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从那些琐事中找到一条明亮的路了……今夜难得好眠。抛开生活中的那些有的没的之后,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连远处池塘大半夜的青蛙叫都听顺耳了。
不过,第二天比我醒得更早的是俞年。在我眼睛半睁不睁时,我就已经听见锅碗瓢盆奏起熟悉的“乒呤乓啷”交响乐,一听就知道是没睡醒就干活,烦人得很。要不是我知道他会煮美味的早餐,我早就杀出去把他训一顿了。
“俞归。”等我去厨房视察时,他已经换好了那副“你看我多贤夫良父”的皮肤:嘴唇水嫩得像摸了油,眼底浅浅浮了一层黑眼圈,连眼眶都不自觉泛红,包裹着那双含泪的眼睛(我估计是被油烟熏的),一举一动绿茶得很,生怕勾引不住我,让我跑了。
更可怕的是,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苦苦等待在外鬼混、彻夜不归的男人的妻子,导致我一看到他就诡异的心虚……
虽然他知道我会对他心软,但也不至于修炼成这样吧……
他那双水灵的眼睛祈求般望着我,声音柔和,与前两天割裂得像两个人,“喝点粥再出去好吗?”
“好……”大早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觉得如果我不答应,下一秒就会被他无穷无尽地缠上,简直是暗无天日,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头了。
想到这里,我屏息收腹,转身离开了。太恐怖了,我怎么和这种人住在一起。
在等粥熬熟时,他特意跑来我旁边洗脸,一手握着水管,一手在管口接水,看样子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没有精致华贵的盥洗台也能活下去。
“来啰!”他把那锅热气腾腾的粥搬上了餐桌。装粥的砂锅是他来之后新买的,在此之前,厨房已经很久没进新厨具了。
没一会儿,他又蹦回厨房殷勤地抓出两个碗,道:“多吃点,吃饱之后再出发。”
看他那心理年龄只有两岁的活泼样,我忍不住调侃:“怎么一个晚上不见,转性了?”
“嗯?”他半瞌的眼皮一下掀开了,疑惑道:“不喜欢吗?”
“喜欢啊。”相较于他沉稳的成熟模样,我还是更喜欢他无忧无虑的样子,仿佛时刻充满活力,“不过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不会很累吗?”
“啧。”他刚睁开的眼睛又盖回一半了,自上而下俯视我,音调低沉,听起来非常无语:“这是我的本性,本性。知道什么叫本性吗,俞归?”
我火上浇油,继续开他玩笑:“你本性是小屁孩啊?”
“你才小屁孩。”他不服,和我拌嘴,“你不能因为你比我大几秒钟,就觉得我是小屁孩。”
“哈哈……”可能是因为各种观念的影响吧,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小孩子,“大一秒钟也是哥。”
“噢!”他故意瞪我一眼,撇撇嘴,说:“其实我也有失落的时候啊,比如现在。”
“乱来。”我哭笑不得。他心理年龄是真小孩无疑了,明明现在没有失落,却仍故意编个理由出来想讨我安慰。
“哼。”知道要不到宽慰,他冷哼一声,埋头喝粥去了。
这两天天气不错,阴云过后艳阳高照,把俞年小花都晒蔫了,请了两天工地的假,说什么也不去。这还是俞安昨晚告诉我的,他搬砖要搬哭了,控诉我俩半路跑路的行为。
“俞年。”
“嗯?”他懵懵的,尾音都要拉到天上去了。
“俞安要来讨伐你了,他说你两天没去搬砖啰。”
“切。”他看不起这点小讨伐,“搬砖有我们家俞归重要吗?没有。”
“……”又开始了,他胡言乱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唉,算了,在家随便他吧,出门在外不要看起来不太正常就行了。
他拧着眉头看我,狐疑又不耐烦,“怎么又叹气。”
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脸,道:“教育失败,能不叹气吗。”
他的嘴跟淬了毒一样:“什么教育?是名为‘如何学会使用恶毒的形容词’的教育吗?”
“……”算了算了,不跟小屁孩计较。
不过在我检查行李时,小屁孩背后藏着东西,屁颠屁颠跑来了。他心思都明晃晃写到脸上了,却仍是一副“我不在意“的神态,真是个小装货。
“干嘛?”我赏他一个眼神,不想和教育失败品说话。
“喏。”他低头不看我,扭捏地把相机递来,还威胁道:“多拍点照回来,这个相机你拿不回来……我就把来福卖了换钱。”
“?”他又在搞什么,“用手机就行了吧。”
“不行!”他的害臊心因为我的拒绝直接飞了,稍稍抬起了头,心中燃烧的怒火从眼睛喷出,“你不拿去,我现在就把来福卖了!”
“……”好无语,不知该从何说起。“要不我现在把你卖了?”
“你想都别想。”他死死盯着我,边说边从我手中凶狠抢走了拉链半开的书包,将大概有两个肥皂盒大的相机塞了进去,然后“砰”一声把书包摁回了床上。
“……”有点可怕,我警惕地瞄了他一眼,弱弱伸手拉回书包,嘴巴却不知死活地和他对线:“怎么这么执着。”
他不语,只是两颗圆溜溜的小眼珠被眼皮压成一条线,闪烁着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光。
完了完了,等死ing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战战兢兢用指背碰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心虚似有小人做派,服软道:“不生气哈,我会拍的哈……”
“噢!”他心不平气不和地吐出一个圆溜溜的字,而后猝不及防伸手捏我的脸。
“我送你出门好不好——”他突然凑近我,再加上下手没轻没重,吓得我直接一掌拍他脸上了。
“俞归!!!”
