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刺封尖 第47章 chapter 47

我下午刚从校医院回来，晚上又进去了。

这是个意外……好吧，也不算是意外。

起因是我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觉得……很像他的。

然后……我控制不住自己，把镜子打碎了。

“下次再看见什么小飞虫，把它赶到墙面上再拍吧。”和我一起来校医院的舍友很无奈，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是为了拍虫子才把镜子打碎的……

我接他的话聊：“我以后注意些，谁知道它这么脆弱……”

回到宿舍时，他们已经帮我把碎镜片收拾好了。至于赔偿……是没有的，因为这是不知道哪届学长留下来的古董……

把碎镜片用胶带缠好后，乱成浆糊的一天也算是结束了。明天找个时间把头发剪了吧，把头发剪光了，就没那么像他了。

经过今天的治疗后，我晚上又能睡着了，虽然质量不高。我都服了我自己，一天天的怎么这么敏感。

第二天再次前往诊室，医生说我的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就是需要长期的治疗。我问了价格，医保报销后差不多是50一次，一周来看一次，还好，我能接受。

就是药……嗯……医保报销的比例不高，还要拿着单据自己去外面的药房买，肉疼，学校刚发的新年红包被霍霍完了。

我们加了微信，她让我有问题随时找她。我回复“嗯”，但我认为我遇到问题时，大概率不会选择在线上聊，因为这有种强制他人加班的罪恶感，我会在非常感激她的同时产生愧疚，光是想想就让我难受。

她还嘱咐我不要抑制自己，能做的尽量去做。虽然知道她是出于好心，但我对此只能笑笑。如果我想做的都能做成，我或许就不会受这些问题困扰了。

和医生谈完后，我去学校外面剪了头发。我原本是想全部剃光的，但理发师不让，最后剪了个短碎发，和他之前带我去剪过的一样。

我还想再挣扎一下，说服理发师给我再剪短一点。但他们顽强得很，说什么都不让步，“再剪就不好看了”、“不能再剪短了”，反正就是不让我剪。

那好吧，我不照镜子就行了……

春节期间，我和舍友一起去外边的旅游景点逛。他们说学生证能打五折，不用白不用，等毕业了就没有优惠了。

俄罗斯套娃般一层裹一层，最后披上沉重的大衣，本人蜷缩脚趾紧扣鞋底，跟着人体导航去到了著名的皇家园林人挤人。幸好我长得高，看风景不算费力。

白雪茫茫，银装素裹，飞檐翘角藏于雪白暖被之下，倔强的针叶林木挑起层叠雪花。他夏天带我来过，我见过它冰雪融化后的模样。冬季的风景单调、枯燥，没有夏季的多彩与热情，唯一热闹的也就是四季不变的人流，有时是嘈杂，有时又是悦耳。

晚餐，我们吃的火锅，这是排解冬日严寒的良药。

“你吃饱了？”见我将筷子放在油碟上，一位舍友瞪大了眼睛。

“休息一下，待会儿再战。”好奇怪，我没吃几片肉，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不想吃了。

坐我左手边的舍友也疑惑地问：“不是兄弟，够塞牙缝吗？蚊子吃的都比你多。”

“不够还会塞的，放心。”我揉揉我的胃，不知道能不能启动。

右手边的伙计说：“想吃什么，咱多涮点。”

“我来吧，最近食欲不太好。”其实也不知道想吃什么，我在吃饭这件事上没有**，最近更是一顿比一顿将就，有时候吃着吃着，还想吐。

对面的兄弟安慰道：“没事，吃饭和睡觉是最美妙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好的。”

“唉，应该吧。”不知道啊，我也想有美妙生活。

浑浑噩噩又到开学，课表居然神奇的只有一天早八，但从下午开始全部拉满……

好吧，起码能睡个好觉。选修尽量抢十点开始上课的，我真的怕我早八晕在教室。

吃药快吃了半个月，我有点不想吃了，因为我没摸清它到底有什么用，又贵又难吃。上网查了一圈，我怀疑它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我厌食的原因。

“嗯……要不我们试试别的？”医生还是在意我的感受的，征求我的意见。

“都可以。”日子愈发难过了，我只想让我的病快点好起来，再颓废下去，我这辈子真就完蛋了。

“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短时间内很难看到效果。”她解释道，“我们先坚持完一个疗程看看效果，可以吗？”

