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摇金来打圆场,“你这个丫头,看不出来你们梁大人亦没有吃早饭嚒?真是多嘴。”
说完话眼神剜向沈书韫,瞬间倒也明白这两个人定是有些问题,阮怜意和柳摇金目光相交,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冬季来临,临京城的早晨常常打霜,即便再冷,像这样的早膳铺老板亦是寅时左右起床,准备今日的早吃,铺子很小,条形木桌和板凳像列队一般排列分布与店铺两侧,中间留出一条细长的通道让人进出。
店铺中后部是厨房带后院,在屋里的一部分是层层叠叠的蒸笼屉,店铺门口亦架设了一块案板,上面置放了已出锅的蒸笼屉。
“客官,这是您的两屉,外加一碗豆浆汁,您吃好!”老板除了揉面包包子,得闲空隙也会来传送包子,看上去是家夫妻小店,店里除了那个欢腾的老板,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妇人,一直埋首包包子。
沈书韫一行的狗不理还稍晚一些送来,梁知远与沈书韫和阿香隔着一张条桌相对而坐,沈书韫自是知晓此人故意和自己撞一起吃早膳。
前几日,二人双双对对要好时,曾经过这家包子铺,沈书韫爱吃包子,梁知远亦给他讲了狗不理包子的来源,知晓今日开张,恰好之前拌嘴,但是他知道沈书韫肯定会来品尝这家包子的味道。
“你和梁大人怎么都不说话,吵架了嘛?”少不更事的阿香打直球,见二人不曾言语,歪着脑袋问沈书韫。
这一时的尴尬袭来,沈书韫刚用竹筷夹起的包子,险些掉去盘里,她的反应梁知远看在眼里,可并未作声。
阮怜意和柳摇金坐在沈书韫和阿香的对面,却和梁知远背对,虽看不见他的表情,阮怜意不用想就知道,脸色肯定不会很好看,“摇金,我听说你和张三峰好了?”
柳摇金尚停留在阿香之前问沈书韫二人的话,忽听见旁边的阮怜意这般打趣自己,侧目就是一瞪眼,“乱说什嚒?”
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转移的话题,沈书韫亦吃瓜第一排,“你竟然和张公子好上了?要不是怜意提醒我,我还蒙在鼓里。”
阿香亦凑过来急吼吼发言,“我最近经常看到摇金姐姐去找张公子,张公子对她还很温柔。”
倘若阮怜意和沈书韫是为了打趣柳摇金,那阿香所说的便是真实情况了,自从之前“梅花苑”闹架未遂,沈书韫让阿香关注匠人情况。
因此,她虽人在书铺,可心常常在“梅花苑”,哪怕后来柳摇金被安排作监工,阿香亦时不时偷偷跑去对面观察一二。
“老板,收钱!”梁知远将五文钱置于桌上,而后疾步离开了店铺,走时阿香却并未见他手里拎着狗不理包子,心里还纳闷儿梁大人不是要给奶娘带狗不理包子吗?怎地就走了?算了,一会儿还是我给奶娘带吧。
小丫头的世界里尚未有情感萌发,就谈不上情感纠葛,自然看不懂他们心照不宣的遮遮掩掩,而一旁的柳摇金还因阮怜意二人无故打趣自己而唧唧歪歪,甚为不满。
梁知远从包子铺走出门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日下午,张三峰便同沈书韫告假,说是回“隆德书坊”有些事需要办。
杨柳岸边。
赵掌柜、张三峰和谢通明于望月桥边的茶肆碰头,枯藤、老树、大桥,还有远处的渔船,穿过窗棂透进雅间,这是赵掌柜差人提前来定的,谢通明喜欢附庸风雅,与人谈事总是喜欢这般吟咏风月之地。
“张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幸会幸会!我和你叔伯多年至交,如果可以我亦想腆着脸让你叫我一声叔伯,难得的人才!”谢通明见张三峰掀帘进来,端坐于茶室北面,只招呼人往里坐。
这个雅间基本就按照暖阁模式打造,北面和东面炕炉,东南方开门,西侧则是一面大的窗棂,可以望见外面河水汤汤,听见潺潺流水,不远处的大桥宛如月亮,故名“月洞桥”,又名“望月桥”,桥上有人摆摊儿,有人闲逛,河边两侧的垂柳迎着冬风,依旧柔软地迎接寒风,没有一丝抱怨。
“见过行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血缘之事经不起玩笑。”说罢,拱手作揖以示有礼。
谢通明没想到被他这么一说,当场下不来台,赵掌柜见状赶紧笑脸贴上去,“来,我给行首添茶,既然来了这雅致之地,那我们就说点雅致的话。”
赵掌柜进示意张三峰坐下,“三峰,行首这是看重你的才华,要真能和行首成为亲戚,那亦是我们的荣幸。”
转头又对脸已黑下来的谢通明好言,“年轻,到底还需要成长,不过以行首之胸襟与格局,断是不当回事儿的。”
说罢,谢通明和赵掌柜相视哈哈大笑,“无碍,无碍,自古有才之人,皆不是凡夫脾性,我甚是欣赏!”
