话题。
时樾晃动酒液,“得看晔臣什么时候来。”
“他也要去?”洛骁不自觉的拔高了音调。
他不是才回去么,不会又要把人扔下赴约吧?
时樾给他突然的激动吓到,不解道:“这不是废话么,有温雅在,他能不来么?”
温雅也朝他看过来,“你和阿臣是不是闹矛盾了,昨天我就有这感觉。”
时樾点头附和,“我也有,说说,你俩怎么了?”
洛骁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喝了口酒不耐道:“没怎么。”
时樾审视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但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于是压下去,只道:“不管怎样,咱们的兄弟情大过一切,你只需记住这个就行。”
洛骁听出弦外之音,却装傻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时樾却不肯放过他,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加重语气,“你知道我的意思,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和气,我不会容忍的。”
时樾对许晔臣和林棠,一向都是旁观者的姿态,除非林棠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三个的兄弟情,他才会出言警告。
也是他的警告,让洛骁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林棠的确是有些过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