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刺封尖 第13章 chapter 13

“什么？”他那边太吵了，我听不清，又不敢把手机贴太近，只能再确认一次。

他声音懒散，但音量放大了，每一个字都拖得长长的，“俞归，来接我回宿舍。”

我对准手机的收声部位：“你在哪？”

“K！T！Y——二！”

啧。

“号门！对面！”

“……”

他的说话方式好怪异，绝对有情况。我问：“你喝酒了？”

他立马吼道：“一点点，不多！”

绝对喝醉了，他平时哪敢对我大声说话。

“你！快！来！”

“别吵，来了。”

我说别吵还真的不吵，他居然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把我的电话挂了。笨蛋，我还不知道你在哪个房间嗨呢。

“你去哪？”和我一起回来的陈承见我刚坐下又要出门，一脸茫然。

“我弟喝醉了，去接人。”我披上薄外套，往二号门外的KTV去。

二号门旁边只有一家KTV，不难找。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号包厢。

“喂？”

“你在哪个房间？”

“2，006。”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脑子也乱成浆糊，“玉全，我们在哪……噢，俞归，我在2006！”

“来了！”我结束通话，走进正放着经典流行歌曲的KTV。

我好像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昏暗又缭乱的灯光让我产生一阵眩晕。

幸好KTV包厢的分布很规律，顺着门牌号就能找到2006号包厢。

我轻轻推开房门，通过一条缝往里面瞟，在红绿蓝光的变化中瞄到了在沙发角落躺尸的俞年。

我进入房间，和靠近门口的男生打了招呼，说来找俞年。

他指着我，明显也喝多了，“俞年……”

“我是他哥哥，带他回学校。”长得像不是什么好事，去哪里都要给人介绍自己，以防他们认错。

“丁哥，唱啊！”音响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360°立体环绕在包厢中。

“卧槽。”

那些人的目光顺着女孩的惊呼汇聚到我身上，倒酒的握着酒瓶不知所措，吃小食的拿着牙签不敢移动，所有人都静止了，只剩悲情的伴奏和绚烂的氛围灯继续流动。

好尴尬，好想离开这个世界。

“嗨，我是俞年的哥哥，来接他回家。”站在这里愣着不动会更尴尬，我赶紧来到俞年身旁，拉他起来。

“谁？”俞年张开半瞌的眼睛，迷迷糊糊辨认来人。

“你哥。”我轻轻拍他的脸，希望他能清醒一点。这小子怕是喝酒喝傻了，刚刚还在和我打电话，现在翻脸不认人。

“你来了啊。”他自觉起身，手搭在我肩膀上，懒懒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哥。他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

“拜拜！注意安全！”

我也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拉上俞年离开了令人窒息的房间。

“俞归。”他喝多了，连声音也沾染上了酒气，变得粘腻。

“干什么。”我把他的整条胳膊搭在肩上，右手扶他下楼梯。

“没什么，叫一下。”

没事，叫就叫吧，别在大马路上唱歌跳舞就行。

学校就在红绿灯对面，现在是红灯，他没注意，想直直往对面去。

“别动，红灯。”我抓他的腰将他拦回来，他重心不稳，绕着左脚转了小半圈才站好。

俞年醺红的脸此时特别委屈，倾诉道：“为什么是红灯。”

“……”这怎么能问我呢，我哄他：“因为你喝太多的酒，不能自己走路，它不高兴。”

空洞的双眼映出红灯倒计时，他迷茫挠腿，“是这样吗。”

“嗯，我问过KTV的老板了，他是这么说的。”

3，2，1。绿灯出现，我半搂半拖带他走过斑马线，扶他站直扫脸进校门。

但很快出现了一个新问题——玉兰苑怎么走。

我看俞年仿佛下一秒就能被拐走的酒鬼模样，摇了摇头，决定导航。

开导航的过程中他不安分，把头搭在我肩上，似乎有些抱怨，问：“手机有这么好看吗？”