“行首,听叔伯说你今日找我有事,请问是何事?”张三峰坐下茶盏都不曾端起,单刀直入,见一旁的赵掌柜又要替自己圆话,他又补了句,“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够做到的,一定尽力;倘若做不到的,还望二位见谅。”
听上去很像再是丑话说在前头,张三峰向来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寒暄,他全部时间精力都用于刻板技艺研究与实践上,认为人生不过三万天,能幸得一技艺,他欲全身心投入,不想浪费一丝一毫,像今日这般来布置雅致之地喝茶赏景,于他而言就是浪费的。
赵掌柜自然是了解张三峰的,知晓只有直接才能与他更多一些交流,于是,收起寒暄,“贤侄,叔伯这边需要你出手,才有可能保住明年的‘隆德书坊’继续存活下来。”
“叔伯是遇上什么事了?”
谢通明接过话,眉色凝重,“张公子,陛下今年可能会将一部非常重要的典籍拿出来做残卷修复,你的叔伯需要你啊!所以,他希望你回‘隆德书坊’,你叔伯不好启齿,我替他说。”
见张三峰久久未回应,谢通明这话落地上没人捡,赵掌柜端茶盏喝了口,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此事倘若仅仅涉及“隆德书坊”的生死存亡,他叔伯赵掌柜大可直接单独与张三峰讲,何必插入一个谢行首?
张三峰见赵掌柜亦当着外人的面提议让自己回去,那这么看来,既然不把眼前的谢行首当外人,他旋即反问了句,“当初,叔伯可是答应让我自由去交流切磋刻板技艺,眼下要收回嚒?”
说到这里,赵掌柜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动,不敢看向张三峰眼睛,而选择望去正好经过的渔船,“当初我是答应你出去交流切磋,但是没想到是‘七雅书铺’的沈书韫!”说话间,赵掌柜两眉之间皱出了川字纹,脸色有些难为情。
“此女乃一介女流,她能有什么刻板技艺?不过是挂羊头买牛肉的小把戏、小伎俩,上次‘鉴版大会’她展示的不也是墨么,她不敢在临京展示刻板。”
听着赵掌柜不了解全貌就这般胡乱评价的话语,张三峰如坐针毡,内心愈加坚定自己选择“七雅书铺”,选择沈书韫的正确。
“那个女人诡计多端,你别被她欺骗了,张公子,我在书行耕耘几十年,很清楚什么样的书铺能干下去,干出名堂,她那个铺子不行,你赶紧回你叔伯那儿去吧。”谢通明自认为一番好言相劝。
“恐怕是行首您需要我回去吧!”张三峰直愣愣盯着谢通明的眼睛,语气平和而坚定。
赵掌柜深知这孩子又该惹恼别人了,所以,从前在“隆德书坊”时,他不敢轻易将他放在前店,而他亦不喜与人打交道,适才整日在后院刻板,与那些木板材料为伍。
“这孩子说的,谢行首是我的上峰,亦是我的好友,‘隆德书坊’想要揽过陛下的活儿,所以,我想请你回来帮我的忙。”赵掌柜为避免更多不合适的话从张三峰嘴里蹦出,自己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时?”张三峰问了句。
赵掌柜见他松了口,脸上逐渐浮出笑意,歪过头深情款款地看向他,”就这半月。”
张三峰几乎想都未曾想,一口回绝,“那不行,沈掌柜那边的事我尚且未完成。”
“贤侄,没关系,沈掌柜她多机灵一人,你走了,自然会有周三峰、李三峰这样的匠人替补。”
“做人守信第一,还是叔伯您常常教我的。”说这话时,张三峰一脸认真。
谢行首听了二人对话,脸色愈加不好,想出言规劝年轻人,可手举到半空中正要说话,又泄了气一般垂了下来,搁置怀里。
一旁的赵掌柜竟被这句话弄得无语凝噎,“贤侄是不打算帮叔伯这个忙,我算是看出来了。”赵掌柜捂着胸口,装作疼痛不已的样子。
“可我亦没说不帮。”张三峰依旧语气平静。
还剩最后6章就写完了(本周内写完,写完我要睡大觉),但会连载到十二月中下旬才完结[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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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吵架互相冷战