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囚爱 第3章 狗链

悬浮于城市上空的空中别墅中，透明悬浮电梯里来了一个意料之内的人。

女人指尖夹着一支细巧的电子雪茄，一股股靛青色的烟雾从烟尖弥漫扩散在空中。

“咔嗒。”

电子门打开。

男人见落地窗玻璃中央立起一大块全息投影屏幕，便倚在一旁的立柱上等着。

“老大，他们说铁卫安保系统刚刚升级了AI防御，那批装备他们办不下来，怎么办？”

女人腕间的全息手环不断弹出全息数据框，冷白的光映在她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指尖，突然，她将虚拟模型里的“安保节点”轻轻一点，节点瞬间碎裂成数据流。

“三天。”她摸了摸怀中的白狐，“给他们配备最新的神经接入模块，再把北郊那座义体工厂作为报酬，告诉他们，办砸了，呵，就永远留在数据海当幽灵吧。”

全息投影关闭，女人拿起悬浮茶几上自动斟满威士忌的智能酒杯，摇晃着喝了一口。

“ember被那家伙要走了，你真不心疼？”男人也点了一根电子雪茄。

女人笑了笑，“又不是不回来了，心疼什么？”

出去一趟，给自己薅一套顶级装备回来，然后再继续乖乖给她当最强门面，有什么不好？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左肢，脑袋里不断回闪限量版义肢Nexus的纹路与光泽，“那款Nexus就这么送给她了？那可是全联邦市面上都找不到第二个的成长型义肢，听说Nexus到后期还会生出智慧。9999.99w给她我都嫌便宜了！”

“能不能把雇佣兵权限再给我打开？明明我积分都好几十个亿了，能不能让我把钱花出去？！”

男人崩溃，男人抓狂，男人一根烟一口抽到了底。

女人瞟了一眼只差把“我想要”映在脑门上的Vice，淡淡道：“那你把你星空城的房产和银盟黑客的虚拟账号给我，我给你换。”

Vice：“……”

“都叔字辈了，还跟小孩抢义肢，你胳膊断了？”

Vice：“……”

Vice：“啊啊啊啊啊啊，我才21，叫叔还不是因为你…”

“好了，那批动态内夹和干扰项圈你去监控着，必要时出手处理干净。”

Vice将剩下的电子雪茄壳扔给一旁的机器人管家，双手啪的一下撑在女人身前的桌面上，“那这次处理好报酬就给我一只限量版义肢？”

女人抚摸白狐的手顿了顿，嘴唇微勾，“可以，到时候你去找Lin要。”

Vice狐疑道：“那个Lin是你的人？不对，她是研究院的？”

“姑且算吧。”

不是，Lin是研究院的说明义肢本就是她带来作为雇佣ember的报酬之一，那为什么非要让对方走银盟规定的契约合同书，不就是这个坏女人舍不得放人又不想表露出来吗？！

把他蒙在鼓里，让他做这个恶人，什么既要又要还要的恶心老板啊！

女人看Vice不断变幻的神色，心想这家伙肯定在心里骂骂咧咧的。

“还有事儿？”

疯狂涌现的思绪骤然被打断，Vice心里一惊，偷瞟了两眼发现女人仍是那副表情后，随即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容。

“当然没有！”

……

地下室里。

“主动给爷装了一个新义肢，是怕爷脾气太好没揍够你吗？”

几年前她刚使用基础动能臂的时候，骨骼和义肢接口产生的排异反应和神经信号错配让烬疼痛的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和虚无起来。

整整三个月的适应和练习才让她勉强拿起一瓶营养液倒在以及嘴里。

可是每次紊乱的电流和刺痛都仿佛在提醒她这具强行接驳的身体，终究是借来的，会生锈的零件，而她只不过是需要时刻更换零件的残次品。

但安装在她左肢的Nexus，就仿佛如鱼得水般，循环着一闪一灭的光亮在诉说着它的喜悦，连带着她整个人的情绪都上扬起来。

不管怎么说，既然装在了她的身上，Nexus就是她的了。

水雾渐渐散去，Lin的身影重新显现，一条崭新的银白狼犬跟在她身侧，一点都看不出刚刚战斗的痕迹。

“揍人？我不信，咱们可是签了银盟的量子合同，积分榜第一的雇佣兵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不道德行为？”

烬耸了耸肩，左右拳对冲撞在一起，“呵，报酬到手，我会担心这个问题？”

银盟也有规定，在明知雇佣任务100%不可能完成时，可以用1000w积分违约，以免不必要的死亡。

毕竟，救人可比死人麻烦多了，而培养一个可持续受雇的雇佣兵的价值也远远高于一个死人。

“我就知道。”

