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的白月光 第1章 第 1 章

言堇实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晨曦塔的主塔处于顶部的楼层，塔的负责人之一柳一长官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言堇站在疗愈室的总负责人贝尔法斯特身后，内心虽然忐忑不安但是表情表现得很淡然，他习惯性地将疗愈向导制服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腕。

虽然是传说中的塔顶区域，但是这个办公区布局很简单，办公桌是整片空间里最醒目的存在，黑檀木桌面光可鉴人，上面只放着一台终端机和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后面坐着一个棕色长发的男人，他穿着白色军官服饰，整体打扮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是亲切平和的样子。他就是晨曦塔负者人之一的柳一，s级哨兵。

他正在和贝尔法斯特说着疗愈室里的一些事情，言堇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如果柳一的目光不是一直漂向他就更好了，自己只是一个刚通过疗愈室考试的A级向导。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呆在车底。

“这孩子就是吗？你说的有潜力的孩子。”

柳一突然间就把话转到他的头上，言堇顿时感觉的一激灵，他的声音低沉柔和，仿佛在跟老朋友闲聊。

“是的，柳一长官，他用了两个多月就从b级向导升上了a级向导，精神力也是疗愈室中向导最高的。”

深紫色长发的贝尔法斯特微笑说道，她穿着塔统一分发的疗愈室白大褂，整个人很是干练。

“呵呵。”柳一淡淡的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

他亲切的盯着言堇问到，虽然他的语气很是温和，神情也很是亲切，但是言总感觉到自己像是被蛇盯着的兔子，顿时浑身紧绷起来。

“柳一长官，我叫言堇。”

言堇可不觉得指挥官是没事找事想找自己闲聊，总感觉有不祥的预感。

他轻轻点了点头，手指在终端机上轻点，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动。

"言堇，十六岁，原幽息城个体向导，三个月前通过考核进入塔的B级疗愈室。"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有趣的是，你在幽息城的记录几乎是一片空白。"

言堇的指尖微微发凉。"我只是个普通的向导。"

言堇对于这种上司直接揭露自己**的行为有点不爽，虽然在如今的末日时代毫无**可言。

"普通？"柳一轻笑一声，投影切换成一组精神波动图，

"这是你上周的工作记录。对女性哨兵，平均净化时间二十分钟。对男性哨兵，平均三分钟。"他的目光锐利起来，"能解释一下这种差异吗？"

言堇垂下眼睛，抑制住想撇嘴的冲动，忍不住回了一句

"效率高不好吗？"

"好，当然好。"

柳一关掉投影，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所以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言堇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在耳膜上。

他想立马逃走，但是他在上来这顶层经过了层层安检区域，每道门禁都需要生物识别和权限验证，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

“我一直以来都在找优秀的向导，你也知道，现在的向导稀缺，是贵重的资源。”

言堇回想起自己本来受够了当个体向导朝不保夕的生活，经历千辛万苦考进了塔里编制向导工作，结果成功的过上了全年无休的忙碌的工作，向导何止是稀缺恨不得一个向导掰成10个来用，但是看到自己的疗愈室里的同事也是一股半死不活的状态他也就释然了。

这个世界在五百年前就完蛋了。天体坠落，大部分人类死亡或被感染，幸存者中少数人因为异变能量觉醒成为哨兵和向导。哨兵的五感极其敏锐身体素质强大，能够在战斗或侦查中发挥优势可以做到清除污染区里的怪物和污染源，但是做不到清除自身积累的污染。而向导天生精神力强大，身体较弱，可以清除自身和哨兵的积累的精神污染，避免他们最终异变成怪物的结局。

早期的哨兵向导是一对一配对，但向导体质较弱，数量一直在减少。现在一个小队通常是一个向导带整个哨兵小队，负责帮所有哨兵清除精神污染，塔也会专门成立疗愈室来系统的为哨兵们清除精神污染。

从幽息城来到塔，不过是从一个混乱的牢笼跳进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塔提供了稳定的生存保障，代价是失去自由和永远做不完的工作，言堇过上了至少不用太过担心自己在睡觉后的贞操问题，虽然在末日时代贞操实在不算是什么问题。

在言堇思考能有什么法子能逃离这里，他听到了贝尔法斯特适时开口。

"长官，言堇刚升上A级，可能还需要适应……"

噢，前辈还是挺有人性的，还以为自己的疗愈室上司真的不管自己的死活，言堇突然燃起希望。

"正是因为他刚升上A级，才最合适。"

柳一打断她，目光始终锁定在言堇身上，

"你知道白隐向导吗？"

言堇的希望破灭了，听到白隐向导言堇整个人一愣，

这个名字在塔里，不，甚至是这个世界里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20年前她带领精英哨兵们出任务杀死污染源收复了一个污染区，但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据说当时就只剩下白隐向导活了下来，之后就没有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叛逃了，各种版本的流言在底层向导之间流传。

"听说过。"言堇斟酌了一下回答。

"不是说她已经……"

"她还活着。"柳一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只是因为当年的事给她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伤害陷入了沉睡状态。我们需要一个向导去唤醒她。"