短暂犹豫后，我回答“好”。

我都坚持这么多年了，这点小事肯定能挺过去吧。

“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说，我们再调整治疗方案，好吗？”

“好。”她是一名专业的医生，我对她的决定没有异议。

在我以为今天的咨询能够结束之时，她话锋一转，问：“你的学业压力是不是很大？我们在手机上没有聊过天。”

是在问手机聊天的事。“还好吧，觉得自己的情况没有到需要求助的地步，不好意思打扰您。”

确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认为她没有义务在咨询结束后再为我提供服务，那是一种越界行为。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关注，但这种关注对她而言，说不定是一种负担。

“那就好。”她笑了，似乎是高兴，“遇到问题及时和我反馈，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嗯。”我点点头。

【俞归，咱的项目要加人了】

某一天在田地时，苏师兄给我发消息，【老师的意思是让你带带他，是一个研究生】

【？】

【我带研究生？？？】

【可是我们的项目已经结题了。】

【emm，可能老师的意思是你们开下一个项目的时候，带带他吧（捂脸哭）】

【我去问一下老师吧】

我去年报了大创，和其他三个同学组了一个小组，我是负责人。项目是从赵孟仪师姐那边拿过来的一个小分项，她说大创很简单，校级更是随便洒洒水，拿去用没事的，反正我们和她研究的不是一个主题，我们小组四人在研究中又不是没出力，用的都是我们自己做出的数据，没人会追责。我们的结题材料已经交给学院了，现在就等随机抽查的答辩和结题证书下来。这时候塞人也没用，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而且研究生需要本科生带吗？？？一头驴也干不动三个生产队的活啊，四头驴也不行。

与陈老师交流一番，得到的答案确实是需要加人。他是别的老师手底下的一个研究生，不知道为什么要加入苏师兄的项目。

陈老师不愿多说，我也没好意思问。新加入的研究生明年毕业，估计是为了满足毕业要求吧。

但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去分另一个研究生的项目……

罢了，等我决定考研再说。

两个星期后……

“俞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和老师反应一下？”

“对啊，他什么都不干，来混日子的吧。”

面对他们四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位新加入的师兄是一点工作也不做啊，从开题到现在都没见过他，全是手机沟通，对我们的问题和意见也敷衍应付。我们五个人帮忙做两个大项目，各自手上还有一个课题，本就忙得飞起，现在还碰到这种事，怨气连连。

“要不去问问老大？”我提议。

“唉，老大肯定也没办法。”老大就是我们口中的苏师兄，“咱碰到学术缅北了。”

“我去试试吧，不行……不行就算了吧。”我们小组的一个女生说。

“我和你去，走。”另一位女生拉过她的手臂。

“我也去。”我们组的“二哥”说，见和我另一位男生也动身，他赶紧把我俩摁住，“你们好好休息，我们三个去就好了。”

“好。”

我和另一位男生的状况有点像，他从高二开始压力过大，长期神经衰弱。当然，我也没好到哪去，小组里都知道我们两个在吃药。出于对病号的照顾，他们将容易影响到情绪的事情全抢了过去。作为交换（虽然他们没提），我和他也多分了些样本和数据收集、检测与分析的工作。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老师拒绝了。”好消息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而是带着我们的希望越飞越远。

“不过老师说可以做水一点，但他要做的是毕业论文，七八十页的论文也不能全是水吧。”

“如果不做会怎么样？”

“不知道啊，好烦。”

“我去和吴衡豫沟通一下吧。”我提出意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压力太大，迟早会有人垮的。

谁知陈老师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我的手停在接听键上空。

“陈老师的电话。”我说。

有人伸出食指放在嘴前，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嘘。”

空气静谧，我点击接听。

“老师？”

“俞归啊，最近身体还好吗？”他知道我的身体状况，稍稍寒暄几句。

“呃……不太好，课变多了，压力挺大的。”

“这样啊。”他停顿住，片刻，又语重心长道：“学院的课程安排，也没有办法。”

“唉。”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笑着只能叹气。

“老师，我想退出吴师兄的项目。”

“嘶。”他似乎很为难，劝道：“他的项目前瞻性强，可操作性高，做起来比苏卿鸿的简单，要不和他沟通？”