“嗯。”我敷衍他，反正都喝醉了，酒醒后也不记得。

“我没有手机好看吗？”

酒鬼的脑回路难以理喻，我在导航软件搜索玉兰苑二舍，“你和手机比什么？”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我侧脸，淡淡的酒气钻入我鼻腔，“那你为什么一直看手机。”

我拍掉他在我小臂上乱摸的手，“不看手机难道看你？你给我导航？”

“导航去哪？”

“你宿舍。”

“你不会走？”

“不会。”

“早说嘛，我带你走。”他抢走我的手机收进裤袋，将我扯向校园深处。

算了，我记得大概的方向，实在不行就问别人吧。

四月初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今天是晴天，昼夜温差大，白天还能穿短袖，晚上对我来说就不行了。俞年穿的白色薄长袖，但因为喝酒体温升高，他把袖子挽到胳膊，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我尝试将他的袖子拉下来，但他说热，我只能又卷上去。

路上行人不多，徐徐夜风轻拨发丝，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静谧的夜晚，俞年没收我的手机，摇摇晃晃带我回他的宿舍。

酒鬼导航带路带得挺像样，拐过一个弯，我就看到宿舍区了。

“宝宝。”

“？”

俞年突然转身抱我，头埋在我肩颈，整个人靠在我身上。估计是酒精的缘故，他的脸很烫，就像寒夜里的火堆。

“我好累。”他说。

原来是把我当靠杆了。反正快到他宿舍了，靠一下也没事，不要睡着了就好，我不想扛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在一起？”

嗯？他拿我练表白？

他戳我的脸，不满地嘟囔：“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又不是你对象，说什么话，癫公。

他开始撒娇，抓住我的外套下摆晃，嗓子夹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你说一句嘛。”

“滚。”我送他一个字。

酒精没有剥夺他“能听懂人话”的功能。他的头抬起，直愣愣看我，眼眶和脸颊一样红，呆呆的，不可置信。

然而没过几秒，他虚扣住我手腕，又靠过来，在我唇上落下一吻，很轻，一触即分。

正好这里有树木遮挡路灯的光线，偷摸做坏事不容易被发现。

我把俞年摁在墙上，扇了他一巴掌。

也亏他带路带得好，清脆的响声传不出这段小路。

酒精拖累思考能力，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缓缓回神，抬手摸刚才被我打的地方。

俞年轻戳红肿的皮肤，疼痛迫使他收回了手，也触痛了他的泪腺。泪珠一颗颗从眼眶流落，他低声抽泣，反反复复开口，那句话却梗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

我就这样看着他，慢慢等他吐字。

“你……你为什么打我……”他小心翼翼询问，身体颤抖着，生怕我再对他下手。

“俞年，你刚才把我认成谁，我不感兴趣。但你的行为，越界了。”

“喝醉不是理由，再有下次，你也依旧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攥紧他的衣领，大力把他拉往宿舍区。

“前面……前面左拐。”他任由我拖着，自己擦眼泪，也没有忘记自身肩负的导航使命。

照他指引的方向走，我凭熟悉的感觉认出了他们宿舍楼。

我拽他上楼梯，“门牌号。”

他擤鼻涕，声线喑哑，“207。”

“开门。”我命令他。

他右手伸进裤袋，摸出了一条钥匙，上面带有他们学院吉祥物形象的钥匙扣。

俞年把门打开，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步伐，自己走到位置上坐好。

“有解酒药吗。”

他点点头，说在小抽屉里面。

按他说的，我拉开比较小的那个抽屉，发现里面有药盒。我在其中翻找，发现了一盒拆过的小孩嗝屁套。

我的心“咯噔”一下，他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心跳加速，我像是撞破什么大秘密，连呼吸也不自觉收敛，生怕吸引俞年探头过来。