言堇只觉得荒谬，抬起手指向自己

谁？我吗？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A级向导，只是在疗愈室工作就让我疲惫不堪，实在没有能力负责这个工作。”

“你的精神体很特别，而且精神力比普通的A级向导还高。”柳一转过身，影子被窗外的光线拉得很长

“白隐向导现在的状态很特殊，普通的A级向导完全接近不了她的精神海，根据数据统计你有这个可能接近白隐向导的精神海。”

可能？是要把他当小白鼠来用吗？

"我拒绝。"

言堇依旧重复了刚才的话，

“我只是个A级向导，担不起这种重任。”

柳一笑了。那笑容让言堇后背发凉。

"那就去带领一支哨兵小队去污染区出任务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向导不一定会一直负责塔内的疗愈室工作，塔里一直很缺向导人手，特别是A级在战场上能发挥出更多用处，正好，‘血狼'小队缺个常驻向导。”

言堇听着脑子一抽一抽的，血狼小队，塔里最有名的猛男集中营，据说他们的上一个向导只坚持了半个月就申请调离。

贝尔法斯特轻轻碰了碰言堇的手臂

"言堇，这是个机会。"

机会？明明是火坑。现在说白了就是要他选择哪个死法看起来比较体面一些。

言堇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去唤醒白隐向导，之后呢？”

“之后你就做她的专属向导，主要工作是负责照顾白隐向导。”柳一放柔了语气

“现在的疗愈室任务也可以先搁置在一边，到时候你会有很多清闲的时间，还能得到塔里50层的居住权，整层都能随便使用，月薪依旧每月发放，甚至提高两倍，只要你能唤醒白隐向导，之后回到疗愈室的你有选择治愈哪些哨兵的权力，也有拒绝带队出塔执行任务的权利。”

“怎么样？言堇向导你需要考虑一下吗？”

这个条件让言堇动摇了，他真的不想去污染区做任务啊，他才16岁还想活久一些啊，但他很快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的话，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柳一回到座位前，"毕竟，能从那片精神风暴中活着出来的人，目前为止是零。"

真是令人安心的保证。

“为什么是我，不是还有其他s级向导吗？”

自己就是一个a级，怎么想都不应该让他来做这个任务。

“真遗憾，现在的时代向导本来就稀少，其他s级向导都有自己的任务，而且白隐是其中精神力最高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入侵精神领域，我们不能在冒着风险失去任何一个s级向导了，你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言堇向导。”

所以失去他这个a级向导就无所谓了是吗？？？听听，这个人在说什么鬼话！

“我…”

“考虑一下。“

言堇缓缓开口最终憋出这四个字，撇过头不去看柳一，有本事就撬开他的嘴强迫他答应，反正今天他是不打算就轻易开这个口，能拖一些时间算他多赚一些。

柳一依旧笑着看着他。

叮咚—

电梯在50层停下，言一脸木纳的跟着贝尔进了五十层。

“总之我先跟你说一下大致的情况吧。”贝尔法斯特步履优雅的走在前面。

“贝尔前辈，我还在考虑中呢。”

出了电梯对面就是一扇黑色布满机械纹路的大门，那个门没有门把手，外面还有一层铁栏杆，言堇见过这种大门，在禁闭室关暴走的哨兵会用上这种大门，还没进去就能感受到有一股肃杀之气，言堇更加想打退堂鼓了。

“不打紧，今天正好有时间顺路过来，长官说了让我先给你塔的50层的权限体验一下，你如果真的拒绝了我在取消就好。”

贝尔法斯特一脸随和的说着，让言堇把手掌放在黑色大门旁边的显示器上。

“……”

合着他们也没给自己多少拒绝的机会啊，但是那个不带队出去的条件又很吸引人，又挣扎了一下，言堇只好默默把手放过去，屏幕亮起，他整个人都被一束光从头到脚扫过，接着听到了一个机械女声，那是晨曦塔系统莫娜的声音。

“权限转让成功。欢迎言堇向导入住西塔50层。”

“咔哒。”

黑色大门前面的铁栏杆收了起来，机械纹路闪起了蓝色的微光，缓缓的打开。

言被门打开的一瞬光闪了闪，以为会看到黑漆漆像监狱牢笼的房间，但在眼睛适应的一瞬间稍微愣了一下。

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布置的很是温馨，床边落地窗搭配着暖色的轻纱窗帘，夕阳照射下来给房间镀上一层金黄，整个客厅的氛围很是温馨，米黄色沙发，玻璃茶几，甚至有吧台，橱柜后面摆着许多酒水饮料，整个房间充满生活气息，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一般。不过整个客厅从家具装饰倒是像是上一个时代的，现在很少有这种室内布置。

“这里是？“

言堇迟疑的问了一下。

“整个50层一直是属于白隐向导的，接下来你也享有50层的居住权限，在考虑期间你先住进来吧，你的行李我已经全部打包送进房间了，右边这个是你房间，先去参观一下吧。”