“干嘛哈哈……”我服了,骂不过就开始挠我痒痒,真是一点武德也没有。
或许真的是被逼急了,他小嘴叭叭叨个不停:“让你带个相机就这么难吗?你家俞年和来福想看漂亮照片不行吗?我人没去就不允许相机去吗?”
“去去去……停下哈哈……”
真拿他没办法,我带去就是了嘛……
当然,动口不如动手,最后是我实在受不了,踹了他一脚,他才停手的。
他执意要把我送到村口,我拗不过,同意了。不过,当我看到他要开小电驴时是有点慌的,他开车的技术一般,搭人的技术也有点一言难尽,我怕我还没出门就阵亡在家里了。
“上来啊!”他坐在电车上,两条大长腿撑着地面,扭头,表情狰狞的喊我上车。
来福则是安安静静挤在电车的踏板上,悠闲地看热闹。
“……”这车看来是不得不上了,我抬腿跨上后座,提醒道:“你开慢点。”
他不屑:“那肯定。”
在安全这方面,我们的观念还是一致的。于是,电车像蜗牛一样背着重重的我们,龟速前进了。
可是过了很久,我仍远远望不到道路的尽头。
“你觉得晒吗。”蜗牛是经不起烈阳焦烤的,我感觉我体内的水分要被烤干了。
“正常啊太阳天。”顽强的小花后颈冒出点点汗珠,嘴上却一副不饶人的样。
隔了几秒钟,他终于想起来要给被烤干的蜗牛画一点甘露:“放心放心,快到了。”
“……”我住了这么多年,你真当我不认识路吗。
终于,蜗牛千盼万盼,在彻底变成大地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之前,到达了村口的大榕树。
最先跳下车的是因为长大却仍硬要挤进踏板的来福。不知道俞年给他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自从他住进村里后,来福精致了不少,毛乱一点都要顺,争做村里最靓的狗。比如现在,又找个阴凉地翘腿刮毛了。
我下车坐在村头褪色候车亭的水泥长椅上,悠闲但又有些焦急地等待班车的到来。
“你的车几点到?”俞年娴熟停稳车辆,拔出钥匙坐在我身边。
“不知道,反正它前几分钟刚从镇上发车。”
他淡淡“噢”一声,而后和我一样伸长了腿,脚尖左摇右晃的,最后向□□斜,与我的脚来了个对对碰。
“怎么了?”从起床开始,他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赌气?”
他的头低着,脚尖向内相触,“又没有。”
“那就是了。”我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明知故问:“舍不得我?”
“哪有。”他的小心思被戳破,脸颊晕出一抹不正常的红,嘟囔:“反正你不回来,我就把来福卖了。”
“放心,不会给你卖的。”哈哈……早知道先不和他说来福的事了,净惦记着把它卖了,小坏蛋。
南方的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只有阴凉处才能给人稍稍喘口气。高大的客车冒过连片的蔗田从远处驶来,跟随着柏油路的韵律缓缓起伏。
我顺手从俞年的裤兜抽了张纸,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再重新背上书包,站到路边等待客车。
俞年依旧是那副被遗弃的表情,起身时用手肘轻轻撞了我一下,与我并排站在路边。
高大的客车越来越近,挡风玻璃模糊映出路旁细长的小树。我挥手招停客车,等待它带我去往远方。
上车前最后一刻,臭了一早上脸的俞小花终于愿意拉下面子,扭捏地挤出几个字嘱咐我:“注意安全。”
“嗯。”我微笑着看他,“你也是。”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关心,他刚拉下的面子又不好意思地扯上了,双手交叉在胸前,更别扭道:“我肯定安全。”
可能是哥哥姐姐对弟弟妹妹会自带滤镜吧,我觉得他不是一般的可爱,直接当着他的面笑出了声。
他被我笑得更加害臊了,气冲冲赶人:“车门开了,还不上去?”
“上啦。”说完,我乐呵着抬脚踏上踏板,逃离再逗下去就要爆炸的制气源。
【小年记事簿】(心碎版)
呃……允许本俞年心碎一天……
俞归不在家呜呜(T-T)
他还没出发的时候就想,现在他在我面前就更想了呜呜……
不过目前看来,俞归是挺期待这次旅行的吧,他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看我都顺眼了不少,还拿我开玩笑(哼)。
而且也不排斥我了,会主动从我身上打劫(哼哼哼)。
不管了,俞年溺爱你,哼。
难过归难过,但本俞年不是那种只会在家里吃喝拉撒享福的俞年,本人已经把接下来几天的活动安排好啦~
1.时刻监督俞归的行动~不能让他做危险的事情。
2.开荒家门前的菜地,给俞归种好吃的蔬菜!
3.带来福去看兽医,我们家的狗狗当然要好好养~
4.俞归不在的日子我不想上班啊啊啊!
(已疯)
5.囤好吃的给俞归回来点菜吃大餐!
目前先这样,哼,俞归不回来就……呃……反正不会把来福卖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