我故作镇静继续翻找，手上的动作却愈发慌张。

余光捕捉到俞年的视线落在我翻找抽屉的手上，我不动声色将那个小盒往里推了一些。

终于，我在最底下的小药箱找到了贴有“解酒药”标签的药片。

我松了一口气，合上抽屉，平静问道：“水杯在哪？”

他从桌面拿起一个白色瓷杯，上面印有一个可爱的小乌龟图案。

接好温水，我把药片递给他。他还是挺听话的，自觉吞下药片。

至于听话的原因……我猜是因为刚被我打过吧。

“手机。”没收了这么久，是时候该还给我了吧。

他抬眸看我，瞳孔的神色晦暗不明。没过多久，他低头从左边口袋拿出两部手机，把我的那部递给我。

我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喝醉酒后多久可以洗澡”，虽然没有明确的答案，但都有说“喝酒后不能立马洗澡”。

呃……

“你舍友呢？”

他抬头，眼底不带情绪，“回家了，他们是北城本地人。”

“今天就你一个？”

“嗯，就我一个。”他红彤彤的脸还挂有泪痕，清晰的掌印仍未消解，无助地坐在椅子上呆呆望我，“哥，别扔我了。”

“哥哥，你为什么扔下我”——多年前的记忆因为这句话而重新跳动，重重砸在我心上。

斑驳的泪痕和鼻涕糊作一团，衣服、裤子，甚至连脸和头发也留有泥土的痕迹，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从记忆深处浮现，回响在我脑海。

“不扔了。”我答应他，似乎不只是因为此刻，我也在给多年前的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傻傻地笑了，“好。”

待他酒醒得差不多，我给他找衣服去洗澡，看守在卫生间门外，防止他出意外。俞年的动作虽慢，但好在没有受伤。被水汽熏陶过的脸更红了，眼神迷离地游失在躯壳外，看样子是困了。

“坐一会儿再睡。”我提醒他，怕他睡觉时食管返流。

他欲言又止，伸手想扯我衣服，却在触碰到的前一刻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

也许是我的主动询问给予了他勇气，他问我：“哥，今晚可以陪我吗？”

“嗯……”我犹豫了。我明天还有早八，不知道在西区赶不赶得过去，而且起床还会吵到俞年。可仔细想想，比起俞年的安危，这些课程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好。”做出决定后，我给陈承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去了。

床不宽，俞年依旧抱着我睡，一手环我的腰，一手不知道塞哪里去了，反正我没看到。他没有之前多余的动作和乱七八糟的话语，呼吸均匀地洒在我后脑，是个安静的暖床包。

我以为我能坚持晚一点再睡着，但我好像高估了自己，一晚的实验做下来，眼皮打架得厉害。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梦乡接管了余下的时光，温暖地拥抱我，予以一个甜梦。

【小年记事簿】（第二天回忆版）

昨天和玉全他们出来聚聚，喝酒了，有点晕。

舍友出去租房住，不回宿舍，怎么办呢……

咦，让俞归来接我吧！

他没骗我，他真的来了！

向他们隆重介绍——这是我亲爱的俞归！

他的手好软，真舒服！

他的力气好大，撑得住我，也拉得动我，好有安全感！

哈哈俞归好可爱，我问什么都会回答我，他以为我真喝醉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为什么又看手机……

原来是要导航啊，为什么不问我呢，笨蛋笨蛋。

抄小路。这里灯暗人少，适合小情侣卿卿我我～

开始行动！抱抱俞归！真舒服！

表白表白……

嗯，他为什么不说话？

呜呜，俞归骂我，他让我滚呜呜……

不管了，亲一口，骂我也亲。

嘻嘻，他没骂我，他把我摁墙上了！他喜欢壁咚吗！

But……

（ T o T ）

痛痛TTTTTTTTT

我哭了他也不哄哄我，呜呜呜呜……

好吧，他还是爱我的，送我回宿舍，还照顾我，俞归是天大的好人！

耶（剪刀手）！把他留下了！

难得**嘿嘿，他睡着好快，是太累了吗。

没事没事～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