“啊，可是我和苏师兄磨合很久了，我更想留在他那边，新开一个压力太大了。而且文溪和熊朝的课业也上来了，我们实在是没时间做新的了。”

听筒突然没声了，我们五个屏气凝神死死盯着我的爱妃，期待他出声，又害怕他出声。

半晌，等到我的手都有点僵了，他终于松口：“行吧，我去和吴衡豫说一下，你们先停吧。”

我的内心欢呼雀跃，言语间却压抑着情绪装出虚弱病态：“好，谢谢老师。”

“耶！”刚挂断电话，我们被抑制的兴奋立马挣脱束缚跑满实验室。

“走走走，吃饭！”

“终于！”

“芜湖！爽啰！”

很久没有哼小曲回宿舍了，不明所以的陈承问我今天是不是捡了八百万，我说是的，但我不会分给他。

于是乐跑联盟差点濒临解散。

“今天心情不错啊俞归。”跑完步，陈承拉伸放松肌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

“丢了一个大包袱，能不高兴吗。”想想还是很开心，有潜力困扰大半年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陈承压压腿，羡慕道：“哎哟，我也想丢包袱。”

我安慰他：“等过两年毕业就能丢了。”

他拒绝我的慰问：“怎么可能，我现在还有理由啃家里，毕业了就要背上另一座大山了。”

“放心，你哥我背过，搬砖比读书容易多了。”

“咦，我是我妈妈打针保胎保下来的，身板不行。”

人在不想做一件事时总能抠出很多理由。我拉伸我的手臂，说：“那你加加油，争取保研。”

“唉，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工作一年比一年难找。”

在回程路上，我和陈承又买了淀粉肠，边走边感受来之不易的春天。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光秃的枝丫冒新芽，缀满新一年的希望。时间重新流动，人声再次融入连通操场和宿舍园区的道路。今夜唯一内敛的是风，它剥去了咆哮的外壳，安静地倾听人间杂事，缓缓流淌向远方——直至消散。

【小年记事簿】

今天是1月29号，俞归～生日快乐！

我也生日快乐！

有没有吃蛋糕啊，我吃的是芭比娃娃蛋糕～

（因为小满喜欢，可恶）

好吧，不逗你了，爸爸妈妈给我和小满一人买了一个，我的比她的大。

我买的是水果蛋糕，因为你以前说人家小朋友的蛋糕上面有草莓蓝莓和樱桃，还有一片片的奇异果，平时吃不到，所有特别想吃水果蛋糕。但爷爷奶奶只会给你买镇上三块钱一个、上面有三朵奶油小花的那种。

我说我要带你回家吃，你还记得吗～

忘记了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你猜猜是什么？想不想亲眼看看？

是俞年认为最好的相机噢！

当然还有别的，先不告诉你，等你自己拆，不然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猜一猜我为什么要送你相机？

当然是因为你没有照片呀！

北城没有，老家没有；旅游的没有，日常的没有；小时候没有，长大后也没有。除了毕业照，什么也没有。怎么能什么也没有呢，不会遗憾吗。

所以！跟着俞年走，不会留遗憾！

（怎么有点像广告词，还是劣质的）

（不管了，反正我就是要推销我自己）

（呜呜俞归你看看我╥﹏╥）

【小年记事簿】

爸爸妈妈别再盯着我吃药了呜呜，俞归没有一点问题啊！

太悲伤了，早知道和爸妈说清楚了，现在他们更加不会关心你了。

俞归你还好吗，俞年想你了。

【小年记事簿】

爸妈好像和俞归联系上了，妈说他的血检没有问题，但我的药还是必须要吃。

他们还问我俞归是真的想回家吗，我说应该吧，他不想自己一个人过年。

他们好像有动摇吧，反正没追究我。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万一俞归和他们捅破了，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小年记事簿】

俞归好像没有说我对他做的事，爸妈这几天很平静，没有来训我。

我问他们哥怎么了，妈说不是大问题，有希望治好。

什么是有希望，难道会治不好吗。

“是。”妈妈说是。

控制不好有很大几率恶化。

我问她俞归生了什么病，她不告诉我，还让我不要去找他。

他生病是因为我吗，肯定是因为我对不对，所以不让我去找他。

我不敢问她，但事情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我，我没控制好，太冲动了，我吓到他了。

对不起，可我要做什么才能弥补。

俞归，你会好起来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