言堇听着挑了挑眉，行李都事先给他打包上来了，还说什么给他考虑时间。

“前辈，我真是谢谢您了。”言堇皮笑肉不笑说了一句。

“不客气。”贝尔轻轻一笑，不顾言不情愿的目光率先走向房间。

言堇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里面的布置确实和他在楼下宿舍时几乎一样，只是空间更大，视野更好多了一个俯瞰整个基地的落地窗，还有一间独立宽敞卫生间。行李已经被整齐地放置在墙角，连他习惯乱扔的外套都好好地挂在衣架上。

“怎么样，比宿舍环境好很多吧。怕你不适应还结合了你之前的宿舍布置。”

“呵呵，您真贴心。”言依旧面无表情

“不用客气，最里面的房间就是白隐向导的房间。”贝尔法斯特依旧不为所动，径直走向另外一个房间。

言堇看着最里面的那扇门，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传说中的白隐向导真的在里面吗？

大门徐徐打开，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后的空间出乎意料的简洁。整个房间是圆形的，中央放置着一个透明的深眠舱，周围连接着各种精密的仪器。

舱里面乏着幽蓝色的微光，一抹白色的身影浮现在液体里，她的银发像水藻般在液体中缓缓漂浮，眼睛紧闭面容平静而苍白，年纪看起来很年轻，完全不像是沉睡了有20年的人。但最让言堇在意的，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深沉的疲惫感，仿佛连沉睡都无法让她获得真正的安宁。

言堇觉得有点瘆人，有种在目睹一座棺材的既视感，白隐向导的传说至少是在几十年前就流传的了，也不知道她具体几岁。

贝尔法斯特动容的看着睡眠舱里的存在，表情甚至有点虔诚。

“言堇，你还很年轻，应该不明白白隐向导的重要性，白隐向导没沉睡之前，疗愈室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们需要白隐向导的力量，她是我们曙光的支柱，我们不能没有她，不，这个世界不能失去她。”

“你要明白有资格得到这个任务是多么光荣使命。”

“她还真是可怜啊。”

言堇不由得脱口而出，兢兢业业牛马的工作几十年，甚至沉睡也不能得到安宁，想想就觉得恐怖，反正自己是过不了一秒这种苦日子的了。

“请你注意言辞。”

一向优雅的贝尔法斯特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漠对首席向导没有一点尊重的少年。

因为你们这样我才觉得她可怜啊。言默不作声决定转移话题

“所以你们想让我怎么做，进入白隐向导的精神海来唤醒她吗？”

贝尔摇了摇头

“白隐向导睡着时精神屏障是最强的时刻，只有在她醒来想办法进入她的精神海净化才能有唤醒白隐向导的可能。”

“什么意思，白隐向导是还能醒来吗？”

言堇微微一愣

“在二十年前因为收复恶魔污染区的后遗症，她的精神海收到了污染，清醒的白隐向导就会像失控一般无差别攻击别人，你要做的是从精神海中向白隐向导传入一丝的净化，让白隐向导的精神苏醒过来。”

“等等，前辈。”言堇忍不住插上一句话。

“也就是说，你们想让我面对失控的白隐向导再想办法进去她的精神海吗？”

“差不多吧。”

"就我们两个对付传说中失控的首席向导？"言堇笑出声

"成功了该换我当首席了吧？"

“不是我们两个人，是你一个人。” 贝尔法斯特语气平静

"任何哨兵靠近都会瞬间被控制，精神力比白隐向导弱的的向导也不例外。白隐向导的精神力在这50层能减弱到一半，这里也是唯一能压制她精神力的地方，而你的精神力刚好与她被压制后持平。"

言堇被呛得咳嗽，这个怎么想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啊，这怎么搞，单单来送人头吗？

“你只要抓住那一瞬间进入白隐向导的精神海就好，就算是只净化微小的一点污染都能让白隐向导清醒过来。”

“真讨厌啊前辈，你说的好像很简单的样子呢。”言堇被无语到笑起来。

"不过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 贝尔法斯特不在意他的语气走向客厅

“莫娜会帮助你的，整个50层其实就是一个模拟空间，这里一切都是虚幻又真实的特殊空间，墙壁，甚至桌椅都能够随意指令随时重组，你用感知试着想象一下把桌子变换一下你想要的物品。”

言堇愣了一下，运用感知，桌子开始闪动形态逐渐发生变化，一把黑色的长剑重组了出来，他摸索着剑身，这材质跟现实的手感一模一样。

"莫娜会协助你操控空间。"

贝尔法斯特说，"检测到生命危险时会立即将你传送出去。"

“言堇向导，我会随时待命保护你的生命安全。”

莫娜机械的声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

言堇听着沉默半响，贝尔法斯特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答复。

言堇放下长剑，声音干涩

"我需要时间准备。"还是那句话能苟一会是一会

"当然。"贝尔法斯特微笑，"你可以先适应环境。任务没有期限。"

"没有期限？"言堇不可置信。

"二十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贝尔法斯特走向电梯，"日常用品会按时送达。有任何需要可以联系莫娜。"

言堇的阅读理解能力一直很好，所以她的意思是最多再给他几天时间考虑吧，哈哈，又能多活几天了，言堇目送贝尔法斯特离开，摆烂的躺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