Lin弹了一个响指。

Nexus变得滚烫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肩关节到整条手臂再到指尖往返涌动，直到在手背处发现一个槽孔，紧接着黑色液体凝聚成股唰的一下从槽孔钻出，越拉越长，像一条黑色的尼龙绳，另一头乖乖地绕了几个圈然后蜷缩缠绕在Lin的手中。

望着长长的绳子烬皱了皱眉，然后用力往后扯了扯，结果Lin那头纹丝不动，反而她自己被黑绳一个长度收缩给扯到了Lin的身前。

烬绊了好几个酿跄，硬生生在离Lin脸庞数公分的距离停下来。

烬向前看，Lin额前的碎发参差不齐，大致往两边扫，黑色的发根里挑染了几缕扎眼的藏青色，衬在细长有神的眼睛上，透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狠劲儿。

一股一股热气打在Lin的脸颊上，Lin小脸隐隐发热，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就等着烬自己别呆着赶紧退开，但等了好一会，对方始终没有保持礼貌距离的自觉。

Lin喊：“小黑！”

烬蓦地一下回过神，眼神犀利地望着Lin，警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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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Lin没动，但动的是从Nexus延伸出去的那根黑色绳子，从液态变为固态再次扩张把烬怼到了地下室的另一面墙上。

“……”

“咳咳。”

烬费力地从墙里抽出自己的双手，双脚，义肢捂着胸口顺了顺，那一口气她差点没喘上来。

Lin一手拿着绳子，一手猛地捂住嘴，肩膀控住不住地抖动，直到一声“噗嗤”从指缝里面露出，然后干脆撒手，笑的直弯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呢？还担不担心这个问题？雇佣兵的契德知不知道守？”

Lin整个人一抖一抖的，连带着绳子的另一端也抖个不停。

烬的左手微微抬起伸在空中，跟着Lin笑起来的频率左右摇晃，怎么看，怎么都像一根狗链。

烬：“……”

趁着黑色的液体固化成了绳索，烬用右手将它使劲往外拉，结果绳子还是纹丝不动，反而Nexus的纹路亮起来，隐隐对她的行为有些不满。

算了。

烬暂时认命。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积分榜第一吗？当然除了我无人能及的战力，还多亏了我在银盟的满分征信，我随便说说你就信了，这怪谁？”

Lin哼了哼：“你最好是这样。”

烬拍了拍身上的灰：“好吧，我的雇主，我叫ember，s级雇佣兵，现在是银盟悬赏榜上的常客，大家都叫我烬，不过别担心，那代表着我的所有敌人最终都会变成数据坟场的灰烬，高效，不留后患。”

Lin没什么反应。

零熵倒是捧场的叫了两声。

烬脚趾蜷缩了一下。

算了。

烬转问道：“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什么，要去水塔干嘛？”

“Vice没跟你说吗？”Lin有些意外，随即也不那么意外，然后补充道，“最近Linper研究出了一批顶级芯片，原本它是被计划用来做新能源发动机的中枢核心，但是前段时间这批芯片莫名其妙全部不见了，奇怪的是周围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就好像这批芯片本来就不存在似的。”

“后来我听小道消息说这批芯片被运到水塔去了，所以发了一个悬赏，想找一个厉害的雇佣兵陪我去看看，如果找到就把它们全部抢回研究院！”

这是哪家的小孩跑出来了啊？水塔是人想进就能进的吗？

且不说水塔建立在大洋中央，就她现在所能申请到的海上航行权限，从最近的港口出发也需要30个赛博日。

而且水塔基座半径五十里的海域水下部署着上千台“噬铁鲛”无人潜航艇和脉冲地雷，一旦有非授权生物靠近，两者就会令其所携带的所有电子设备瘫痪并将其撕裂成为蜉蝣生物的进食和进化的养分。

更别提水塔内部的层层防御和复杂的空间结构。

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果然，天要亡她。

烬抬头望着地下室的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难道限量版义肢还没有被她捂热乎就要和她一起葬送在海洋深处与鱼群共舞了吗？

可笑的是这个任务最终只是为了陪这个叫Lin的小孩模仿Linper做改变世界的英雄梦。

烬有气无力道：“好，我知道了。”

Lin抬头，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从收纳戒里拿了一个智脑出来，扔给烬。

“喏，给你的，里面有3000w联邦信用点，算给你的定金吧，有些装备该换就换，别到时候关键时刻掉链子。”

烬镇定着接过智脑划拉两下，眼神飞速地扫过账户里的几个零后，颤抖着手指重新振作起来。

这时，Lin转身嘟囔：“早就听说银盟积分榜第一抠抠搜搜，基础动能臂用了三年都舍不得换，看样子，小道消息诚不欺我。”

烬：“……”

苍天啊。

究竟是谁造的谣啊？！她喜欢钱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